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賡血戰洛陽：俘虜張靈甫之后最兇悍師長，斬斷老蔣的中原長蛇陣

1948年3月初，陳賡的解放洛陽的請示報告，得到中央軍委毛澤東批準，令華野陳(士渠）唐(亮）集團兩個縱隊和陳賡兩個縱隊，共計28個團及當地地方武裝，于1948年3月7日發起洛陽戰役，吃掉繼張靈甫之后蔣介石麾下最兇悍的王牌師師長，一刀斬斷國民黨在中原大地擺下的長蛇陣。

洛陽為著名的九朝古都。城周群山環抱，丘陵起伏，北依邙山，南傍洛河，易守難攻。因其位居陜晉豫三省要沖，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陳賡揮師南征渡河后，勢如破竹，直逼洛陽城下，曾嚇壞了原洛陽守敵青年軍二〇六師師長肖勁，迭電向蔣介石告急。

蔣介石迭聲大罵肖勁這個曾留學德國的假洋鬼子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經過蔣氏父子再三精選，確定調第九十四軍五師中將師長邱行湘取代了肖勁師長之職，并兼任洛陽警備司令，統率青年軍二〇六師2個旅、3個保安團，共2萬余人對洛陽進行防守。

受到蔣介石和蔣經國父子青睞的邱行湘，究竟有多牛不必贅述，作為黃埔軍校五期學生，即便知道洛陽是個死局，但因想和崇敬依舊的學長陳賡一較高下，還是選擇了到洛陽走馬上任。

邱行湘到洛陽后，就將人們趕出家園，強拆民房，挖壕壘墻，大修碉堡工事。即便哀嚎遍野，他也全然不顧，一心只想著如何能戰勝陳賡。

當時，洛陽城西周公廟內許多寶貴的碑碣，城南龍門保存的北魏、唐代石佛，都被邱行湘安排人拖去構筑工事，城東白馬寺為佛教傳入我國時最早建筑的寺院，其大雄寶殿竟被蔣軍做了伙房，連中外馳名的洛陽牡丹亦慘遭踐踏，洛陽人民對其恨之入骨。

洛陽原有的半永久性防御工事，是在美國軍事顧問指導下，久經修筑而成的，被吹噓為“金城湯池”，不可摧毀。

再經敵邱行湘的強暴經營，這個古都已面目全非，變成一座大小高碉低堡林立和戰壕密布的堡壘城。

城門深壕之外，滿布著多層由拒馬、鹿砦、鐵絲網、地雷組成的障礙物，配備有榴彈炮、野炮、化學迫擊炮等縱深兵器火力。

邱行湘還嫌不足，又將西郊的發電廠等洛陽城內的易守難攻的建筑加以改造，建成了多個可以獨立為戰的支撐點，他要讓陳賡的部隊單是在這些支撐點上，就要碰得頭破血流。

無怪乎臨戰前蔣介石親自召見邱行湘，面諭：

“軍事上的成敗，關乎黨國的安危，如果不打敗共產黨，我們將死無葬身之地。望邱師長以洛陽的勝利，為即將召開的‘國大’獻上一份彩禮”。

邱行湘抖起胸脯表示肝腦涂地，在所不辭。并說：“敵軍如攻此城，無疑自投羅網！”這使蔣介石平添慰藉。

陳賡和華野參戰集團領導人陳士渠司令員、唐亮政委會面了。

他們在襄城舉行了作戰會議，決心集中主力以速戰速決手段，奪取洛陽，全殲守敵，并伺機殲擊可能向洛陽增援之敵。

陳賡決定在戰役手段上，采取有重點而又有寬大正面的展開。具體部署是：

華野三縱擔任對城東、北面的包圍，并由東、北門攻城；陳賡第四縱隊擔任對城西、城南的包圍，并由西、南門攻城。以華野第八縱隊負責阻擊由鄭州可能西援之敵，以陳賡指揮的第九縱隊阻擊可能由隴海路東援之敵裴昌會第五綏靖區；以陳賡指揮的查玉升二十二旅留于葉縣、襄陽地區，以寬大正面之偵察游擊活動，沿沙河兩岸，逼近郾城，作佯攻之勢，并監視敵整編十八軍之行動，如敵西援，節節鉗擊，以遲滯敵人。

