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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走到第三賽段,酷酷的天放決定再寫一封情書。
酷酷的天放是喜劇競演綜藝《喜人奇妙夜2》的一對組合,由酷酷的滕(以下簡稱酷滕)和王天放組成。今年是他們參加這檔節目的第3個年頭,按照前兩季的慣例,他們再次創作了一個東北主題的作品,天放說,他們就這樣向家鄉寄一封又一封的情書。
這個名為《一顆螺絲釘》的作品上臺后,引起了廣泛的共鳴。它就像是凜冽寒風中的一床棉被,帶給人扎扎實實的溫暖。分數落下的瞬間,雪花狀的彈幕齊齊飄過,寫著“實至名歸”。
這也是這對組合特有的姿態。不論喜劇風格如何演變,他們依舊堅持在厚重的傾向中涂抹輕盈的底色,用一個個溫情的收尾,撫慰著屏幕前的悲傷。
在創排的間隙,我們聯系到了酷滕和天放,和他們談論了過去,談論了歡笑,也聊了聊悲傷。
喜劇人往往敏感脆弱,哪怕他們看上去是如此快樂灑脫。3個小時的對話結束后,我們的心里,都有一片化不開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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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漫長的季節》打了個共鳴的響指,遙遠的今天仍在接收余波。
20年前的自己,大喊“向前走,別回頭”。《再回首》的音樂在片尾響起,所有的傷痛和迷茫好似一場故夢,屏幕上只留下樂觀與期望。
主角王響追著
酷滕至今不敢將這部劇再看一遍,他覺得太痛了。他在黑龍江伊春長大,切實地感受過那些看似虛構的劇情,在這部作品里,他看到了東北人特有的浪漫,“一種滿目瘡痍的浪漫”。
只是這片土地所承載的記憶,那些刻在骨血里的共鳴,總會在某些具體的時刻出現,影響著他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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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季節》劇照
再次來到《喜人奇妙夜2》,兩人都想盡可能做出留給觀眾在日后品味的作品。第二賽段,他們講了個有關“世界末日”的故事,作為對觀眾的回應,到了第三賽段,他們想講一下自己。
《再回首》的旋律突然出現在酷滕腦子里,他給天放發了三張東北老工廠的照片,“哥們,我想做這個”。天放也是東北人,兩人幾乎是一拍即合。
方向定了,接下來就是創作。
酷滕先去問了家里長輩們對那個時代的記憶,想知道那時的人們面對巨大起伏的情緒。出乎意料的是,酷滕得到了一個近乎相同的答案:憧憬。“可能還會有一點彷徨,但彷徨一旦出現,馬上就會被憧憬掩蓋下去。”
一開始,酷滕想寫個宏大的故事,天放是準備南下的下崗職工,酷滕在老家苦苦挽留,一切相聚和分別都被時代推著走。只是酷滕越寫越覺得空,人物設定太過空泛,情緒也好像飄在空中。某天晚上,他和愛人何思雨聊起這些困擾,思雨說,你得把這事往小里寫,以小見大。小小的電燈泡出現在酷滕頭頂,他猛地想起流傳在東北大地上的一句俗語,“我們都是螺絲釘,哪里需要往哪兒擰”。那就,寫一顆螺絲釘的故事吧。
他終于可以好好睡一覺,第二天,伴隨著耳機里單曲循環的《再回首》,他一口氣寫完了這個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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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滕與天放的對話
在《一顆螺絲釘》里,天放扮演的角色是那個年代的最大公約數。
他從父輩的手里接下工作,將工廠視作自己的家,面對傾軋而來的工業轉型,他試圖用偷螺絲釘的方式搞壞機器,讓工廠免于收購。但他失敗了,落寞是必然到來的結果。
后續采訪里,天放將《一顆螺絲釘》比喻為寄給家鄉的又一封情書。這個作品依舊承接了兩人的創作風格,無論底色如何悲傷,他們還是講了一個溫暖的、深情的故事,“讓大家感受到東北當時那種昂揚的、積極的、向上的、樂觀的態度”。
他們同樣在創作中回望了過去的自己。那是伊春的冬天,夜市上買來的雞架放在桌上,屋子里蒸騰著酸菜火鍋的氣味。小小年紀的酷滕跟著哥哥姐姐們滿屋子亂竄,父親的朋友們圍坐在桌前,空氣中時常出現十幾秒的沉默。
最后人們一齊舉杯,祈禱明天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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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螺絲釘》作品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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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站候車時,經常能看到一班K497次列車。
