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原生家庭刺痛了我
媽媽的強勢和控制欲讓我沒有一點安全感。她偷看過我壓在書堆最底層的日記,深夜里翻我的書包,并且不以為恥將此作為飯后的談資。
父母對妹妹的偏愛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外人。每次我與妹妹爭吵,他們總扮演著她的保護者,卻沒有一個人為我說話。“妹妹還小,你是姐姐,要讓著她。”這句話到現在都是我的夢魘。他們總緊緊地護著妹妹,我站在他們對面,像一個陌生人。
作為家里誕生的第一個孩子,我自然被寄予了所有人的厚望。可是并沒有人想過,一個小女孩要怎樣做才能完成幾代人的期許。
家里的每一個人都說著愛我可我卻感覺不到,明明呆在鋼筋混凝土筑成的房子里我卻好像時時刻刻淋著瓢潑大雨。
你看,世界這么大,可我無處可去。
最后,我精心計劃了一場完美又惡毒的自殺。只是沒有進行到最后一步——爸爸接妹妹放學回來了,妹妹笑瞇瞇地問我,她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吃我買的蛋糕。我笑著說可以,用那把本來要自殺的刀給她切了蛋糕。
我是那么恨,又那么愛每一個人。只是從那一天起,就算自殺的念頭再強烈,我也沒有計劃過自己的離去。只要活著,那一切就都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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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一顆被蟲蛀的樹
我是一個很慘的小孩。每一個聽完我的故事的人都這么說。
十七歲那年,我第一次去正式的、全自治區最權威的精神衛生中心看病。因為我一個人去的,所以醫生拒絕為我進行一系列的身體檢查,她只告訴我,我正處于抑郁狀態中,但不能確定是否達到了患病的程度。她讓我帶父母來,我拒絕了。
臨走時那位醫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其實你是一個很有力量的孩子。你就像一棵被石頭壓著的草,一直在獨立地向上長。知道嗎,草生長的力量,足以頂開壓著它重石。”我笑了笑,認為自己并不是那樣一棵好草。
同年,我在學校的心理咨詢室里迎來了第一縷曙光。心理老師和我講了薩提亞的“五大自由”——自由地聽,自由地看,自由地想,自由地說,自由地去感受。這五大自由仿佛一柄利刃,為我破開一道迷障。第一次有一縷晨光從缺口中漏出來,照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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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是我厭世情緒最高漲的一年,也是我開始出現軀體化的一年。
不知道哪天起,我的手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常常在吃飯的時候嘔吐;上一秒說過的話下一秒就會忘記,說著說著頭腦就一片空白,只能悻悻地閉上嘴巴。我無法集中注意力做任何事只想安靜地躺著,但又睡不著覺,一個星期最少的時候只能睡八個小時。
漸漸的,我的成績一落千丈,高考的成績連二本線都沒上。成績出來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父母十幾年來對我最多的失望。
我很多時候都在想,應該如何形容我父母當時的感覺呢?
大概就是,你種了一棵樹,一直以來精心栽培,施肥除蟲樣樣不落。這棵樹也如你所想的那般生長著:樹干筆挺,高聳入云;樹冠繁大,枝繁葉茂。于是你心里認為,這棵樹結的果一定又大又甜。你等啊等,等到秋天來了,迫不及待地摘了一個果子吃。一口咬下去,是從未想過的又酸又澀,低頭一看,還有半只干癟的蟲子。
你又惡心又憤怒地踹了樹一腳,沒想到在樹干上踹出個通心大窟窿。樹被你踹的晃了晃,“轟隆”一聲,斷了塌了。你罵了一聲,說早知道就不種這棵樹了。越想越覺得自己這些年的辛苦都付諸東流,一甩袖子離開了,全然忘了這些年在樹蔭下乘涼的那些日子。
其實只要你湊近一瞧就能發現——表面上光鮮亮麗的一顆樹,早就從心子里被蟲吃了干干凈凈,盤根錯節的根早就腐爛了。
我就是那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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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積極治療
2021年三月,我在大學所在的城市的精神衛生中心做了許多量表,做了血檢、腦部的檢查、心電圖,結果為重度抑郁和嚴重焦慮。醫生建議我吃藥治療,我拒絕了。因為,我沒有錢。
同年的五月,我覺得再不看病,我就要活不下去了。糾結了很久很久,寫了一封信發給了媽媽,順便附上了診斷書。媽媽告訴我,等我回來,就帶我去治病。妹妹偷偷告訴我,父母哭了很久很久,他們并不知道原來我一直都不開心。
七月,放假在家的一個晚上,我很認真地要求媽媽帶我去看病,我真的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溺死在漆黑的海里。第二天,去了我第一次去的精神衛生中心,只是這回父母都陪著我。
經過量表和體檢后,醫生和我進行了一些交流。這位溫柔的女醫生看了我許久說:“孩子,你好似在陳述別人的故事。”我心想:因為這些話,我已經在心里對自己說了千千萬萬遍了,我早已麻木到沒有一滴眼淚。
最后拿到診斷書的時候,父母都沉默了。媽媽不愿意讓我看診斷書,她緊緊地攥著那幾張紙,蒼白無力地安慰著我。其實不看我也知道答案。
醫生開了藥給我,吃了一個月卻不見效果。復診時醫生仔細詢問了我的情況,最后得出了結論——是雙相情感障礙。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簡單了解過后擔憂又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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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堅定地選擇繼續吃藥治療。我吃的第一組藥是文拉法辛和丙戊酸鈉。吃了一段時間,我的情況慢慢穩定了下來,但藥物帶來了一些副作用:大把大把的掉頭發、發胖嗜睡、手抖。我想了很久,為了充滿希望和積極的活著,付出的這一點點代價我能接受,世間難得兩全法,我明白。但是日子一天天過去,情緒雖然穩定了下來,可是我的記憶力還是那么的差,這不是我想要的。
隨著文拉法辛讓我險些轉躁,我又換了藥——拉莫三嗪和安非他酮。換藥的頭幾天,我似乎對拉莫三嗪有一點過敏渾身刺撓。每一天我都仔細觀察著我的皮膚,我不想放棄這個藥,我也不想放棄我自己。還好沒有過敏。
我越來越穩定,情況一天比一天更好。我的腦子比以前靈光了許多,學東西越來越快,思維也開始變得活躍;沒那么容易發脾氣了,言語也溫和了許多;說話漸漸有了邏輯,從前消失的靈感也正一點一點的回到我的筆下;我不再懶洋洋的毫無行動力,變得上進許多;我不再曠課,努力做到成績更好。
我感覺得到,我的羽翼正在變得豐滿起來,我也一天比一天更快樂,更有期待。
有一句話說,“如果沒有見過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我也一樣。我見過了光明,坦蕩地站在青天白日里,便再也不想匍匐在黑暗之中蝺蝺獨行了。我想要自由且勇敢,熱烈而誠懇,清白明朗的活在地動驚天里。
我其實并不知道我會不會完全痊愈,會的話最好,不會也沒關系,我會努力做一個情緒穩定的普通人,一定會好好的活著。
我不是枯草,我會頂開那顆重石,長得和周圍的草一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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