1948年3月9日，陳賡第四縱隊以隱蔽的突然動作，向洛陽開進，首克洛陽以南龍門街要點，強渡洛河，協同華野第三縱隊對洛陽守敵形成四面包圍。

陳賡對第四縱隊的部署是：

“以十旅打外圍據點周公廟，占領西關，由西門攻城；以十一旅三十二團奪取敵外圍據點大王廟占領南關，由南門攻城，三十一團奪取工事堅固的西官發電廠；以十三旅為預備隊。”

當日夜晚，揭開了解放洛陽的戰斗序幕。我各路攻城部隊冒著濛濛細雨，采取集中兵力、火力，逐個殲滅的戰術手段，奪取洛陽外圍據點，殲敵警戒部隊，斷城外與城內之敵的聯系，以取得攻城的依托。

戰至第二天，華野第三縱隊九師攻入北關，八師占領東關的大部，受阻于九龍臺、潞澤會館等敵主要支撐點；陳賡第四縱隊十旅，向西關周公廟發起攻擊受阻，十一旅三十二團攻入南關，但位于洛河北岸，與南關毗連的大王廟據點仍被敵人盤踞著。三十一團向西官發電廠發起攻擊亦受阻。這說明，所屬敵重要支撐點，都不是輕而易舉可以拿下來的。這就增加了敵邱行湘的狂妄自傲。他慷慨地把幾麻袋金圓券和銀元分別犒賞他的守備部隊。

10日晚，各路攻城部隊對敵之外圍支撐點再度發起攻擊，已攻入南關的十一旅三十二團，為保障部隊前輸后送的安全，奉旅指揮所指示，先把與南關毗連的大王廟打下來。

當其時，天下傾盆大雨，漫地泥濘路滑，三十二團連續三次派部去摸情況，排地雷，皆因天黑伸手不見五指，而未成功。

及至11日天剛見亮，團令二連對大王廟發起攻擊。二連連長袁相林指揮得當，先組織各班排偵察敵情、地形，然后以一排一個班向大王廟的東面發起佯攻；以二排為一梯隊，組成突擊、爆破、投彈3個組，向大王廟東南角主攻。

戰斗開始后，旅、團配置于前沿的山炮、迫擊炮和重機槍進行抵近射擊，一舉摧毀了地堡工事，炸開了大王廟的圍墻，突擊組緊接著往里面扔手榴彈，并乘著煙霧突入大王廟內，二排也隨之沖進。躲在廟內南側隱蔽工事里的敵人于驚慌失措中操起機槍，進行火力攔截。朝前的班長倒下了。

戰士栗鴻俊挺身代理班長，率領全班躍入東側陣地，以猛烈火力掩護三排沖到南側之地堡群，以集束手榴彈將敵人埋葬在炸毀的堡群里。

院內之敵大部被殲，殘敵紛紛向大殿逃竄，企圖固守待援。隨二連跟進指揮的原金鎖副營長，馬上組織火力隊向大殿轟擊。在沖鋒號聲中，連長袁相林率全連戰士奮勇撲向大殿，殿內之敵束手就擒。

這次戰斗，斃敵40余人、俘敵150人，為三十二團從南門登城掃除了后顧之憂。

相比起來，十旅攻打周公廟之敵，卻艱巨得多。那里碉堡，工事多，守敵也多。

部隊吸取了兩次攻擊受挫的教訓，開展軍事民主，決定以一部兵力由正面積極佯攻，鉗制敵人，主力則從周公廟側背發起第三次進攻。經過一小時激烈戰斗，將頑敵第六團團部及兩個營全部殲滅，占領了周公廟，為西門攻城創造了有利條件。

