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河傳》中,影宗是朝廷的黑手套,而暗河是影宗的打手團。自暗河誕生伊始,影宗一直扮演著幕后玩家的角色。
作為影宗的宗主,易卜通過提魂殿三官,牢牢地把持著暗河的控制權。
一直以來,暗河雖然披著江湖第一殺手組織的外衣,但實際上卻只是影宗手中的提線木偶。在所有影宗下達的殺人訂單面前,暗河只有不折不扣的執行力,沒有一分一毫的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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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年來,影宗的宗主傳了一代又一代,暗河的家長換了一茬又一茬,但雙方之間始終是棋手與棋子的關系。暗河的大家長們曾經無數次想要逃脫影宗的掌控,但最終都只能像慕明策一樣黯然謝幕,留下被影宗支配的恐懼。
影宗的支配地位,不只是來源于宗主國丈爺的身份,更是由于萬卷樓的存在。
萬卷樓是影宗掌控的情報中心,樓內藏著天下所有江湖門派、武林豪杰的秘密。
無劍城的覆滅,百曉堂的崛起,暗河三家的隱秘,兄弟兩人的身世——在萬卷樓,鎖著暗河人所有不為人知的秘密。有的是痛苦的回憶,有的是不堪的過往,有的是慘痛的經歷,有的是天生的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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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秘密,是暗河殺手們的命門,更是影宗操控人心的把柄。正是有了萬卷樓,影宗才能讓暗河臣服。
作為暗河的掌舵者,蘇暮雨和蘇昌河比誰都清楚,想要跨過暗河、到達彼岸,首先要擺脫影宗的控制;想要擺脫影宗的控制,首先要攻破萬卷樓。
于是,蘇暮雨單刀赴會,對戰謝在野、單挑三長老,最終成功地進入了萬卷樓,也拿到了屬于自己的絕密檔案。
把柄在手,天下我有。對于江湖人士而言,掌控萬卷樓就等于擁有了隨意拿捏他人的可能。畢竟,有了萬卷樓這樣的數據庫,所有人都會變成透明人、淪為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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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絕佳的機會擺在眼前,蘇暮雨只要把萬卷樓據為己有,自然能夠在江湖上呼風喚雨、說一不二。
然而,令人頗感不解的是,蘇暮雨前腳拿走了兄弟兩人的檔案,下一秒就一把火燒掉了萬卷樓。
明明是統領江湖、稱霸武林的千載良機,蘇暮雨為什么卻選擇了火燒萬卷樓呢?
從表面上看,燒毀萬卷樓是暗河走向光明的必由之路。暗河數百年間始終是影宗的附庸和傀儡,是朝廷和宗主個人的殺人工具,萬卷樓的檔案是暗河被人操控的絕對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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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暮雨比誰都清楚,既然要擺脫控制、走向新生,暗河就必須實現獨立自主。燒掉萬卷樓的檔案,就等于打開了影宗多年來束縛暗河的沉重枷鎖。
沒有了檔案,影宗也好、朝廷也罷,想要重新掌控暗河,就再也沒有了把柄。
不過,對于暗河而言,擺脫影宗只是走向光明的第一步;如何改變世人心中的成見,讓暗河成員能夠真正地被理解、被接納,才是蘇暮雨和蘇昌河要面對的終極難題。
影宗覆滅之后,宗主易卜在臨死之前曾對蘇昌河說過這樣一段意味深長的話,“是影子,便一生都是影子。影子若是想走到陽光下,便只能消失。你們終究會失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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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卜的這段話,蘇昌河初聞時只是以為這是失敗者對勝利者的詛咒和發泄。但是,蘇昌河細思之后,卻有另一番領悟——這不只是詛咒,更是影宗處境的真實寫照。
對于暗河和蘇暮雨而言,他們面臨著同樣的問題——如何讓暗河成員走到陽光下、擁抱新世界。
作為殺手組織的成員,暗河的每一個人都是背負無數命案、雙手沾滿鮮血。暗河的成員更像是如今的犯罪分子,在大徹大悟之后痛改前非、金盆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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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是暗河首領們一廂情愿的想法。一眾殺手想要改頭換面、重新做人,必然不被社會所理解和接納。
在開明進步的今天,仍有許多人對于刑滿釋放人員抱有成見、避而遠之。從工作到生活,從學習到就業,一旦擁有了犯罪的污點,就會時時被人白眼、處處遭遇碰壁。
回到蘇暮雨所在的天啟城,世人對暗河成員的新生,自然也是不予接納。正如瑯琊王蕭若水說的那樣,“暗河的蘇昌河和蘇暮雨,都是很了不起的人,他們說要改變暗河,我覺得這不是大話。他們已經斬斷了身上所有的絲線,不再是別人手中的傀儡,剩下的枷鎖,就只是人言和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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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們再看蘇暮雨火燒萬卷樓,才會發現他的良苦用心。他燒掉的不只是暗河人擺脫過去的枷鎖,更是暗河人沖向美好未來的障礙。
洗白上岸,融入社會——對于暗河成員而言,擺脫影宗控制只是第一步,而如何改變風評、戰勝偏見,才是真正的漫漫長路。
蘇暮雨的一把火,燒掉了每個暗河人的犯罪記錄,為他們跨過暗河、走向光明奠定了基礎。但是,一把火可以燒掉檔案,卻燒不掉暗河的昨天。畢竟,北離人是有記憶的,想要改變對百年來的刻板印象,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但蘇暮雨終非移山的愚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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