列車從北京站出發,穿過山海關,歷時24小時6分,抵達終點站加格達奇。這個聽上去有些神秘的城市,坐落在大興安嶺余脈,也是天放的家鄉。
加格達奇很小,一共就三條主干道。出租車的起步價歷經20年變化,從5塊錢艱難漲到了6塊。6塊錢就可以逛遍整個城市。1994年,天放出生在這座小城。
他對大興安嶺的記憶是雪白的,小城里的娛樂設施很少,他只能和朋友們去山里玩。剛下過雪的大山白茫茫一片,他坐在塑料袋上,從山坡上一路滑下,再頂著一頭冰碴子回家。
就像是東北孩子都能在《一顆螺絲釘》里找到自家親戚一般,作品里同樣有著天放的過去。他的父母都曾是豆油廠的工人,后來父親轉業,母親下崗,開始致力于跟命運掰手腕。這些年,母親開過干洗店、小賣部、練歌房,支過燒烤攤,均以慘淡結尾收場。
時間快進到天放高考時,母親還在創業的大道上浮浮沉沉,只來得及抽空給兒子指了條道:去大城市,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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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體天放
去大城市學什么呢?天放想到了唱歌。
大部分東北孩子都有過在聚會時被提溜起來表演節目的經歷,正是在那些充斥著扭捏與暗爽的片段里,天放對唱歌的興趣被親戚們的夸贊所激發。初中時,他和爺爺說以后想當大歌星,爺爺說“我支持你”,并連夜帶著他坐火車到哈爾濱,給未來的大歌星買了把吉他。
后來《中國好聲音》橫空出世,輕易地擊碎了少年的夢想。天放看著電視心都涼了,“這不完了嘛,我肯定唱不過這群人啊”。他和爺爺說,自己不想當歌星了,想學播音,爺爺說“好,我也支持你”。母親對此也表示了認可,學成歸來可以當一個出色的婚禮司儀。
東北孩子的成人禮,是一張南下的車票。2013年,帶著重整東北婚慶行業的重擔,天放坐上火車,到四川傳媒學院報到,成為了播音主持專業的一名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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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時期的天放(左)
圖源四川傳媒學院大型節目中心
而這一年,17歲的酷滕已經站上了話劇舞臺。
或許可以稱得上幸運,酷滕很早就找到了夢想。很小的時候,他去參加親戚婚禮,自告奮勇上臺念了段描述伊春的導游詞,無奈臺下人都忙著打包剩飯,沒人關心他的表演,急得小酷滕張著嘴大哭。
上學后,酷滕想當一名海軍,母親指著電視劇里的海軍對他說,這都是演員演出來的,他的夢想就變成了當演員。但他文化課成績不好,初中畢業后,只能到沈陽一所藝校學習表演。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班長也是位知名演員,是參加過《一年一度喜劇大賽》的王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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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體酷滕
那都是后話了,此時的酷滕還沒有遇到喜劇,只有一顆為表演蠢蠢欲動的心。
中專畢業后,父母給他打來電話,勸他回伊春當出租車司機。但酷滕不想離開沈陽,更不想離開表演,回老家前,他到話劇社看了一場話劇,坐在觀眾席止不住地哭。
一些決定也沿著淚水落下。演出結束后,他在后臺找到了一位看上去最德高望重的人,問他自己能否留在話劇社打工,他可以不要報酬。老人搖了搖頭,“我覺得行,但我說了不算,我只是個打掃衛生的。”好在老人在劇團打拼多年,人脈還是有的,把他引薦到編劇跟前,編劇同意了。
他在這家話劇團干了整整三年,免費演了100多場話劇。直到話劇團有了個參加喜劇綜藝的機會,酷滕連夜寫了個劇本,想了個特工穿越回古代拯救李白枯竭創作欲的小品。評委席上的蔡明評價他們是“成熟的團隊與成熟的表演”,節目組問他們還能簽幾期合同,話劇團團長拒絕了,說劇團還等著酷滕回去打掃衛生呢。于是,在節目第二期,他被淘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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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參加喜劇綜藝的酷滕(右)
節目是在北京錄的。從影視基地出來后,朋友指了指外面,讓他看看北京的天氣。酷滕不解,朋友隨口說了句,“你可能一輩子都看不到了”。