其時，十旅另一部已突破西關，敵人依托城垣的火力掩護，與我逐屋爭奪，戰斗異常激烈。為加大突擊力量，投入周公廟作戰的部隊旋即轉入西關之戰，迅速占領了西關大部。

時至11日中午，陳賡第四縱隊除西宮發電廠外，已全部控制西關、南關陣地；華野第三縱隊除九龍臺、潞澤會館等孤立據點外，亦全部控制東關、北關。

鑒于上述幾個外圍據點均被我所包圍，對攻城影響不大，乃決定當日黃昏對洛陽城發起總攻。

此時，邱行湘身穿筆挺戎裝，佩戴著耀眼的中將軍銜和多彩的綬帶、勛章，在一批以心腹軍官和特工組成的督戰隊前呼后擁下，坐上了依次排列恭候的美國吉普，從他以洛陽中學五幢教學大樓為基礎而精心構筑的核心指揮所，浩浩蕩蕩地向全城各防御陣地進行全面巡查。臨行前，他連得捷報：

城關外圍的西宮發電廠、九龍臺、潞澤會館等陣地，守軍屢挫兇鋒，敵軍連續攻擊付出高昂代價，陣地仍穩若泰山。

邱行湘曾憂于青年軍缺乏實戰經驗，而不堪恭維。現在他要刮目相看了。這不能不歸功于他接手整飭于今，青年軍戰斗的剛勇氣焰倍增和軍事素質的提高已大見成效。

為此，邱行湘當即將捷報電傳蔣氏父子，并渴望再增援兵。蔣介石是“國軍”領袖，而蔣經國是青年新軍的創始者和“青年軍”的領袖。邱行湘是要巴結這兩個鐵靠山的。

蔣氏父子接電后，慰勉嘉獎再三，并告知已令外圍孫元良和胡璉兵團派部兼程馳援，切望堅守勿渝。

這使邱行湘憑增虎威，以外號“邱老虎”的面目逞威巡查。他所到各處，拒不輕信下屬指揮官的報告，親自從大碉堡巡查到小碉堡，從明碉巡查到暗碉，甚至親自爬進地堡里，查看所有官兵是否各在其位處于緊急臨戰狀態。凡酗酒賭博或瞌睡者，督戰隊揮之以鞭，刑之以法。被查2個軍官擅離職守銷魂于妓院，被督戰隊捉拿，殺一儆百，當場槍斃。又當場許愿：凡能守住城垣而不被攻破者，無論官兵皆破格提拔，高額封賞。

時至天黑，邱行湘遍城查巡未畢，城之四周頓時響起鋪天蓋地的炮火聲。邱行湘捋袖看手表，時間：11日19時，陳賡部隊對洛陽城發起進攻……

邱行湘急回核心指揮所坐鎮指揮。

成百上千顆野炮、迫擊炮、山炮炮彈朝著四周城垣進行猛轟，并伴以地震般的炸藥爆炸巨響，使全城震蕩，以至房倒屋塌。邱行湘大為驚異，解放軍何以一時擁有如此之多的炮兵火器？

據各個戰場所披露，陳賡主力輕裝頻繁運動作戰，除帶幾門山炮，全靠炸藥、手榴彈。這些重炮是哪來的？

來自華野第三縱隊！但邱行湘不知道。

華野第三縱隊在司令員孫繼先指揮下，于陳賡第四縱隊發起總攻的同一時間，以八師攻打東門，九師攻打北門。首先進行了電閃雷鳴般的炮火襲擊，疾風暴雨般的輕重機槍聲隨之而起，把東、北門城墻上下的碉堡工事打得千瘡百孔，一個接著一個倒塌，繼而各路攻城部隊向東、北門猛沖出去。

八師王師長首先報告：“從東橋頭到城門的破障任務已經完成，部隊正向城門發展……”

