在美國出口管制的陰影下,國際GPU巨頭在中國市場的主導地位驟然生變,這為本土廠商撕開了一道前所未有的窗口。市場真空與政策東風的疊加,催生了一場國產GPU的集體“上市潮”。
在這場浪潮中,摩爾線程、燧原科技、壁仞科技和沐曦股份——被業界合稱為“國產GPU四小龍”,隨著摩爾線程和沐曦股份相繼過會,燧原科技重啟輔導備案,壁仞科技的IPO傳聞也從未間斷,一場圍繞“中國版英偉達”的資本盛宴已然開席。
然而,IPO的鐘聲并非終點。在巨額賬面浮盈和“概念股”狂歡的表象之下,隱藏著一場關于遠見、賭性、耐心與投機的復雜博弈。半導體產業的高風險、高投入和長周期屬性,決定了這不是一場可以“拍腦子”決策的投資。
在這場從“非共識”到“共識”的轉變中,究竟是誰在牌桌上?誰是敢于在迷霧中下注的“伯樂”?誰是提供長久動力的“陪伴者”?誰又是趕在盛宴結束前“搭快車”的投機者?梳理這“四小龍”背后冗長而分野的股東名單,我們看到的不僅是資本的流向,更是一幅中國本土高科技產業生態演進的縮影。
回報600倍!聰明錢到底看懂了什么天機?
“四小龍”的誕生,集中在2018年后的中國芯片創業熱潮中。彼時,熱錢涌動,但“中國英偉達”的故事在無數的商業計劃書中顯得千篇一律。要在沙中淘金,需要的不只是運氣,更是對產業的深刻理解和對技術趨勢的精準預判。
梳理“四小龍”的早期投資者畫像,我們發現,最早下注的“伯樂”們,無一例外是“聰明且專業”的錢。
首先,他們擁有深厚的產業背景。投資AI芯片,本質上是在技術爆發前夜的“盲注”。大多數財務投資者即便“看起來很厲害”,也往往“不太懂”。而最早的入局者,恰恰是那些在半導體江湖中浸淫已久的老手。
摩爾線程的首輪融資方“沛縣乾曜”,其背后的股東之一周啟,被發現與英偉達在中國大陸合作二十余年的顯卡巨頭七彩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這種基于產業鏈的深度認知,使其得以在摩爾線程“英偉達血統”的團隊初創時,就迅速識別其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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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沐曦股份為例,其天使輪領投方和利資本的掌門人孔令國,早在寒武紀成立僅數月時便果斷注資。他本人是世紀之初便投身大陸半導體產業的典型投資人,在中國臺灣與大陸的半導體產業資源對接中扮演過重要角色。
燧原科技的早期投資者中,不僅有真格基金,更有武岳峰資本旗下的亦合資本。在中國半導體產業,“武岳峰系”幾乎是一個風向標,其在兆易創新、瑞芯微等一系列成功案例上的布局,早已證明了其毒辣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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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這是一場對“人”的豪賭。在芯片從設計到流片動輒兩三年的漫長周期里,早期投資幾乎等同于“投人”。“四小龍”的創始團隊背景,也清晰地劃分為兩派:一派是以摩爾線程創始人張建中(前英偉達全球副總裁)、沐曦股份與燧原科技的“AMD系”高管為代表的國際大廠;另一派則是如壁仞科技創始人張文那般,雖非技術出身,但極擅資源整合的“攢局者”。
這些早期伯樂,憑借其產業敏銳度,在“四小龍”的創始人尚未完全證明自己之前,就投下了信任票。
事實證明,這種“非共識”的遠見帶來了驚人的回報。據報道,云和資本在連續參與燧原科技早期四輪融資后,僅一年多時間便獲得了十余倍的浮盈。而摩爾線程的天使投資方沛縣乾曜,以不足200萬的初始投資,按當前估值計算,其持股價值已暴漲至超12億元,回報倍數高達驚人的600余倍。這充分說明,在硬科技投資領域,專業認知是收獲超額收益的唯一途徑。
“國家隊”和產業資本跑步入場,“四小龍”真正的產業合作這才開始
如果說早期“伯樂”的入局是基于遠見和賭性,那么在中后期,隨著研發“燒錢”的指數級增長,誰能提供長期、穩定的支持,則更為關鍵。此時,“長情陪伴者”和“雪中送炭者”的角色開始凸顯。
而在資本市場趨冷、企業“斷炊”的近兩年,國資則扮演了“最后接盤俠”和關鍵輸血者的角色。“四小龍”的估值動輒百億,能在上市前關鍵期接住的民間資本已然不多。
今年上半年,壁仞科技和燧原科技的新一輪融資,領投方均出現了上海國資的身影。這背后是清晰的地方產業布局邏輯。
上海、深圳等地的國資入局,并非簡單的“解渴”,而是一種“資本招商”的戰略行為。他們看重的不僅是項目本身,更是希望通過錨定這些“鏈主”企業,帶動本地從底層算力到上層應用的整條AI產業鏈協同發展。摩爾線程的智算集群項目已在北京、上海、寧夏、貴州等多地落地,這正是“資本招商”模式下的產業生態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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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產業資本中,騰訊的“長情”尤為突出。相比字節跳動投資過摩爾線程,騰訊也對燧原科技的押注顯得極具戰略耐心。
騰訊不僅是燧原科技的外部最大股東(持股近20%),且從2018年的Pre-A輪開始,連續參與了多輪融資。
連賣衣服的都來了,最后的突擊入場者有哪些?
當“國產GPU”從“非共識”徹底變為“共識”,IPO的鐘聲即將敲響時,牌桌上迎來了第三類玩家——“搭車者”和“套現者”。
一方面,是跨界而來的上市公司們。從服裝企業七匹狼,再到盈趣科技、淳中科技……這些主營業務與GPU風馬牛不相及的A股上市公司,紛紛在“四小龍”IPO前夜突擊入股。
他們并非產業協同,也非戰略布局,其目的直白而純粹——分享“國產GPU概念股”的稀缺性溢價,進行財務套利。
另一方面,是早已賺得盆滿缽滿的套現者。盛宴尚未公開,但已有人開始提前退席。
根據沐曦股份已披露的招股書,上市前的股權轉讓異常頻繁。余杭金控、和利資本乃至復星系資本,均在上市前進行了不同程度的減持。甚至有知名個人投資者,在2025年2月突擊入股,僅一個月后便通過股權轉讓實現約2億元的浮盈。
這種擊鼓傳花式的資本運作,與坐冷板凳的半導體精神形成了鮮明對比。當公眾還在熱議“誰能成為中國的英偉達”時,許多早期的理想主義者和中期的投機主義者,已經將理想兌換成了豐厚的利潤,準備離場。
上市不是終點,長跑才剛開始
資本的狂歡,終將回歸產業的本質。爭奪“國產GPU第一股”的稱號,固然能帶來稀缺性溢價,但這只是虛名。當招股書被公開審閱,殘酷的現實便無法回避。
近三年半,沐曦股份累計虧損超30億,甚至員工總數在今年一季度出現了收縮,裁員的寒意已經襲來。
芯片創業是一場殘酷的馬拉松。對于“國產GPU四小龍”而言,成功上市,絕不是終點,甚至不算是里程碑。這僅僅意味著他們拿到了進入決賽圈的入場券,獲得了在公開市場上繼續“補血”的資格。真正的挑戰——技術迭代、生態構建、市場競爭、以及如何實現自我造血——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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