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絕 載酒春
煙波不改舊時塵,卻減蘭舟載酒春。
唯有垂楊知別苦,年年青眼送行人。
"煙波不改舊時塵,卻減蘭舟載酒春。"詩的開篇便以煙波浩渺的舊時之景與今非昔比的載酒春游形成鮮明對比。煙波依舊,塵埃如昔,時間仿佛在此凝固,然而那承載著美酒與春光的蘭舟卻已悄然減少。這"減"字背后,是往日歡聚的稀疏,是繁華落盡的寂寥,更是詩人對逝去美好時光的無限悵惘。蘭舟本是文人雅集的載體,載酒春游更是風雅之事,而如今這一切都在消減,暗示著一種文人生活方式的式微,或詩人自身境遇的變化。
"唯有垂楊知別苦,年年青眼送行人。"轉句陡然一振,將筆觸引向那永恒的垂楊。在詩人眼中,唯有這些依依垂柳懂得離別的苦澀。垂楊自古便是離別的象征,而"青眼"一詞更顯精妙——本指人高興時眼睛正視、黑眼珠在中間顯出的神情,這里用來形容垂楊新抽的嫩芽,仿佛垂楊也以"青眼"注視著離別的行人。垂楊年復一年地以新綠送別行人,其"知別苦"的擬人化描寫,實則是詩人將自己深沉的離愁別緒投射于自然景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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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詩通過"煙波""蘭舟""垂楊"等意象的巧妙組合,構建了一幅充滿離愁的春日圖景。煙波浩渺象征著時間的無邊與記憶的綿長;蘭舟載酒代表著文人雅士的歡聚與詩酒風流;垂楊青眼則凝結了人間最普遍也最深刻的離別之情。詩人將個人的情感體驗升華為對人類普遍情感的觀照——離別之苦,古今同慨。
此詩最動人之處在于其含蓄蘊藉的表達方式。詩人不言己悲,而悲從中來;不直接抒發離愁,卻通過"減""知""送"等動詞的運用,讓景物承載情感,達到"一切景語皆情語"的藝術效果。垂楊的"青眼"尤為傳神,既寫出了柳芽初綻的形態,又賦予柳樹以人的情感,使無情之物化為有情之人,與詩人默默相對,共同品味著離別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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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絕 減卻春
孤舟一葉泊紅塵,萬里江山幾度春。
誰立蒼茫煙水闊,斜陽收盡未歸人。
"孤舟一葉泊紅塵,萬里江山幾度春。"詩的開篇即以極具張力的意象組合,勾勒出一幅孤絕而蒼茫的畫卷。一葉孤舟漂浮于紛擾的紅塵之中,這"一葉"的微小與"萬里"的宏大形成強烈對比,凸顯出個體在廣闊天地間的渺小與孤獨。"泊"字既寫舟之停駐,亦暗喻人生之停滯;"紅塵"象征世俗世界的紛擾與無常。次句"萬里江山幾度春"將視角突然拉遠,從孤舟的微觀世界躍入江山的宏觀視野,在空間轉換間引發時間追問——歷經多少春去秋來?這"幾度"二字蘊含著詩人對時光流轉、世事變遷的深刻體悟,孤舟雖靜,而江山不息,春光幾度,形成動靜、小大、恒變的多重對照。
"誰立蒼茫煙水闊,斜陽收盡未歸人。"后兩句轉向更具畫面感的場景描寫與情感抒發。"誰立"這一設問句式,既是對畫外之人的詢問,亦是對自我存在的叩問,在蒼茫煙水間尋找精神的呼應者。煙水之"闊"與孤舟之"微"再次形成空間上的對比,強化了漂泊無依的孤獨感。結句"斜陽收盡未歸人"堪稱全詩詩眼——斜陽西沉,余暉漸盡,而"未歸人"依然佇立,既可能是實指游子未歸,亦可隱喻精神家園的失落與追尋。"收盡"二字極富動感,描繪出時間流逝、光明消逝的過程,而"未歸"的狀態則凝固為永恒的等待與尋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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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詩通過"孤舟""紅塵""江山""煙水""斜陽""未歸人"等一系列意象的有機組合,構建了一個充滿存在主義意味的詩意空間。孤舟象征著現代人精神上的漂泊狀態,紅塵代表著世俗生活的紛擾,萬里江山暗示著生命歷程的漫長與未知,煙水蒼茫則烘托出孤獨無依的心境,斜陽西沉隱喻著時光流逝與生命暮年,而"未歸人"正是每一個在人生旅途中尋找歸宿卻又遲遲未能抵達的現代靈魂。
此詩最動人之處在于其含蓄而深刻的存在之思。詩人不言孤獨而孤獨自現,不嘆漂泊而漂泊之情溢于言表。通過設問"誰立",詩人將個人體驗升華為對人類普遍生存狀態的觀照——在這蒼茫世間,誰不是那個佇立煙水、等待斜陽的未歸人?詩中的"未歸"并非單純的空間概念,更是精神層面的歸屬缺失,是對心靈家園的永恒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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