九師何師長來電話：“部隊受阻于北門城下……”

忽然，滂沱大雨嘩嘩猛下，雷聲、炮聲爭相怒吼，天傾地斜，一片昏暗，只見炮火爆炸的火光和機槍冒出的火星，與劃破夜空的閃電輪番閃耀。

八師王師長又來電話：“天黑雨大路滑，前進困難……”

在陳賡第四縱隊這邊，十旅和十一旅三十二團分別率部向西門、南門發起攻擊。同樣經過炮火準備。所不同的是陳賡部隊確實一直是隱蔽地聲東擊西，打南闖北，頻繁輕裝運動作戰，根本無法攜帶重火器。

李成芳奉命將繳獲的榴彈炮、野炮、戰防炮和迫擊炮組建的一個重炮團，拉到黃河邊進行訓練完畢，完全可以拉來打洛陽了。但因華北野戰軍準備攻打臨汾、太原之急需，非常大度的陳賡慷慨援助，沒有堅持要回來。

現在這種情況下，四縱充分發揮山炮和炸藥的威力。但終因火器不足，壓制不住敵人的火力，加以天黑大雨，泥濘陷腳，部隊雖前仆后繼，對西門、南門的攻擊、均未奏效。

但在攻擊中，進一步查明了敵之工事構筑及明暗火力配系。各部隊總結經驗，又重整旗鼓，加速進行強攻準備。李成芳于上月已調整離十一旅，到新成立的豫西軍區任代司令員。如果他身在洛陽戰場，會一而再地想起那個由他組建的炮兵團。如果有了這個炮兵團，西門和南門這點工事，還有發電廠那點工事，不管它是地面工事、地下工事，也不管它是母碉還是子碉，高碉還是低碉，早把它打得稀巴爛了！

但是陳賡所部不能不集中全力面對眼前的現實。十一旅三十二團叫人找來工兵連連長聶佩璋：“佩璋！把你發明的飛雷炮扛到前沿來，把大量的炸藥也扛去，炸他們的碉堡，轟他們的城門，這回要靠你們工兵連顯神威了！”

他又請旅山炮大隊把山炮從亂石泥濘廢墟中推到前沿，沖著城門工事打平射，有多少炮彈都甩出去，一定要壓住敵人的火力。

為加強一線指揮，三十二團團長羅春云、副團長胡尚禮率有關人員冒著敵人的炮火，再次進行偵察。根據敵人的工事設備、火力配系，又進一步研究了攻城的作戰方案。

時間滴滴答答，大雨嘩嘩啦啦。我各路攻城部隊在調整部署后，第二次向洛陽四面城門發起攻擊。

時至12日凌晨3時，華野第三縱隊司令員孫繼先接到八師王師長報告：“東門已被我突破，張明突擊營打得好。城門被轟開了，光這個東門，用了300斤炸藥，耗費1000多發炮彈。張明突擊營已打進東門了！”

孫繼先和丁秋生政委連聲歡慶。但時過不久八師王師長又報告：“敵人集中炮火，向東門突破口猛烈轟擊，后續部隊跟進受阻。”

張明突擊營的電話線被打斷了。

孫繼先臉色一沉，堅決地說：“要不顧一切，讓后續部隊攻進城去。”