這句話把酷滕徹底擊垮,他看著灰蒙蒙的天空,所有的憤懣與委屈突然涌了上來。“我就要天天在北京待著”,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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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啊北京,這座城市承載著多少夢想的重量。2016年,酷滕也背著行李來了這里。
回頭看,這個決定也并非意氣用事。話劇不賺錢,話劇社開始轉型做兒童劇,因為外形“不夠善良”,酷滕常常被派出去發傳單,離舞臺越來越遠。思來想去,要想繼續演戲,似乎只有一條路:先讓自己紅起來。
這條曲線救夢的路也很快被他找到。這年,papi醬的視頻貼片廣告資源在拍賣會上以2200萬元的價格成交,李子柒的一條拍攝蘭州牛肉面制作過程的視頻播放量突破5000萬,自媒體的影響力在龐大的數字中被證實,有個普遍的說法是,這就是“網紅元年”。
酷滕抓住了這波機遇,開始運營自媒體。恰好一篇公眾號爆文讓楊永信戒網癮學校再次回歸公眾視野,酷滕將自己給楊永信陽光學校客服打電話的視頻傳到網上,吸引了無數關注。他趁熱打鐵,給騙子、辦假證的……撥去電話,用復雜長難句戳穿詐騙信息下的真相,像手持長劍的少年,靠一張嘴打出一條路。
2017年,一條他給“社會王”打電話的視頻突然引起巨大關注,“冒藍火的加特林”從此成為他的代稱。他回憶那段時間,“可以用爆紅兩個字來形容”。
爆紅的這年,酷滕只有21歲。每段電話掛斷時,他仍在等待鈴聲再次響起,他希望,那會是劇組的面試通知。

酷滕早期經典視頻
在距離北京約1500公里的成都,21歲的王天放,反而離酷滕的夢想更近。
盡管他很不想承認,但他確實有些從藝的天賦,或者說,命運將他推進了這個行業。上大學后,他開始頻繁參加主持比賽,常常拿綜藝組冠軍,漸漸入了老師的眼。另外,有個同屆的同學一直拿同比賽新聞組的冠軍,他就是同樣參加過《一年一度喜劇大賽》和《喜人奇妙夜》的土豆。
說回天放。老師覺得他在舞臺上的表現力極佳,完全可以去當演員,恰好當時網絡大電影井噴式出現,天放順勢去客串了幾個角色,也算是入了行。
老師還推了他一把,將他介紹給一位專業導演。導演說這邊不缺演員,但缺個助理,愿意干嗎?天放連忙點頭。
他第一次正式拍戲也是在當導演助理期間。2016年,在電視劇《急診科醫生》中,導演替天放挑了個“患乳腺癌女演員的男助理”的角色,和張嘉益有幾句對話,還有露臉的大特寫。電視劇播出后,天放在家里將自己出鏡的片段反復地看,“那種感覺真的很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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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演《急診科醫生》的天放
跟組的那幾年,他就這樣溜著縫演了幾個角色,從導演助理做到了副導演,然后,行業寒冬突然來了。
2019年,他跟著的劇組短時間內沒有開機的機會,但生活總要繼續下去,于是,他想到了拍短視頻。“大家都在家里等,但我不想等,我會寫會演會拍會剪,那我就去弄抖音吧。”
他開始做搞笑劇情向的短視頻,又因為長相上的天然優勢,還穿插著幾個模仿黃渤的片段。憑借這些年在專業劇組的磨練,他很快就在短視頻領域打開局面,到2020年,幾乎他的每條視頻,都能得到上萬的贊。
那雙推著他向前的手,也恰到好處地再次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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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副導演期間的天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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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來到兩人相遇的時刻。在2020年的綜藝中,兩人以學員的身份同臺。
彼時,酷滕已經是千萬粉絲級別的網紅了,天放也稱得上短視頻領域的后起之秀,但在這個號稱尋找“有趣綜藝新偶像”的節目中,兩人明顯都有些水土不服。
在其中一個留下來的作品里,酷滕展示了“短視頻能火的100種套路”,將當時能在短視頻上看到的熱點都集結在一個故事中。后采的鏡頭里,他直白且認真地說:“如果有幸能被剪進去的話,我想告訴大家,新媒體和短視頻并不低級,好笑的東西不低級。”坐在臺下的天放高高舉起了雙手,為他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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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滕與天放在綜藝錄制時
