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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說到縣醫院的趙蕾鼓起勇氣問華武星是否結婚了?華武星愕然,表示結婚了。華武星回到市醫院后,在醫院急診看到一位奇怪的男子對離世孩子的執著與悲涼,感觸頗深。另外科里的護士推薦病人去看中醫,華武星對此一臉鄙夷。接下來華武星的舅媽轉運到市醫院后,病情到底能否明朗?還是命懸一線呢?
《急診刀鋒2》第八章:我要吃中藥
華武星接了杜思虹一起下班。
回到家后,華武星把今天的見聞都跟沈大花、杜思虹說了,當然,趙蕾的事情沒說。沈大花聽說舅媽情況沒想象中那么糟糕,松了一口氣,下午也跟舅舅沈大石通了電話,沈大石再次表態,不管花多少錢,只要有萬分之一的機會,都會去努力,明天一大早他們就辦理出院手續,120車已經聯系好了,談了價格是2500元,沈大花抱怨這價格真是貴得離譜,比搭飛機還貴。
華武星說,這是救命車,有醫生,有呼吸機,貴有貴的道理。
沈大花點頭,也是,能安安穩穩送上來,就比什么都強,就怕路上出意外。
吃完飯,沈大花就回去了。沈大花一走,杜思虹就對華武星在縣醫院給病人做緊急氣管切開這件事表示擔憂,她擔心萬三國會借機找華武星麻煩。
杜思虹說,“院內傳聞,萬醫生心眼小,你前天在急診科讓他丟了臉面,他肯定懷恨在心,還是小心點好。”
華武星則認為杜思虹多慮了。催促杜思虹早點上床睡覺,未來的事情暫時別多想,傷腦筋。這兩天要抓緊時間耕耘,看能不能有所收獲。
杜思虹當然知道華武星所指,昨天是排卵日,據統計學數據顯示,排卵日當天同房則受孕的成功率最高,大概能達到50%,后1天則將至20%,總的來說,這兩天都是關鍵日子,得努力。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第二天一大早,華武星就到了急診科,今天他在搶救室值白班,不久就收到表弟沈海洋的電話,說已經辦理了出院,120車已經出發了,預計中午12點左右能到達。
華武星帶著孟莫在搶救室忙里忙外。搶救室的班特別忙,什么病人都有,危重又復雜。孟莫對搶救室不是很熟悉,對急診科的工作流程也不是很熟悉,華武星把最基礎的急診科三區四分級跟他大致解釋了。
所謂的三區,就是紅、黃、綠區,紅區是搶救監護區,搶救室和EICU 都屬于紅區;黃區是密切觀察診療區,包括留觀室和急診病房,這部分病人病情較重但暫時穩定,需要及時調整治療,防止惡化;綠區就是普通診療區,處理輕癥和非急癥患者,比如輕度外傷、感冒發燒都屬這類,這類病人有時候喊得兇,但是最輕微,不用擔心。
四級標準則是依據病情程度優先分級的:
1級病人瀕危需要立即搶救,比如心跳驟停、嚴重創傷、呼吸衰竭的,分診臺護士會第一時間把這些病人送入搶救室,立即搶救;
2級病人屬于比較危重,或者有可能快速進展為瀕危狀態的,需要盡早處理,比如有呼吸困難的,嚴重過敏反應的,這類病人需要優先安排到紅區或者黃區,避免延誤診治。