命令下達了，他心里發緊。因為北門、西門、南門都沒有打下來，邱行湘會集中主要火力對付東門張明突擊營的。

張明營有被打出來的危險。

他鄭重沉思有頃，決定把攻打北門的九師調過來，全部由東門強行入城。

這一著非常奏效，由于大量部隊的投入，終于把東門這個口子徹底撕開了。

部隊如鐵流滾滾，沖進城門，時至拂曉，殲敵2000余人。

四縱十旅和十一旅為配合東門行動，不畏傷亡，決定白天發起攻擊。

三十二團在猛烈的炮火掩護下，首先搶占了南門外西側的敵樓房要點，殲滅了守敵。

十一旅山炮大隊的英雄們挖開墻壁，把山炮推到樓房內和迫擊炮一起打平射，直轟城門樓和城墻。

飛雷炮隨之發射，一顆顆飛雷把城門附近的敵碉堡炸得土崩瓦解，亂石飛天。

在震天動地的炮火聲中，爆破英雄們飛快地向城門洞口運送炸藥。

敵人阻擊的子彈擊中了第一爆破組的炸藥包，引起爆炸，徐望福和翟茂澤英勇犧牲。

第二爆破組踏著烈士的鮮血，抱著炸藥又沖上去了。

爆破組長范福旺率領大家把100多公斤炸藥送到城門洞內引爆，轟然巨響，炸開了城門。

三十二團攻城突擊營，在營長魏明德率領下，終于在12日12時30分，勝利打進南門。

其時，預備隊十三旅三十七團派出一個營，從東門突破口突入城內，攻克城東南角一個據點，有力地配合了南門的攻城戰斗。

南門守敵遭我突擊營的強烈打擊，大部被殲。殘敵向西南角逃竄，魏明德率營跟蹤追打。

副團長胡尚禮即率三十二團后續部隊沖進城門，疾速向縱深發展。

敵人在城西南角筑有堅固的集團防御工事。營長魏明德看在眼里，一聲令下，剛架起的六〇炮和八二迫擊炮齊聲發射，十幾發炮彈像長了眼睛，在敵人的碉堡群中開花爆炸。

三連十一班班長許堂華帶全班推倒一堵被炸歪的隱蔽墻，躍入城內西南角之敵外壕，將手榴彈朝著亂麻麻的敵人砸過去。

八班長胡振綱帶全班緊跟著順城邊小道摸爬到敵主陣地，以集束手榴彈塞進大碉堡，把敵人炸得血肉橫飛，其他敵人一窩蜂似的突圍逃竄。

一營機炮連重機槍班班長犧牲，副班長負重傷，機槍標尺被炸壞。

指導員李根牛組織該班5名戰士，以無標尺重機槍封鎖了敵之逃路，迫敵又調頭回竄。

一營指戰員撲過去，窮打猛擊，經2小時戰斗，邱行湘自鳴得意的什么子母碉、梅花碉，地面工事和地下工事……，都被戰士們用一包包炸藥，一捆捆手榴彈，炸得濃煙烈焰翻滾，沙石、磚土沖天而起。

西南角重點設防的敵人全部被殲，押出來一大串俘虜，清一色垂頭喪氣的青年軍，也包括扯掉肩章揭了大蓋帽的敵軍官。

就在十一旅攻入南門之后不久，十旅也打開了西城門，殲敵一個營。殘敵退到第二道工事頑抗，少數敵人則由坑道向縱深逃竄。

十旅一部機智地尾敵突入城內，與敵展開巷戰，迫使布防于師范學校的敵人繳械投降。

由于我2個縱隊動作迅速，打得兇狠，戰斗不分白天黑夜，消滅了一部分敵人，又消滅了一部分敵人。

城內大部分地區陸續被我攻占。

十一旅三十二團連傳捷報：在城內激烈的爭奪戰中，俘獲了邱行湘的二把手——二〇六師少將副師長兼第一旅旅長趙云飛、三團團長恭祥登、副團長關良佑以下700余人。陳賡聽后很高興。

這時候，邱行湘已急如火燒眉毛，滿眼血絲，滿臉汗流如漿。他站在高樓觀察所，用望遠鏡四處觀察，只見解放軍東追西逐，川流如梭。他手下的敗兵在軍警特工督戰隊的威逼屠殺下，一面阻滯我軍向核心陣地發展，一面死里逃生，鉆頭覓縫地躲過督戰隊向核心陣地逃命退縮。在他們的身背后，滿街遍布守軍尸體，邱行湘難以想象這一仗怎么會打成這種慘狀？