只是這并非是友誼的起點。
后來,他們數次回憶見到對方的第一面,在集體住的酒店里,王天放聽見隔壁傳來丁零當啷的聲音,探頭一看,發現隔壁開著門,酷滕與另一位學員楊三金在“跳keep”。酷滕看見他,邀請他一起跳,天放婉拒了,“這人也太自來熟了”。
另一邊,酷滕眼中的天放則透著股生人勿近的冷淡,“當時就感覺這人頭發也挺長的,挺迷離的這么個人,也不知道是干啥的,像個孤魂野鬼在那游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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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放與酷滕
兩人真正熟悉起來,是在2021年。
酷滕陪愛人回四川,正好去成都玩兩天。酷滕是個交朋友的狂熱愛好者,用天放的話就是“四海之內皆朋友”,方圓十里的人和他嘮上10秒鐘就能加入他的好友列表。那天,酷滕扒拉著手機里的通訊錄,“誰在成都呢,這么大個城市,肯定有我認識的人”,突然,天放的名字出現在眼前。
電話瞬間就撥過去,酷滕把天放叫出門,強勢要求他請自己吃飯。兩人在一起待了兩天,吃飯、上網、閑聊,在成都的街頭遛彎,后來天放到北京錄節目,兩人又見了幾面,漸漸熟絡。
酷滕很輕易地將天放納入自己的朋友陣營,老鄉的身份更讓兩人多了幾分天然的親切,“咱老家的人肯定都不壞,身上一定有非常美好的品質,我們得有一雙善于發現的眼睛慢慢發掘”。
“人與人的交往,需要有一個程度分。剛認識的時候是10分,隨著接觸逐漸上漲,漲到100分就可以一直相處下去了。”在他的概念中,他倆的關系達到60分時,時間已經來到了《一年一度喜劇大賽2》(以下簡稱《二喜》)。
但天放有一套自己的交友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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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滕與天放合照
2021年,米未推出喜劇競演綜藝《一年一度喜劇大賽》,點燃了素描喜劇。不同于大眾熟知的相聲、小品,這個節目傳達了一個新的概念——喜劇可以是任何形式。
更難能可貴的是,節目挖掘了一批原本默默無聞的新喜劇人,酷滕的班長王皓,天放的同屆同學土豆均在這個舞臺上煥發了事業第二春,甚至說得上大放光彩。第二季啟動時,節目組有意識地將選手范圍擴大到更廣的行業,酷滕就這樣接到了邀請函。但參加節目需要找一個搭檔,他于是想到了天放,問他能不能和自己一起去。
天放聽完頭更大了。彼時的他對綜藝錄制沒有好感,可酷滕那么熱情,他又不知道如何拒絕,“我不喜歡麻煩別人,我也不喜歡別人麻煩我,但是酷滕那個人,他是無限地麻煩身邊的朋友,同時他也無限地對身邊的朋友好。這和我的相處之道有點相悖。”他只好和酷滕說,讓他先去找別的人組隊,如果實在找不到,“我給你兜底”。
后面的結果大家都知道了,酷滕沒找到更合適的搭檔,兩人注定要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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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喜》舞臺上的酷酷的天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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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米未的創排間,酷酷的天放是獨樹一幟的存在。
天放是純粹的悲觀主義者,對比賽結果毫無期待。他數次強調自己是個“胸無大志”的人,創排的高壓讓他難以適應。每個作品在正式上臺前都會在展演時被篩選一遍,某次展演成績不好,天放毫不掩飾離開的欲望,“下次還是倒數我就撤”。
但酷滕是個極其需要被認可的人,喜歡問別人“你覺得我怎么樣”,對方要是不夸他,他都要找個角落拍拍自己的頭,對自己說“酷滕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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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他倆的創排間時常會爆發小規模的口水戰,兩人幾乎每天都在吵架,挑對方臺詞或表演的毛病。其他參賽的小隊或許還會顧慮到后面的合作,用委婉的方式應對矛盾,他倆管不了那么多,“我跟王天放吵架,必須得互相把手背在身后,拿左手拽著右手,防止打起來”,酷滕說。