3級病人是急癥但短期內無生命危險,比如普通的骨折,高熱,嘔吐等,通常在黃區處理就可以。
4級非急癥,有些人輕微皮膚擦傷、普通皮疹、慢性病來拿藥的、普通的頭痛發燒,都屬于這類,他們只能在綠區排隊,慢慢等。
華武星告訴孟莫,只有熟悉這個三區四級,搞清楚病人病情嚴重程度,能夠準確識別真正危險的病人,才能做好急診科的工作。
話剛落音,分診臺護士帶進來一個全身大面積藥疹的病人,看起來很嚴重,可能是重度過敏反應,病人說是去印尼度假,新婚夫婦度蜜月,后來病人感冒生病了,在那里用了一種抗生素,叫做“鏈霉素”,當天就發生過敏反應,皮膚潰爛,越來越嚴重,當地醫院處理不了,不得不提前結束假期,改了航班飛回來。
病人全身皮膚潰爛,還發燒了,觸目驚心。華武星沒處理過這么嚴重的藥疹,不敢托大,邊上治療,邊讓孟莫把皮膚科醫生請過來會診。皮膚科醫生來了后也說沒見過這么厲害的,得找主任來。皮膚科蔣主任來了后,扶了扶眼鏡,說這個藥疹確實厲害,重癥藥疹,得上激素。
病人是個30歲出頭的年輕人,他說想找中醫看。
華武星不解,你找中醫,你來急診干什么。急診沒有中醫。
病人指著門口的宣傳欄,不是說你們這里有中醫針灸室么,怎么就沒有中醫了呢。
華武星懶得跟他廢話,直接說重癥藥疹可能會死人的,搞不好會休克的。
病人不依不撓,說我在印尼就是西醫看的,原本身上皮疹沒這么多也沒這么爛,看了1天就爛成這樣了,我一定要看中醫急診,喝湯藥,激素也可以用,但我一定要喝湯藥。
華武星拗不過他,搶救室還有很多其他病人要處理,便讓孟莫去中醫針灸室把周濤醫生找過來,讓他幫忙看看。
蔣主任也禮貌性地笑了,說找中醫同行看看也不是不行,大家一起想辦法,中西醫結合嘛。說完開好處方,囑咐護士要怎么做皮膚護理,有問題隨時電話聯系。
蔣主任剛走,中醫針灸室的周濤就來了。
周濤跟華武星同屆,是中醫科的醫生,幾個月來都只有他一個人在這里出診,還有一個助手。這是華武星對周濤的所有了解。在這之前,華武星從未與周濤打過交道。
周濤動作利索,不像華武星固有認知里那些慢悠悠的中醫郎中一樣,他看了病人,問了情況,問得還挺仔細,比如口渴否,愛喝冷水還是熱水,是否畏寒,大便干結與否等等,問診完之后還看了舌頭,又摸了脈象,然后迅速開出了處方,讓護士交代中藥房,優先給這個病人熬好藥送過來,盡早服上。轉頭叮囑病人,今天要喝2次藥。明天看情況再開藥,今晚最好是在留觀室,別回家,有問題可以隨時處理。
這是華武星自工作以來,第一次跟一個中醫醫生在搶救室共同對一個病人負責,這種感覺很奇怪。華武星怎么看周濤都覺得他跟搶救室的一切格格不入,華武星認為中醫那一套多數是安慰劑,沒有什么循證醫學證據。但既然是病人自己要求的,加上急診科的確有中醫針灸這個診室,也只能隨之任之。
周濤交代完病人后,轉頭跟華武星說,病人脈細數、舌紅苔黃一片熱象,從中醫來看,是個溫熱病血分證,熱邪已深入營血分,我給開了清營湯加減,可以清熱解毒、涼血透疹,明天我也在診室,如果病人需要復診到時候可以再找我調整用藥。
周濤說完就走,說診室還有幾個病人等著做針灸,得趕緊回去。剛走兩步,他又返回來,問華武星,病人有沒有用過激素了?準不準備用激素?