早在東門被突破之時，他從靠椅上驚跳而起，急忙使出殺手锏，以密集炮火在東門組成一道道火墻，將已突入的我軍小部隊與后續部隊一斬兩段。又馬上用電話呼叫副師長兼第一旅旅長趙云飛，令其率城內守軍快速打掉沖進來的陳賡麾下的小部隊。

為此，他既以重金收買，又增派督戰隊從守軍屁股后面威逼其只準往前沖，而決不準往后退。這在一段時間頗見成效。加以突然大雨傾盆，解放軍的大部隊運動遲滯，完全被他的炮火封鎖住了。

邱行湘不罷休，又連聲趕急呼叫：“炮兵！炮兵！給我不停地進行火力封鎖！”然后將滿滿一杯白蘭地倒進肚子里，一時虎威猛增，不由得想起在東北四平堅守陣地之戰，因連挫解放軍沖擊而獲得殊榮；也正因他有此殊榮，身價倍增，被稱為繼張靈甫后國軍最兇悍的師長，受到蔣氏父子的器重，把洛陽重地交給他守衛。

他耿耿忠心，力挽狂瀾。

現在他要在洛陽再現四平虎威，以綿密的火力筑成火墻，攔截解放軍大部隊，而將其突入東門的小部隊，一口吞掉。

但，他簡直不可想象，東門突如黃河決堤，解放軍的大部隊沖破火墻，像洪峰不可阻遏地從東門奔涌而來，連他的督戰隊都幾乎被席卷難以逃命。

邱行湘急令東城城門內各支撐點的全部火力交叉封鎖。并嚴厲警告城南、城西、城北守軍，誰要失守，將連親眷在內碎尸萬段！

完了！完了！他的嚴厲警告一文不值。南門、西門也被突破了。邱行湘在洛陽城內所控制的地盤，現在只有城之西北角，名叫小圩子(原洛陽中學地址）那五幢為高墻、深壕和碉堡環繞的教學樓，也就是他的核心指揮所了。

這個指揮所陣地是邱行湘親自監造的得意杰作，解放軍已攻打過，只傷其皮毛，而未能動其筋骨，他的所剩主力也集中在這里。但若遲無外援，必遭摧毀。

因而邱行湘連電告急。蔣介石聲言，“決不會置忠勇之將于不顧”。敵孫元良第三十八軍現已進至黑石關，即將與胡璉之所部會合，援軍要到的！

“援軍要到的！援軍要到的！”邱行湘以火爆之聲將總裁的電諭傳到所有尚存的守軍。他又舉起望遠鏡觀察，忽然發現許多解放軍在搬運附近倉庫的軍用物資。他由此判斷，解放軍要撤走，這無疑是援軍快到了，好消息呀！

但邱行湘沒有發現，就這時候，陳賡在偵察科程科長和騎兵警衛護衛下騎馬進城了。確實，我軍有人顧慮援軍快到，在搬運物資，想馬上撤離洛陽。陳賡怒形于色：“殘敵還沒有完全消滅嘛！這樣撤離，進攻洛陽的目的不成了搬運軍用品嗎？有何意義？”

為此，他急于與友鄰集團首長共商打小圩子的作戰方案。又電令秦基偉九縱隊緊急東進，加強華野八縱的阻援力量，并令十一旅三十二團快速集結，準備機動，以保障攻城集團全殲洛陽之敵。

十一旅三十一團指戰員心急火燎了。

他們負責攻打西宮發電廠，首戰失利。三營打頭陣，在夜襲中，尖兵排打掉敵警戒班。

從俘虜口供獲知發電廠敵人的守備部隊是二〇六師六團一個加強營。

打一個加強營算得了什么，打個縣城，殲滅上千的守敵都不在話下。

槍聲已把守敵驚動了。

三營即由偷襲轉入強攻。部隊行動迅速，在甩出去一排手榴彈的爆炸聲中，七連、八連已破障突到發電廠外壕。卻未料到這個外壕寬8米、深4米，就像一條深河。部隊架設短梯跳下去了，卻不容易攀登過去。

