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一個城市，能像它一樣同時硬控工業遺產和產業集群

中國第一家鄉鎮企業在哪里？

答案是：無錫錫山區。

1956年2月，春雷造船廠在錫山區東亭誕生，這是中國最早的社隊企業之一，聰明的無錫人開始用水泥造船，打破了過去只能用木頭造船的傳統。

時光荏苒，現在這里已經變成了中國鄉鎮企業博物館，是全國唯一收藏鄉鎮企業發展各時期文史資料和文物的專題博物館。

今天，就在離它十幾公里的地方，一個和“航行”相關的嶄新產業集群正在悄然崛起。

瞄準“商業火箭、衛星制造及應用、空間信息應用”三個百億級產業生態圈，無錫在很短時間內猛然發力，打造了一個集聚超110家商業航天企業的潛力增長點。

有投資人稱，今年業內的數個大型商業航天項目幾乎都與無錫有關。

從水泥船到商業火箭，是一個跨越，也是一種隱喻。

在歷史長河蜿蜒流淌的進程里，像無錫這樣擁有豐富工業資源的城市，如何把“過去”和“現在”乃至“未來”串聯起來？

既保護好過去的工業遺產，又能充分加以利用，并且讓那種產業的精神和力量注入到新的產業集群打造中去——這需要豐富的想象力，更需要扎實的推進力。

01.

工業遺產，很容易變成“銹帶”。

但在無錫，“銹帶”已經把金字旁去掉了，成了一種“秀帶”。

這種秀，是文化秀。

北倉門生活藝術中心，前身是建于1921年的蠶絲倉庫，現在成了一個極具創意和品位的生活藝術中心。

這種秀，也是產業秀。

無錫最大的軋鋼廠雪浪軋鋼廠當年搬遷后，昔日的工業遺址被改造成了如今的國家數字電影產業園，現在已經是4A級景區，包攬多部大片的拍攝制作，是數字賦能老廠區更新的“代表作”。

這種秀，甚至還是“文化”+“產業”的融合秀。

宜興前墅龍窯，被譽為“活著的龍窯”，曾見證了世代陶藝工匠的堅持與熱情，既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又在2023年被列入中國傳統村落名錄。

但它今天還在生產中傳承，并在傳承中創新，除了最具特色的燒制環節，還增加了研學、節慶各種活動，一年一度的“國際柴燒藝術節”已經連續舉辦好幾年，所在村里每年制陶及農文旅特色產業總產值超過2億元。

紅船廠、米倉、黃金灣

……這些曾經讓無錫貼上工業繁榮、魚米富庶標簽的歷史印記正扮演著不同角色，以新姿態融入當下的城市。

無錫對待工業遺產的理念，其實是非常先進的。

工業遺產在很多人眼里就是老廠房，是“礙眼”的，但實際上，工業遺產是工業文明的體現，反映了那個時代的歷史狀況和技術水平。

比如1948年創辦的無錫開源機器廠，技術力量強到現在的普通企業都無法企及。當時企業的研發人員占總職工數的10%，20多個工程技術人員，其中有6個是國外留學歸來的；3位博士，3位曾擔任過大學教授。其中兩人在1955年被聘為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1951年，工廠研制生產出了我國第一臺2米立式機床，成為解放以后我國在國際博覽會上得獎的第一臺機床。

在城市建設的浪潮中，這些占據中心位置的工業遺產往往是開發商最容易拆毀的對象，但無錫始終像對待歷史文化遺存那樣對待工業遺產，讓這種獨特的“工商文化”綻放出了新的光彩。

02.

無錫，還是一個很善于打造“產業集群”的城市。

先看幾個數據。

“465”現代產業集群規模超1.81萬億元，新增特鋼材料、大飛機2個國家先進制造業集群、總數達到5個，入圍國家中小企業特色產業集群累計3個、全省第一，營收超2000億元的產業集群現在有7個。