華武星說這樣嚴重的藥疹,不用激素是不行的。看用多少的問題。
周濤欲言又止,說先這樣吧,用藥試試看,病人最好在留觀室或者EICU都好,回家不合適。說完轉頭就走。
即便周濤不說,華武星也不可能把這樣的病人放走,看他全身皮膚沒有一塊是完整的,還發燒,細菌感染是難免的,抗生素也要上,搞不好就感染性休克、過敏性休克一起來了,哪也不去,得暫時放在搶救室,必要時轉入EICU。至于中醫給的湯藥,華武星沒放心上。
華武星對這樣的病人還是如臨大敵的。
周濤看完病人后,病人滿意了,心甘情愿住在EICU,一般病人不愿意住EICU(急診重癥監護室),除非真的是病重,眼下這個病人皮膚潰爛那么嚴重,又發燒,他自己肯定也是害怕的。
期間華武星又處理了好幾個病人,孟莫雖然基礎知識不夠扎實,但還算積極,華武星讓他幫忙干什么都能積極響應,比如給病人做心電圖、看化驗報告、找病人家屬簽字、打電話請會診等等,他都還算干練。但一涉及到專業一些的內容,他就歇菜了,比如為什么心梗病人心電圖是紅旗飄飄,為什么血鉀升高會心律失常甚至室顫,為什么糖尿病酮癥酸中毒的病人要大量補液以及補什么樣的液體等等,他幾乎都回答不出來。華武星給整的無語了,但看到他跑上跑下全身也被汗水濕透了的時候,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也許不是每個人基礎都那么好,但只要肯學,勤能補拙吧。
閑暇之余,華武星問孟莫平日里有什么愛好,孟莫說沒有別的,只愛畫畫。
“畫什么?”
“什么都畫。”孟莫摸著后腦勺憨憨地笑著。
“那你給我畫一張唄,就畫一張我的工作照。”華武星隨口這么一說,沒想到孟莫很爽快就答應下來了。
快到12點的時候,沈大花出現在了急診。
沈大花很少來華武星單位,更少不會來急診,她覺得急診病菌多,不安全。但這次她來了。華武星自然知道她小心思,無非就是想過來看看舅舅和舅媽。
華武星讓她去醫生辦公室休息,別影響其他人工作就行。
沈大花見華武星忙的滿頭大汗,又心疼又愛憐,說原來急診工作這么辛苦的啊,怪不得你一直胖不起來。
華武星沒空跟她閑聊,轉頭埋入搶救室。
不一會兒,載著舅媽的120車如約而至。舅舅沈大石、表弟沈海洋都在120車里,表姐和表姐夫沒跟過來。
120車的醫生跟華武星說,病人鎮靜藥用完了,人有點醒,但意識還是不清楚的,手腳動作很多,把左手的留置針都蹭出來了,流了一灘血。場面一度有些混亂。
好在病人還有深靜脈穿刺管,還能繼續用藥。他們給臨時加推了一支安定(鎮靜藥),才把她壓下去。
但一推鎮靜藥,血壓就垮了。他們又趕緊把去甲腎上腺素(升壓藥)的劑量往上調了,這才勉強穩住局面。把病人安穩送到華武星面前。
病人上著呼吸機,一般都需要鎮痛鎮靜治療,一方面減輕氧氣消耗,另一方面能夠減輕患者痛苦。但鎮靜藥也有弊端,其中之一就是會導致血管舒張,引發低血壓。為了對抗這個低血壓,醫生又不得不給上了升壓藥。這個微妙的平衡,不是那么好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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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徐大力、馮小文、林平等人都過來幫忙,直接把病人轉入EICU。
安置好病人后,華武星出去跟舅舅、表弟他們溝通病情,沈大花也在。
華武星開門見山,說舅媽目前生命體征還能維持,但病因未明,得仔細查查。
另外,華武星把E ICU 的收費標準也告訴他們了,如果沒有特殊,一天花費是大概數千到1萬左右。按照醫保來報銷,下面轉上來的病人,大概是報銷 3-4 成左右。
沈海洋再次明確表態,不考慮錢的問題,最關鍵是能幫到病人。
當病人轉入EICU那一刻,華武星開始感覺到有壓力了。