早有準備的敵人隨即以猛烈的交叉火力堵住了七連、八連進退之路。這些火力點，你想消滅它，一時消滅不了。那是壕內和壕外三層明暗結合的火力集團。七連、八連傷亡很大，營長王志新不幸犧牲。

這就是邱行湘炮制的工事。比我軍打山西的城鎮復雜得多。因為不僅外壕如此，即使通過外壕，面對的是一層土墻、一層磚墻環繞的圍墻，那圍墻里又構筑了不少工事，故而邱行湘題字“固若金湯”。

洛陽發電廠早就不是一般的供電單位了。那里面前有美國軍事顧問指揮設置的半永久性的設防工事，后有邱行湘變發電廠為西南面護衛洛陽的軍事重地而加建的層層防御工事。其堅固程度和防守設施，僅次于他的核心指揮所和東南西北門的城門工事。

經過準備，三十一團再次攻打，又是沒有打進去——第二次又失利了。

團長梁中玉和營以上指揮員心急火燎。炊事員把飯送來，沒人動筷子，誰也吃不下去。他們得到通報，東西南北門、周公廟、潞澤會館和九龍臺，都是很費勁，多數都打了兩三次才打下來的。

但他們不能就此而心安理得。他們覺得三十一團這個面子丟不起！

從1937年8月1日，決死隊宣告成立后幾個月就組建的這支決死部隊，扛著百團大戰中八路軍總部嘉獎的“白刃格斗英雄連”錦旗，連續打了10年仗，一直威風凜凜，除了在關家垴戰斗中，對關家垴一溝之隔的柳家垴，被鬼子搶占后久攻不下之外，還沒有丟過這種面子。他們的榮譽感太強，因而輕敵麻痹了，客觀原因是火力不足。

陳賡司令員來電話要他們接受教訓，繼續摸清情況，眼睛不要只看到發電廠深寬外壕、堅固的圍墻……這些表面工事，而要把敵人的整個防御工事設施和火力配系搞清楚，把敵人的兵力部署搞清楚，還要發動大家想點子，制定切實可行的作戰方案，再行打擊。

團、營指揮員也正在從整體上全面掌握和研究發電廠的設防情況。他們聽取了參加攻擊的指戰員們的詳細匯報，又派偵察部隊反復偵察，再結合俘虜提供的情況，基本弄清發電廠的工事設施及火力配系。

除了墻外的陣地，在發電廠內的陣地是由4個集團工事組成，每個集團有3個主碉堡，在集團與集團之間有大小堡壘、蓋溝與交通壕連通。

火力配備有明暗和上、中、下多層。

上、中層控制地面，下層的火力點控制外壕與內壕，并以交叉、側射和倒打火力封鎖通道和死角。也就是說任何方向、角度都可構成殺傷網。

由此可見這一仗很難打。但是三十一團不怯陣，他們發揚軍事民主，集納群言，統一了認識，統一了決心，并已制定了一個克敵制勝方案。梁中玉充滿信心地代表全團指戰員向陳賡司令員表態：“我們保證把發電廠打下來！一切都準備好了，請首長放心”

那是14日16時，三十一團集中了旅部支援的數十門大小火炮和飛雷向發電廠的西南、西北角和縱深碉堡陣地進行狂轟濫炸，把發電廠炸成一片火海，硝煙、沙石、厚土沖天而起，很多碉堡被摧毀，敵人被窒息喘不過氣，睜不開眼，有些被埋在工事里永遠出不來。

按既定方案，由三連、四連派出的爆破手和工兵排組成3個爆破組，在工兵排景全旺排長指揮下，依靠強盛的火力掩護，在外壕和西南角和西北角實施大藥量的連續爆破，越來越大的炸藥包在敵陣地持續轟鳴。敵人西南角和西北角的外壕炸出了2個大斜坡，圍墻也被炮彈和飛雷轟塌了，敵人的火力點也被埋葬在泥土里。