其中的亮點比如生物醫藥，近幾年平均以兩位數增長，引人矚目。

集成電路，2024年無錫集成電路鏈上企業超600家，產值達2512億元，產業規模全國第二，僅次于上海。

人形機器人、低空經濟、氫能和儲能等各產業在無錫率先打造應用場景，去年無錫未來產業規模突破1000億元。

再看無錫產業集群的幾個側影，也能說明問題。

第一，特色園區。

無錫產業集群的最大特色，就是和“特色園區”緊密捆綁在一起。

無錫的產業邏輯是，從當前發展形勢看，實體經濟依然是最穩固的根基，創新賦能依然是最強勁的動能，項目建設依然是最重要的抓手，企業集聚依然是最有效的增量，產業園區依然是最主要的陣地。

所以，“產業集群+特色園區”就成了堅定不移的推進方向。

同時也確保了，把最優質的資源匹配給最優秀的園區。

錫山區有一個精準醫療產業園，就是一個極佳案例。

他們瞄準精準醫療、精準診斷等五大產業方向，短短幾年，就把一個精準醫療的生態造得有模有樣，去年我去調研的時候，他們已經集聚了超過60家細分領域的硬核企業，其中鏈上核心企業差不多有20家，“新”力量的聚合和爆發，讓這個產業新園看起來正熠熠閃光。

第二，鏈主企業。

無錫的產業集群，都很善于抓“鏈主企業”。

今年初，無錫發布加快培育發展“465”現代產業集群鏈主企業的實施意見，并公布了首批100家鏈主企業。

這些鏈主里，有超級大佬：

華虹半導體在無錫打造12英寸晶圓廠，更重塑了長三角半導體材料的供應體系；

藥明康德的無錫基地，實際上構建了一個生物醫藥的“創新反應堆”；

也有產業新星——

用一根爆款小粉管在電商渠道打敗達克寧的知原藥業，在無錫擁有上下游合作商超過15家，涵蓋研發、生產、包材供應各個環節；

在吉利星驅科技一條可實現年產60萬臺的電驅生產線上，零配件“無錫造”濃度越來越高，有的無錫供應商還在為其配套過程中升級了業務，開辟了新的發展空間。

第三，強鏈補鏈延鏈。

這方面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無錫的集成電路產業。

這些年，無錫聚焦芯片設計高端化轉型與傳統封裝向先進封裝升級，產業鏈越來越完整，設計、制造、封測“核心三業”越發加向4:3:3的國際公認黃金比例傾斜。

如果把光刻機比作打印機，那么光刻膠就是“油墨”，在這個領域，無錫引入了一支精兵強將——華睿芯材。

他們是清華大學光刻膠前沿成果轉化企業，也是全國首家掌握MOR型光刻膠核心原材料、配方及應用技術的領軍企業。

去年9月，無錫半導體裝備與關鍵零部件創新中心成立，在國內半導體設備企業被“卡脖子”的主要環節上，這個“黑馬”中心一躍而出，自今年4月啟用以來，創新中心已有8個半導體關鍵零部件項目企業落地，包括氟芯科技在內，還有尚鼎芯源、同盛微、守致流體、熱傳道、析譜科技等。

未來，無錫也將持續把準產業集群這個工業經濟發展的重要抓手，讓實體經濟在這片實業熱土上“根深葉茂”，把產業強市這張無錫的“最強王牌”打造得更加熠熠生輝。

03.

工業遺產作為城市近現代化進程中的特殊遺存，是“讀城”的重要物質依托。

產業集群是無錫今天實體經濟的血肉，是“讀城”的重要組成部分。

讀工業遺產，讀的是無錫的歷史和文化。

讀產業集群，讀的是無錫的活力和未來。

一個典型案例，清末民初的惠元面粉廠，曾是榮氏家族的辦公用房，也曾是1960年的國營“559”廠。憑借著工業遺產的先天優勢，當下，老廠房正成為培育新業態、發展新經濟、聚起新人群的重要場所，成為助推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新引擎。

在經歷了8年的運行后，園區企業大浪淘沙，數量和運行都趨于平穩，有九成企業都長期扎根在此地。有創辦一年就從小型企業升級為規上企業的電商企業，有在園區內陸續創辦了6家企業的“95后”創業團隊，也有被北京上海等多個國際級平臺認可的數字藝術企業。

廢棄的廠房里雖然沒能再次發出轟鳴聲，然而屹立的建筑并未就此沉睡，它們正在奏響屬于這個時代的青春樂章。

當年的工業明珠，和今天產業集群中的企業明星交相輝映，正在綻放出更大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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