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52年,大唐長安興慶宮深處,老皇帝李隆基又一次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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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案上擺著熱氣騰騰的“消夜”(唐代夜宵),湯碗升騰的霧氣將他愁眉深鎖的面容籠罩得有些模糊。
窗外夜色沉沉,如同他此刻沉重的心思。
一、商賈狡狐,權(quán)謀路上不回頭
時間倒回三十年,當安祿山這個名字在幽州胡商圈里嶄露頭角時,人們記得的卻是一條差點斷送在死刑上的性命——這位精通六國語言的年輕胡商因盜竊成案,押上刑場那一刻,刀鋒的冷意刺穿骨髓。
生死關(guān)頭,他突然昂首向監(jiān)斬官放聲狂呼:“大人難道沒聽說嗎?契丹近來侵擾,鬧得邊境雞犬不寧!我有妙計,或可緩解邊患!”言語擲地有聲。
那幽州節(jié)度的目光一閃,竟揮手赦免了他。
安祿山僥幸生還,卻也在這一刻深刻體悟:想活下來,就得掌握更大的秘密,懂得更大的價值交換。
從此,安祿山的眼光從羊群駿馬轉(zhuǎn)向另一片更大的棋局。
他揣著商賈特有的精明伶俐,在幽州各路軍鎮(zhèn)間靈活穿梭。
為求機會,他不惜躬身拜在當時節(jié)度使張守珪腳下充作義子。
一次將領(lǐng)聚會,眾人酒酣耳熱之際都脫去外袍。
這年輕的義子竟也毫不尷尬地將自己肥胖油亮的軀體緊貼節(jié)度使身旁,仿佛他天生就該依附這般顯赫人物。
張守珪望著眼前這毫無遮掩、直白得幾乎有些可笑的情態(tài),心中卻猛然警醒——此人毫無廉恥,眼中唯有權(quán)勢,像一把利刃懸在身邊,不知何時便會翻臉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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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安祿山在通往權(quán)力的路上已不管不顧,也從不回頭。
二、圣前小丑,腹藏屠龍真鋒芒
安祿山一路滾雪球般升遷,靠得正是他商賈出身的敏銳嗅覺。
他巧妙迎合李隆基的虛榮心。
皇帝喜愛祥瑞?那馬腹藏寶、祥鶴飛降的劇目便由他精心導(dǎo)演,演給長安官民看足熱鬧。
御苑清池中豢養(yǎng)的珍禽異獸,也常出自他阿諛奉承之手。
最絕的是那場御前舞。
唐宮樂舞向來飄逸柔美,怎料一次宮宴之上,這三百多斤的胡人將軍竟踩著鼓點狂搖亂擺,扭動著龐大肚腩,胡旋舞動轉(zhuǎn)如陀螺——在場官員屏息凝神,驚駭難掩,心中無數(shù)揣測。
這莽夫竟如此媚俗?可皇帝卻開懷大笑,仿佛眼前是難得的真實與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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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祿山心中冷笑,面上卻堆疊出淳樸至極的笑容:“臣胡人…只懂這般野調(diào)無腔,只為博陛下一笑罷了!”
更妙的還是安祿山認皇帝寵妃楊玉環(huán)作干娘的名場面。
安祿山每次覲見,必先拜“阿母”再拜“父皇”。
史書寥寥數(shù)筆記下:“貴妃每與祿山嬉戲,常令侍兒以錦繡為大襁褓,裹祿山于內(nèi)…呼祿山為祿兒。”
一個壯碩的邊疆大將在內(nèi)宮被當孩童般戲弄,奇特的視覺沖突之下,卻藏著精心的算計——這憨態(tài)可掬的“祿兒”人設(shè),正是麻痹皇帝信任的絕妙偽裝。
漸漸地,皇帝李隆基沉溺在一片歌舞升平之中,卻忘了安祿山并非宮廷豢養(yǎng)的寵物而是真正的猛獸。
彼時,朝廷內(nèi)部正暗流洶涌。
權(quán)相李林甫為自身權(quán)勢計,極力主張重用“非漢”蕃將,因為胡人出身不易結(jié)黨營私,難以動搖中樞相位。
精明如李林甫,未曾預(yù)料他為自己權(quán)勢鋪設(shè)的這塊“安全墊”,竟在身后筑成足以毀滅盛世的兇頑。
三、軍權(quán)為食,反噬只在旦夕間
皇帝的寵信與權(quán)相的主張,讓安祿山步步高升。
唐玄宗竟大手一揮,將平盧、范陽、河?xùn)|這三處帝國核心軍鎮(zhèn)兵權(quán)全壓在安祿山一人肩頭。
三鎮(zhèn)節(jié)度使,統(tǒng)轄帝國近半精銳,擁兵二十萬,如同將開國銳利武器毫無戒心塞進一個“寵兒”手中!