尤其是這樣的疑難雜癥,病因未明的。如果舅媽一直待在縣醫院ICU,即便死亡了也不會有人怪醫生。因為醫生已經反復跟他們強調過病人情況危重隨時有不行的可能了,甚至表姐夫連墓地都安排了。說起那塊墓地,從表姐和表姐夫的態度來看,他們是有私心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現在的情況是,病人來到了華武星手里。原本華武星可以不管這件事的,但現在已經管上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
做醫生就是這樣,當你絲毫沒有思想包袱時是最輕松的,說不定搶救成功率也是最高的。一旦你有思想包袱,很多看似容易的決定就會變得比較艱難。
這一切的本質,就是華武星怕她死在自己手里。
沈大石也做了最壞得打算,滿眼通紅,說只要有一丁點機會,都請你們盡全力。如果真的救治無望,到時候希望能接回家,在家里過世。
華武星答應他們,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會盡可能提前做安排的。
華武星實在是沒辦法把眼前這個舅舅跟30年前那個舅舅聯系起來。30年前那個舅舅,印象中是處處幫著舅媽跟外婆作對,這是不孝。還幫著舅媽對付華武星爸媽,這起碼又算是不仁不義。所以在華武星印象里,舅舅是全天下最壞的人。
但此時此刻,他對舅媽也的確都是真情實感。
沈大花見到了自己的兄長和侄子,內心是開心的,但現狀又讓她開心不起來,而且自己也幫不上忙,唯一能幫上忙的就是華武星,所以她也不停地提醒華武星,一定一定要全力以赴。
末了,沈大花問沈大石他們要不要過去家里坐坐,好好休息休息。
沈大石怕麻煩,說已經在醫院附近訂了賓館,住賓館就行。
既然如此,沈大花也不好再說什么。
兄妹倆人,原本是最親密的血緣關系,但從他們的言行舉止來看,比陌生人好不了太多。
沈大花跟沈海洋也聊了幾句,無非就是家庭孩子,華武星也是這時候才知道,沈海洋已經結婚了,去年剛生了一個小孩。沈大花笑著說,等你媽病好了,你帶著小孩來我家,讓姑姑好好瞧瞧。
沈海洋應諾著,沒有多余的話語。
華武星受不了這尷尬,加上搶救室的確忙,等沈海洋簽好所有知情同意書之后他又埋入了搶救室。舅媽那邊,暫時有徐大力、馮小文他們看著,華武星放心。
華武星接連處理了好幾個危重患者,有些送上了住院部,有些收入了EICU,還有1個剛送到搶救室就不行了。
快到傍晚時,華武星猛然想起EICU那個重癥藥疹病人,原本他已經不屬于華武星管的,有EICU的值班醫生看著他,但華武星很好奇他會怎么發展,治療效果好不好等等,便抽空去看看什么情況。
那病人看到華武星來,還沒等華武星問話,就主動說了,幸虧喝了你們的中藥,否則到現在還難受,又頭痛口渴煩躁,皮膚也難受。
華武星見他談笑風生,也退燒了,雖然皮膚潰爛看起來恐怖,但總體穩定,松了一口氣。但當病人說是喝了中藥才好轉的這句話時,華武星有所不滿,但仍心平氣和地說,你在餐館吃飯,先吃了第一碗牛肉拉面,又吃了2個大饅頭,最后喝了碗湯,飽了,打嗝了。你現在告訴我,是喝了那碗湯才飽的,剛開始的牛肉拉面和大饅頭都不算數,被狗叼走了是么。
病人一時語塞,最后說,反正如果按西醫治療,我可能就死在印尼了,他們越搞越差。
華武星馬上接著說,印尼是印尼,我們是我們,他們能跟我們相比么?你怎么不去診所看,為什么跑來市醫院看?醫院和醫院是有區別的嘛,醫生和醫生區別也大著呢。說句不好聽的,有時候醫生和醫生之間的差距,可能比你和大猩猩之間的差距還要大。
我們給你用了激素,用了抗過敏藥,還用了抗生素,當然也喝了中藥,你不能只說中藥的好啊,往日我治療多少藥疹啊,幾乎沒有激素、抗過敏藥解決不了的,這次的中藥完全是投你所好,你想吃,所以開給你而已。
再說了,你來到急診,就聽我們安排,只要能治好你的病,你又管醫生用什么藥呢?哪有病人要自己點餐的,這又不是餐館。
華武星一通輸出,病人終于不再反駁。
但病人提到明天還要喝中藥,華武星也只能同意,說明天繼續請周醫生過來看看,讓他給你開方子。
第二天一大早,周濤就到EICU查看了病人,說危險期過了,都不需要住EICU了,到急診病房就可以了,并且又開了一張方子,說可以三天后再復診了。
華武星得知后,問孟莫,你說如果沒有我們的激素、抗生素、抗組胺藥物,病人能好的這么快么?
