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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將十年作為人生的一個階段,那么,除了前十年幼小,后十年衰老,細算起來,中間能夠把握的光陰還真不多。
人生能有多少個十年?每個階段的答卷又都如何呢?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世上不如意十之八九,總會有煩惱與困擾。
回首往昔,惋惜總是太多,杜牧感慨“十年一覺揚州夢”,蘇軾嘆惋“十年不見老仙翁”,韋應(yīng)物慨嘆“流水十年間”。
就像十年磨一劍的賈島,我們總想做得更好,為自己的人生交一份完美的答卷,不留下遺憾,但世事無常,總是事與愿違。
“鄰曲莫辭同一醉,十年客里過重陽”,就像離開山陰十載再度歸來的陸游,回首十年蹤跡,笑著笑著,就是不盡的落寞。
乾道五年(1169)年底,賦閑四年之久的陸游被起復(fù)為夔州通判,次年五月抵達任上,于乾道七年入王炎北伐幕府任職。
鐵馬秋風大散關(guān),這是他離理想最近的一次,彼時,他46歲,年富力強,躊躇滿志,擬收復(fù)中原的戰(zhàn)略計劃,作《平戎策》。
可幕府僅維持了八個月,就被迫解散,陸游失望地回到成都,此后七年時間,他輾轉(zhuǎn)成都、蜀州、嘉州等地,頗不得志。
好不容易等來了志同道合的范成大,可不久就遭主和勢力詆毀,被冠以“燕飲頹放”、“不拘禮節(jié)”之名,而遭到免職。
滯留成都,陸游在浣花溪畔詩書耕讀,并自號“放翁”,以回應(yīng)保守派的無端指責,并表達自己不與世俗同流的傲岸風骨。
淳熙五年(1178),詩名日盛的陸游終于被召回了朝堂,宋孝宗賜其進士稱號,先后出任福州、江西提舉常平茶鹽公事。
淳熙七年(1180)十一月,陸游奉昭返京,再遭給事中趙汝愚以越矩之名彈劾,氣憤不已的他憤然辭官,重回故鄉(xiāng)山陰。
從起復(fù)到歸來,整整歷經(jīng)十載,十年一夢,壯志未酬,歸來時已是暮年,雖然失望,但是,他卻從未放下心中的遠大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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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九月三日泛舟湖中作》,即是作于歸鄉(xiāng)后次年的農(nóng)歷九月初三日,臨近重陽節(jié),詩人與鄉(xiāng)鄰宴飲同游,有歡喜亦有嘆息。
兒童隨笑放翁狂,又向湖邊上野航。
魚市人家滿斜日,菊花天氣近新霜。
重重紅樹秋山晚,獵獵青簾社酒香。
鄰曲莫辭同一醉,十年客里過重陽。——宋陸游《九月三日泛舟湖中作》
詩文賞析:
當時,陸游已經(jīng)五十六歲,他痛慨于朝廷的腐敗無能和官場的爾虞我詐,憤而辭官,攜帶家眷,回到了闊別十年之久的故鄉(xiāng)。
久別歸來,故鄉(xiāng)的山水田園,和風土人情,讓他感到無限的親切和喜悅,一顆飽經(jīng)艱難挫折的心靈在這里暫時得到舒展解脫。
因此,這首名為《九月三日泛舟湖中作》的七律,整體情感基調(diào)是輕松愉悅的,但同時也蘊含著詩人對自身漂泊經(jīng)歷的慨嘆。
此詩中,陸游以細膩的筆觸,生動的描寫,和真摯的情感,將自然景觀與人文情懷融為一體,為我們呈現(xiàn)了一首充滿韻味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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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隨笑放翁狂,又向湖邊上野航。
首聯(lián)以輕松詼諧的筆觸勾勒出一幅生動的場景,孩子們笑著跟在詩人身后,笑他這位“放翁”的癲狂之態(tài),而他則欣然登上湖邊的小船。
這一畫面充滿了濃郁的生活氣息,“兒童隨笑”不僅寫出鄉(xiāng)村孩子的天真活潑,也從側(cè)面反映出詩人與鄉(xiāng)鄰之間的親近與融洽。
”放翁狂”則是對指責他的主和勢力的有力回擊,雖然被迫辭官,遠離朝堂,但依舊不改初心,依舊恣意灑脫,依舊昂揚向上。
此聯(lián)通過“兒童笑”與“放翁狂”的對比,展現(xiàn)了詩人豁達不羈、隨性自在的性格特點,為全詩奠定了一種輕松愉悅的基調(diào)。
魚市人家滿斜日,菊花天氣近新霜 。
頷聯(lián)通過對湖邊景色的細致描繪,營造出一種寧靜而又略帶蕭瑟的意境,為下文的情感抒發(fā)做了鋪墊。
詩人將筆觸轉(zhuǎn)向湖邊的景致,夕陽西下,漁家映在一片晚照之中,菊花盛開的時節(jié),天氣轉(zhuǎn)涼,已臨近十月霜降。
“魚市人家”在斜陽的映照下,呈現(xiàn)出一片溫馨祥和的氛圍,讓人仿佛能看到漁民們忙碌的身影和滿足的笑容。
而“菊花天氣近新霜”則點明了時令,菊花盛開,預(yù)示著新霜即將降臨,既描繪出秋日的典型特征,又透露出一縷淡淡的清冷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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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紅樹秋山晚,獵獵青簾社酒香。
遠處的秋山上,層層疊疊的紅樹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濃郁;酒旗在秋風中獵獵作響,飄來社日里美酒的陣陣香氣。
頸聯(lián)是全詩的精華所在,堪稱寫景的妙筆,“重重”來形容紅樹的繁茂,生動地展現(xiàn)出秋山在傍晚時分的絢麗色彩。
“獵獵”形容酒旗在風中飄動的姿態(tài),增添了畫面的動態(tài)感,“社酒香”即酒香四溢,藝術(shù)地再現(xiàn)鄉(xiāng)村社日的熱烈氛圍。
同時,“重重”與“獵獵”的疊詞使用,使得詩句更加富有韻律感和節(jié)奏感,將秋日山水的美麗與鄉(xiāng)村生活的質(zhì)樸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鄰曲莫辭同一醉,十年客里過重陽 。
鄉(xiāng)親們可千萬別推辭,就與我一起開懷暢飲,一醉方休吧!細算來,在外漂泊十年,每個重陽節(jié)都是在他鄉(xiāng)度過。
尾聯(lián)寫詩人邀請鄉(xiāng)鄰暢飲,“十年客里過重陽”則如一聲沉重的嘆息,道出了仕途的失意,和漂泊異鄉(xiāng)的辛酸與無奈。
十年來,他一直在外漂泊,這其中的孤獨與寂寞,以及思鄉(xiāng)之情和身世之感,都凝聚在這短短的七個字中,言有盡而意無窮。
陸游這十年,頗有黃庭堅“江湖夜雨十年燈”的況味,懷揣夢想出發(fā),歷盡艱辛而歸,這個中的人生際遇,又怎一個愁字了得!
參考資料:
《劍南詩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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