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窗外的雨絲織成一張細密的網,將城市輕輕籠罩。我蜷縮在書桌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里,外婆站在老屋的門檻上,銀發(fā)被風吹得微微揚起,眼角堆疊的皺紋里盛滿了溫柔的笑意。那一刻,我忽然聽見時光深處傳來一聲輕喚,像是她站在記憶的轉角,又喊了一遍我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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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家,是我童年最溫暖的港灣。老屋的木門總是吱呀作響,門檻被歲月磨得發(fā)亮,廚房里永遠飄著糖醋排骨的香氣。外婆總說:“囡囡,慢點吃,別燙著。”她的手很巧,能用碎布頭縫出會跳舞的布娃娃,能把普通的面粉捏成胖嘟嘟的小兔子饅頭。夏夜悶熱,她便搖著蒲扇,坐在竹椅上給我講牛郎織女的故事,直到我枕著她的膝蓋沉沉睡去。那時的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永遠繼續(xù)下去,以為外婆的懷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可時光終究是殘忍的。我漸漸長大,去了更遠的城市讀書,工作,像一只急于飛向遠方的鳥,把老屋的叮嚀、外婆的牽掛都拋在了身后。每次打電話,她總說:“囡囡,工作別太累,記得按時吃飯。”我敷衍地應著,心里卻想著更重要的會議、更緊急的任務。直到那個陰雨綿綿的清晨,母親哽咽著告訴我,外婆走了。那一刻,我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那些被我忽略的“瑣碎”,早已成了生命里最珍貴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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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屋時,一切都沒變,又好像一切都變了。木門依然吱呀,廚房的灶臺卻冷清了;門檻上的刻痕還在,卻再不會有那雙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撫過我的頭。我蹲在角落,翻出外婆生前用過的針線盒,里面還躺著半截沒縫完的布娃娃——她一定是在某個午后,戴著老花鏡,一針一線地想著給我驚喜,卻終究沒等到我回家。
如今,我總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想起她。加班到深夜時,會想起她端來的那碗熱湯面;看到街邊賣手工藝品的老奶奶時,會想起她縫的布娃娃;甚至聞到糖醋排骨的香味時,都會下意識地回頭,仿佛她正站在身后,笑瞇瞇地說:“囡囡,回家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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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有些愛從來不需要驚天動地,它藏在清晨的粥里,躲在縫補的衣角里,融在一聲聲“慢點吃”“別著涼”的叮囑里。它像一盞燈,不耀眼,卻足夠溫暖,在時光的深處靜靜亮著,照亮我們前行的路,也照亮我們回頭時,最柔軟的角落。
外婆,你看,我現(xiàn)在學會了自己煮湯面,雖然不如你做的好吃;我也學會了縫紐扣,雖然針腳歪歪扭扭。可我最想學會的,是回到過去,再聽你喊一聲我的小名,再撲進你溫暖的懷里,說一聲:“外婆,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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