孟莫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華武星白了他一眼,問你也是白搭,趕緊回去好好看書,明天回答我。
孟莫連連稱是。
隨后華武星去看了舅媽情況,從昨天入院到現在,病人總體還算穩定,呼吸機參數不算高,血管活性藥物劑量也不大,感染指標基本正常。最關鍵是,此時病人的鎮靜藥已經停了,病人神志清醒,看起來很平靜。
舅媽當然不認識華武星。她也不可能想得到眼前這個醫生是30年前那個小屁孩,不可能知道眼前這個醫生是她小姑子的兒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華武星一家都是她的仇人,她怎么能想得到眼前這個醫生會是她的仇人呢?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換了一家醫院了。因為在這之前她一直是鎮靜的。長時間的鎮靜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華武星早早就讓馮小文把她鎮靜藥停了,觀察。
病人狀況的穩定,完全出乎華武星的意料,這一點也不像一個垂死病人的表現啊。起初華武星只是覺得舅媽沒有縣醫院說的那么嚴重。現在看起來,病人不單沒病危,甚至說隨時都有可能走出EICU啊。
華武星頓時心生一個大膽的念頭。
縣醫院的趙蕾跟華武星說過,病人脫機后就呼吸困難,缺氧,治好重新接回呼吸機,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表現,根本原因在于病人只是脫掉呼吸機,沒有拔掉氣管插管,由于病人是清醒的,咽喉里插著一根管子肯定不舒服啊,不舒服就會煩躁,煩躁就可能加重心臟負擔,然后就會缺氧,所以不能不重新接回呼吸機。
一想到趙蕾.....華武星不愿意想到趙蕾,他在腦海中極力回避。
病人缺氧,那就用呼吸機打氧,在呼吸機和肺部之間需要一條管路,這就是氣管插管,就好比橋梁一樣。氣管插管,顧名思義,這根管子是從口/鼻插入,經過咽喉,進入氣管。
你脫了呼吸機,還留有氣管插管在,病人還是會難受的。
但如果連氣管插管也拔掉呢?
華武星越想越興奮,呼吸機脫掉,氣管插管拔掉,說不定病人就可以走出EICU了,畢竟從各種指標來看,病人都不像是有嚴重心衰、呼吸衰竭的病人啊,她不像是需要依賴呼吸機的。
脫呼吸機,拔掉氣管插管!
馮小文瞪大了眼睛,這也太快了吧?