然而,在長安深宮、朝堂之上、甚至北疆大營里,暗哨密探、官員流言從未停止對安祿山膨脹軍力的警惕:“安祿山擁兵太重,早晚必反!”密報如雪片般飛進興慶宮。
但皇帝李隆基的回應(yīng)令人膽寒——他不理會眾議,竟反手將告密官員或綁押給安祿山親自處置!
當那些忠心于朝廷的文官被捆綁在范陽軍前,安祿山一聲獰笑下令:“剮了!”
慘叫聲劃破北地蒼穹,也讓所有還想進諫的臣子噤若寒蟬。
這一來二去,朝廷的“眼線”幾乎成了安祿山的“外賣訂單”——他點中誰,誰就會被“送”到他的軍帳前送死。
當李林甫死后、楊國忠拜相,朝廷風(fēng)向再轉(zhuǎn)。
楊國忠唯恐安祿山權(quán)重威脅相位,開始極力進言他必反!
李隆基一時遲疑,下詔試探安祿山,讓他進京入宮,一表清白。
若你安祿山并無謀逆之心,敢不敢來?
圣旨抵達范陽軍營,安祿山心中冷笑,他何嘗不知朝堂詭譎?
但他竟沒有絲毫猶豫,星夜兼程奔馳入京,當?shù)罟虬荩暼绾殓娞闇I俱下:“臣本胡人,蒙陛下恩寵至此…楊宰相不喜臣,是要置臣于死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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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震九霄的涕淚控訴,竟成了壓垮皇帝疑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隆基反過頭責(zé)怪楊國忠多事,甚至命人當?shù)顚⒊蕚湓囂桨驳撋降闹匾賳T推出去斬首示眾!
安祿山安全離開長安前,皇帝唯恐委屈了這位“忠臣”,竟又加官晉爵,同時鄭重允諾:“卿麾下幾員大將,朕已命吏部盡快簽發(fā)新的委任狀!”安祿山滿意地笑了。
然而,皇帝的承諾卻遲遲沒有兌現(xiàn)。
一腔熱血的部將在軍中不斷煽動:“安帥!朝廷如此出爾反爾,分明是要削咱兵權(quán),把咱們逼入死路!”
安祿山冷眼看著手中本該早就送來的委任書遲遲不來,心頭冰封。
楊國忠緊逼不放,李隆基優(yōu)柔寡斷——這不就是個死局么?!
公元755年深冬,范陽城下震天動地的號角與馬蹄,讓整條帝國防線為之顫抖!安祿山率領(lǐng)的十五萬“曳落河”精兵南下,反旗高擎,“清君側(cè),誅楊賊”——安史之亂,大唐盛世的喪鐘,就這么由這個被朝廷“寵壞”的胡人胖子親手撞響了!
安史之亂爆發(fā)之初,李隆基驚聞范陽叛報,第一反應(yīng)竟是一笑而過:"必定是祿山舊敵誣陷他!"他自信得近乎荒唐,依舊緊握著虛假的幻象。
直到烽煙真的燃遍太行山,洛陽告急的加急軍報堆滿御案,這位曾經(jīng)英明神武的皇帝才如夢初醒!
然而早已太遲——洛陽陷落了!潼關(guān)天險失守,長安門戶大開!昔日天下中心錦繡長安,在絕望的哭喊中淪陷了。
長安城破之夜,李隆基倉皇西逃,狼狽穿越蜀山棧道。
馬嵬驛前,禁軍嘩變——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愛妃楊玉環(huán)被白綾絞殺...那一刻,昔日的榮光與溫柔被碾壓于歷史車輪之下,留下一個被歷史碾壓的老朽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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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究躲進蜀中深宮,暮色四合之時唯一能做的,便是反復(fù)演練著記憶中的消夜滋味,將一腔悔恨、無奈與王朝崩塌的巨響,都投入鍋鏟翻炒中。
那蒸騰的熱氣再也捂不熱江山了。
那個被帝制厚禮養(yǎng)肥的寵兒,用最迅猛的利齒撕咬曾經(jīng)的恩人。
這絕不僅是一個叛臣的個人表演。
從玄宗輕信讒言聽不進忠言,到滿朝公卿在阿諛奉承中集體失語;從李林甫為一己私利排除異己提拔蕃將,到楊國忠心胸狹隘逼反安祿山……整個帝國的肌體早已暗布膿瘡,最后只需一個野心家輕輕戳破,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大唐就在自己親手培養(yǎng)的“小丑”手中劇痛倒地。
盛世煙花灼痛了眼睛,便看不見眼前手握刀兵的胖子眼中翻滾的狠厲與貪婪了——當?shù)蹏畲蟮谋鴻?quán)變成寵兒囊中的玩具,這玩具終究會發(fā)出致命的一響,炸毀整個王朝的后廚。
帝王也好,寵兒也罷,都在權(quán)力火焰中灼傷了自己。
權(quán)力這把雙刃劍啊,你捧他上云霄時,便注定了他某日割向你喉頭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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