就這樣吵著吵著,上了十幾場展演后,他們的第一個正式作品《突突突突突圍》登上了舞臺,得分7200分,排名第18位,慘遭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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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酷的天放《突突突突突圍》截圖
只是,屬于酷酷的天放的故事,并沒有在此刻畫上句號,他們在這個舞臺上完成了一個堪稱逆風翻盤的故事——被復活,被看好,交出了一個個溫暖又輕盈的作品。第二個節目《心上人兒》演完,舒淇說,她在靜靜彈吉他的天放身上,看到了迷人。
他倆穿著西裝出席了頒獎典禮,捧回了年度第五名的獎杯。天放在臺上喊出組合名字的那一刻,酷滕心想,“這人是我人生里,我能配得上的,最好的搭檔。”
伴隨著節目的落幕,天放也終于在長達10個月的創排時間里,接納了這位朋友。他說,“酷滕這個人極其簡單,我知道他不會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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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酷的天放《心上人兒》截圖
那也是一段堪稱喜劇烏托邦的經歷。在與劉旸對談的播客里,他倆聊到這個競演節目里的人際關系,“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真的好”。
天放在候場自己的作品《興安嶺奇緣》時,腦子里還一直在背《警察與我之蛇我其誰》的臺詞。他在那個作品中擔任助演,演的是毒蛇幫的小混混,角色至關重要,開口第一句話就要奠定毒蛇幫的基調,“哥們兒你到那邊千萬別忘詞,你這是救火去了,咱這邊隨便,咋的都能接上”,酷滕一遍遍叮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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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與我之蛇我其誰》中助演的天放
但天放沒想到的是,簡單的酷滕確實不會害他,只是會繼續麻煩他。
第二年,同樣由米未出品的《喜人奇妙夜》開始籌備,酷滕發來相同的邀約,“哥們兒,我現在沒活,你不可能看我閑著吧?”天放說自己也閑著,憑啥酷滕不能閑,酷滕又說自己結了婚,要養家。一套連招下來,天放只有答應的份,
但那只是酷滕的苦肉計。《二喜》結束后,很多工作邀約接踵而至,只是他更想演喜劇,“雖然我這個人談不上有什么成就,但我為數不多的成就都是喜劇給予我的,所以喜劇在我這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又是熟悉的,長達大半年的創排與錄制。兩人被喜劇綁在了一起,關系也在一次次創排中逐漸加深、直到默契。
酷滕擅長創作,他會提前將天放出場的部分空下來,想象著天放的性格填補角色的臺詞,實在想不到,就把這段交給天放自由發揮。“天放是不太擅長拿筆,因為他健身,營養都到肌肉里了,他腦子也吸收不到營養,但是一旦開始落地了,開始展演和排練了,他能迸發出很多東西。”酷滕說。
每一次,天放都完美地承接了他的想法,同為創作者,他自然知道對方最重視的是什么。“他心中想的是什么樣,他寫出的是什么樣,我給他原封不動地演出來,我覺得這是我對他最好的回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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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滕與天放及其助演的伙伴們
看完節目的觀眾,很容易就能感受到這份偏愛與默契。在其他助演作品中,天放是千篇一律的小混混,不是在欺負人,就是在欺負人的路上,只有在兩人主演的、酷滕編劇的作品中,天放是有些善良的劫匪俠,是想家的公子放,是山里的蘿卜精靈,是對未來永遠期待的少年。
這真的是最合適的一對搭檔了。《喜人奇妙夜》最后一次后采時,酷滕說,“我把我遇到的所有的美好,我心里面很棒很棒的男一號,都給我哥們兒寫出來了。”然后,他身旁的天放,悄悄露出了個心照不宣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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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喜人奇妙夜》后,兩人成了正兒八經的名人。他們的社交平臺塞滿了私信,走在路上也會被粉絲認出。
經常有人會讓他倆幫忙送祝福,希望他們能祝自己“天天開心”。天放每次都要回:“不可能天天開心,但我祝你能夠每天都開心一點,這是我們酷放能帶給你們的東西。”
