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不大,卻也能將浮華演盡;人心不大,卻也能將孤寂吞噬。
燈光,漸漸暗淡了下來,心也就慢慢靜了下來;當(dāng)燈光再次聚集的時候,聚集在一位身著錦繡紅袍的女子身上的時候;仿佛有那么一瞬間回到了那個被燈紅酒綠所渲染的年代,回到了那個被歷史洪流所淹沒的姜家,回到了那個被黃金鎖住了一生的曹七巧身上。恰恰是那么短短的一瞬,就仿佛過去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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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幸成為一名陜師大劇團演出的《金鎖記》的不語看客。開場了,序幕是一段評書。我任憑說書人帶著自己的思想去見證一位女子跌宕起伏而又萬般不幸的凄苦人生。張愛玲曾說過:“生命是一裘華美的袍,長滿虱子。”不得不說,曹七巧的錦繡紅裝里面也確實是長滿了內(nèi)心扭曲、黑暗的“虱子”。被貪圖財物的哥哥“賣”進(jìn)了猶如黃金打造的牢籠——姜家,更不幸的是與她共枕眠的是被七巧用諷刺的語氣念叨的“那還是個人嗎?”的殘疾二少爺。
自此,抱怨便成為了這位“二奶奶”的日常溝通方式了。抱怨哥哥的薄情寡義,抱怨二少爺?shù)纳眢w殘疾,抱怨姜家的冷眼相對,抱怨姜季澤的花天酒地,抱怨自己的癡心錯付。是了,在還沒有“嫁”進(jìn)姜家之前,天真的她又如何能想到“二奶奶”這個稱呼背后所要背負(fù)的苦楚,又如何能體會到被下人冷眼的心酸經(jīng)歷,“還有什么好事能輪到我身上啊?” ,略帶譏諷的冷笑語氣卻也是真真切切地反映了七巧內(nèi)心的抱怨;是了,在她“嫁”進(jìn)姜家之后,便覺得世間的萬般不幸都降臨她一人身上了,而同在一個屋檐下又曾經(jīng)傾心的三少爺姜季澤便也成為她渴望愛情的精神寄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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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跟你說了,不要叫二嫂,叫七巧。”略帶撒嬌的語氣將七巧對愛情的渴望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纖細(xì)的手指輕輕掠過藏藍(lán)色的長袍,轉(zhuǎn)而伸手緊緊摟住她自以為堅實可靠的人,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愿放手。也正是放蕩不羈的姜季澤與七巧的曖昧不清,才會讓這個可憐女人以為他是這姜家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她不清楚他的為人嗎?她難道一點都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嗎?恐怕不是,她,曹七巧,應(yīng)該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處境,清楚自己內(nèi)心的那份渴求,了解自己內(nèi)心的空洞,只不過是自欺欺人式的自我安慰和互相利用罷了。是了,分家的時候,被姜季澤反咬一口的她又怎會輕易認(rèn)栽,“是你無情!便休怪我無義!”決絕的語氣,怒指著那個敢做不敢當(dāng)?shù)臄〖胰贍敗?/p>
說到底,都只是互相利用罷了,終有撕破臉的時候,終有看清真相的時候。也不知是曾經(jīng)的一見鐘情而終究在心中割舍不下的感覺,還是甘愿抱著一絲希望將自己綁在這根“救命稻草”身上,分家后的七巧身著玄袍黑裙,頗有一番寡婦的味道,少了幾分華美,多了一絲幽怨;即便如此,在丫環(huán)通報三少爺前來的時候,她先是硬著頭皮拒絕見面轉(zhuǎn)而改口將其請進(jìn)門,在知道姜季澤本著處理房子的真實目的后,仿佛所有在他進(jìn)門前的美好幻想猶如精美的瓷器硬是被現(xiàn)實摔得粉碎而絕望。想要反擊的她卻又無力搏擊,只落得藏藍(lán)長袍的甩袖訣別,與玄袍黑裙的伏地不起。至少,七巧的內(nèi)心已經(jīng)與那黑裙的顏色一般墮入黑暗,再無生氣;終是害了自己,也誤了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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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記得伴她左右的丫環(huán)說過,光是她經(jīng)常買菜的那條街上就有五六個小伙子喜歡著七巧呢,哪怕嫁給他們當(dāng)中的一個,應(yīng)該也不至淪落至此,可是沒有,可是沒有;現(xiàn)在的一切的一切,說什么都晚了,晚了……
隨著舞臺的謝幕,連同七巧枯瘦手腕上的鐲子,全都隨著燈光的暗淡而消逝。我還是一名不語的看客,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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