老馬不反對,說想試就試試唄,不行再插回去,算是給病人一個機會。
既然如此,開干。
華武星走到舅媽床旁,跟她說,現在要拔掉嘴巴的管子,拔掉就舒服了。
舅媽雖然不認識華武星,但聽說可以拔掉嘴巴的管子,拼命的點頭,太好了,這管子是真的難受,吞又吞不下,吐又吐不出來,口水也無處安放。
華武星是懂這個痛苦的,所以給病人脫呼吸機、拔管他很積極,但過于積極也會犯錯,那就是病人可能需要重新插管。
華武星在護士的幫忙下,三兩下就拔掉了舅媽的氣管導管,更換為鼻導管吸氧。護士們知道這是華武星的舅媽,都比較照顧,言語更柔和了,動作也更輕柔了。
管子剛拔掉,舅媽就想著開口說話,但聲音很小,華武星聽不清她說什么。
華武星告訴她,你氣管插管了這么多天,咽喉黏膜有損傷,說不出話是正常的,別著急。有什么想表達的,可以寫字。
舅媽掙扎著想起來,才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了。
這是重癥監護病人的常規操作,怕病人無意識中會拔掉各種管路,所以會用布條或者手套困住病人手腳。看起來很不人道,但卻是保護病人的措施。
華武星示意她別掙扎,現在還不能出EICU的,還得繼續治療。
但舅媽不聽,還是想掙扎起來,這不掙扎還好,一掙扎就氣喘吁吁了,而且大汗淋漓。感覺咽喉中痰很多,呼嚕嚕響,卻有沒有力氣咳出來,也吞不下去。
這就麻煩了。一口痰是可以堵死呼吸道的,搞不好就會窒息。
心電監護發出尖銳報警聲,病人的心跳達到了130次/分,呼吸頻率也超過30次了,血氧飽和度也在下降,只有可憐的92%(正常人會有98%-100%),脫機拔管前是100%。
老馬過來瞧了一眼,皺眉,看樣子真是心衰啊!
病人活動后氣喘,大汗淋漓,痰很多,吸出來是白色泡沫痰,的確更像心衰,而不是哮喘。
護士提醒華武星,血氧飽和度掉到90%了,要不要處理?
華武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脫機拔管前病人狀況這么好,怎么一脫機拔管就不行了呢,差距有這么大么?難道縣醫院當時也是這種場景?
來不及多想了,病人嘴唇開始發紺了,再耽誤下去病人可能就要缺氧暈過去了。
華武星挪到舅媽床頭,護士也把早已經準備好的氣管插管裝備遞過來。
“推吧,推咪達唑侖5mg。”華武星給護士下口頭醫囑,咪達唑侖是常用的快速鎮靜藥,先把病人鎮靜了再插管,才不會抵抗。
護士動作利索,幾秒鐘時間就把藥物推了進去。
這藥起效很快,敏感的病人可能幾秒鐘就見效。
藥物剛進去,舅媽就逐漸停止掙扎了,終于安靜下來了,但呼吸還偏急促。
華武星見時機已到,三兩下就重新插好了管。然后接上呼吸機,繼續呼吸機打氣。
氧氣通過氣管插管進入病人的肺臟,深入肺泡,進入血液循環,病人的血氧飽和度逐漸爬升,不一會兒功夫,就升至了100%,呼吸也恢復既往的平順。監護儀的各種數據也逐步恢復正常,再也不報警了。
華武星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問老馬,到底怎么回事呢?
老馬也認真分析了舅媽病情,沉吟了一會,說暫時沒有更大的發現,只能先觀察吧。
鑒于病人情況有些反常,又是華武星的舅媽,雖說華武星對這個舅媽不咋地,但畢竟是親戚,還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對待。
老馬召集大家一起討論:
最初病人為什么會突發呼吸困難,住入當地醫院 ICU 呢?這是第一個要解決的問題。
也是最根本的難題。
大家分析了很多可能性,包括重癥肺炎、急性心肌梗死、重癥心肌炎、急性肺栓塞等等,結果都否定了。
老馬說把心內科、呼吸內科也叫過來吧,人多熱鬧,大家各抒己見,看看有沒有什么思路。
心內科醫生過來看了,感覺不像心衰,不像心內科疾病。
杜思虹也來了,她知道華武星舅媽已經住入EICU,所以過來看看到底什么情況,恰好華武星他們在討論,杜思虹也去看了舅媽,看了所有化驗結果,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的確也不像是呼吸科的疾病。
這就怪了,原本病人有氣喘缺氧,要么是心內科疾病,要么是呼吸內科疾病,但這兩個科室的會診醫生都說不像。
討論到最后,說可能還是先把CT做了,帶著呼吸機去做CT檢查,看能不能有什么發現。
CT做了,也沒有多大發現。
這就更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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