緊接著，全團的沖鋒號吹響了。一營營長王爭指揮三連、二營營長祁大海指揮四連分別由西北、西南兩角發起潮水般的攻擊，在敵人的火力尚未完全展開之時，一舉打進發電廠，后續部隊緊隨其后。營長王爭被敵人的槍榴彈打傷了，教導員趙世英也負了傷，他們誰都顧不上自己的安危，仍然堅持指揮戰斗。

“炸呀！炸呀！”指戰員們從南北兩面沿圍墻包抄廠內之敵，發出一聲聲怒吼。一根根長竿手榴彈和長桿薰煙器伸進了敵堡，一捆捆集束手榴彈和一包包炸藥把敵人碉堡炸得東倒西塌，真可謂炸垮了敵人的碉堡，炸垮了敵人垂死掙扎的士氣。祁大海接著指揮部隊向縱深發展。敵營長被擊斃了，指揮中斷了。還躲在殘堡暗角的敵人驚恐萬狀。“繳槍不殺！繳槍不殺！”三十一團的戰士們殺紅了眼睛，喊破了嗓門。所到之處，爆炸聲聲，刺刀見紅。

經過2小時震天動地的激烈戰斗，終于摧毀了敵人4個集團工事，炸毀了幾十個大小碉堡、蓋溝，將敵營長以下100人擊斃，俘敵360余人，發電廠從此回到人民的懷抱。

三十一團指戰員們長長出了一口氣。

發電廠的戰斗接近尾聲，對洛陽小圩子核心陣地的最后總攻開始了！以三縱為主200多門大炮、小炮向著小圩子陣地持續轟擊達40分鐘之久。邱行湘所盤踞的五座大樓如電閃雷鳴。冰雹般急速飛落的成千顆炮彈，轟垮了碉堡、填平了壕溝、摧毀了墻垣，引爆了敵人的彈藥武器庫，徹底破壞了敵人的一切通信設施，掛在樓頂上的國民黨青天白日旗被熊熊的火光吞噬了。邱行湘在飛沙走石、振聾發聵和濃煙烈焰翻滾中，陷入滅頂之災。

炮火準備剛結束，沖鋒號一響，我2個集團的八師、九師和十旅部隊從四面向斷瓦頹垣中的小圩子，像無數把鋼刀來回穿插，捉拿頑敵。

時至午夜，正在集中俘虜之時，一個歪戴士兵帽，滿身泥土，一臉血污的家伙像賊似的從地道爬出來，失魂落魄地東溜西竄。

“抓住他！”戰士們齊聲喊叫。

十旅的戰士王玉彬搶先跑過去扭住他，他還在掙扎，指導員劉杰帶著幾個戰士一擁而上，把他生擒活捉了。此人中等個頭，頭部負傷，穿著一件士兵上衣，肩上的中將軍銜沒了——他就是邱行湘！

解放洛陽之戰，我軍全殲蔣軍青年軍二〇六師部、2個旅、5個團和3個保安團以及蔣軍兵監部第三分部，共約2萬人，其中生俘敵師長邱行湘、副師長趙云飛等以下7000余人，直接斬斷了蔣介石在中原大地擺下的長蛇陣。

15日，我黨中央發來熱烈祝賀解放洛陽的賀電。而在同日，國民黨中央社的廣播，還在大造其謠說：“洛陽前線，國軍堅守核心陣地，寸土必爭，屢建奇功……匪處于內攻失利，外受包圍，有被殲之命運矣！”

這則反動新聞，讓華野三縱司令員孫繼先大笑不止。他去看望老上級陳賡，碰到的事實是：邱行湘裹著解放軍的繃帶，垂首恭立，神氣沮喪，在陳賡司令員面前，正靜聽我軍的俘虜政策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