他倆也是始終在堅持純粹搞笑的組合,用吵吵吧火的表演和輕盈柔軟的立意,拂過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
他倆在《喜人奇妙夜2》的第一個作品《天放的方舟》,出發點便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末日”。或許在剪壞頭發、面試失敗、說壞話被人聽見的瞬間,我們都想過“要是地球現在爆炸就好了”,但每個人也都希望會有一葉方舟,可以承接所有的絕望,風雨總會過去,走出方舟就是晴天。
酷滕還想到了更高一層,“《喜人奇妙夜》在觀眾的世界里,可能就是他們的方舟,歡迎來到天放的方舟,也是歡迎你走進喜劇的世界。哪怕可以讓你忘記悲傷幾個小時,也是我們此生最大的成就。”
可是,他們的悲傷是怎樣出現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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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放的方舟》截圖
如今的網絡環境中,名氣向來是把雙刃劍,誤解與欣賞往往相伴而來。
天放很不適應別人夸他帥,哪怕舒淇、高圓圓、張雨綺等一眾女演員都在節目中表達過對他的贊美,他依舊覺得這是個被夸大的形容。“長成我這樣的,演個小流氓確實是綽綽有余,但帥哥怎么可能。一個人帥不帥,那是有客觀條件的”。
他對輿論的反噬依舊心有余悸,“今天夸你的人,明天可能就會罵你”。
同樣參加節目的呂嚴曾在聚會時提起一件小事。在他們拍戲時,一個金屬棚子的鋼纜突然斷裂,斷裂的那一瞬間,酷滕毫不猶豫地將所有人攬在了身后。
這是酷滕一直以來所秉持的為人處事之道。他形容自己是一個極致的利他主義者,幫助別人使他快樂。“可能太多的‘為別人著想’會讓人感覺這個人很假大空,在裝圣人,其實不是,我獲得歡樂、獲得能量的事情都跟別人不一樣。”
《喜人》是團體比拼的模式,團長酷滕會下意識地照顧所有隊員的創作習慣,有的成員習慣獨自創作,酷滕很少干預,而在外界看來,尊重就變成了冷落。“我好像老是活在大家對我的揣測和誤解里面。”回憶起來,酷滕依舊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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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人奇妙夜》時,酷放帶領的呱呱樂團隊
攝像機照不出真實的生活,但言語的力度卻是實打實地傷人。
于是,再次來到《喜人奇妙夜》,兩人都在有意識地保留自己,將想說的話都藏進了作品里。酷滕說,“那些誤解會讓我們感到悲傷,變得畏首畏尾,但所有的東西都是雙刃劍吧,也讓我們可以更沉下心來去思考創作。”
好在,就像是他們作品中始終傳達的情緒那般,生活總是在變好的。
2024年,酷滕登上了春晚,盡管只出場了30秒。他奶奶在電視機前守了一晚上,結果打了個噴嚏加找紙的功夫,就跟大孫子錯過了。
天放則迎來影視資源,在各種配角里打轉,認認真真當好佐料,也暗暗期待著能成為主菜的那天。
他還實現了10年前的心愿,和偶像黃渤同臺出演音樂劇《一出好戲》。上臺的那天,恍惚間好像也看到了年少時那個想當大歌星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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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春晚舞臺上的酷滕(左)
下圖:天放(右)拍戲時
相聚和告別往往都會在不經意的時候出現。
比如19歲的天放離開加格達奇的大雪,20歲的酷滕告別了沈陽的話劇舞臺,26歲的酷滕決定擺脫“社會王”的標簽,31歲的天放又回到了擁擠的劇組。
此刻,29歲的酷滕對我說,“或許再過幾年,你還是你,我還是我,我們依舊在這里對話,但我已經換了身份。但無論如何,我會把喜劇創作這件事堅持下去。喜劇是我窮其一生無法割舍的事情,因為我真真正正地做到了這一點,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它。”
東北的大雪在喜劇舞臺上落下,他們揚起了頭,迎接命運的無聲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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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螺絲釘》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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