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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難得君
楊振寧先生走了,享年一百零三歲。
這個消息傳來,人們紛紛緬懷這位科學巨匠,他對物理學的貢獻,他對國家的赤子之心,都值得被歷史銘記。
與此同時,另一個名字也被一次次提起——翁帆。作為楊先生后半生最親密的伴侶,她不可避免地再次被推到了輿論的中心。
人們似乎總有一種慣性,習慣于用自己有限的認知去丈量他人的生活,尤其是當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充滿了嘲笑或者說嫉妒。
二十八歲與八十二歲,這五十四年的年齡鴻溝,在許多人眼中,是這段關系無法被理解的原始標簽。
于是,猜測、質疑,甚至略帶惡意的揣度,伴隨了他們整整二十一年。如今,斯人已逝,那些老問題又一次被翻檢出來:這二十一年,她到底圖什么?如今人走了,她什么都沒“得到”,往后該怎么辦?
要試圖理解翁帆的選擇,或許我們首先得放下那套根深蒂固的、充滿功利色彩的算計思維。不是所有的選擇,都可以用“得到”和“失去”這把尺子來衡量。
時間倒回1995年的夏天。汕頭大學,1976年生的外語本科大一新生翁帆,因為成績優異,被選為海外華人物理學大會的接待向導,她負責接待的,正是楊振寧和夫人杜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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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眼中的楊振寧,是遙不可及的學術泰斗,是教科書里的人物。這次會面,像一顆種子,埋在了年輕的翁帆心里。她看到的,或許不僅僅是學術上的光芒,還有楊先生與杜致禮相攜而行時,那種歷經歲月沉淀的溫情與默契。
這種對高層次精神世界與情感模式的驚鴻一瞥,對一個剛剛步入大學的年輕靈魂而言,其震撼與吸引力,可能遠超我們想象。
此后,翁帆的人生軌跡與那個年代的許多年輕人相似。大學畢業,進入職場,結婚。然而,第一段婚姻并未能持久。我們無從得知那段婚姻具體的細節,但可以想象,一個對精神世界有所追求的女性,在經歷現實生活的磨礪和一段不成功的婚姻后,內心會產生怎樣的迷茫與反思。
她選擇回到校園,在廣東外語外貿大學攻讀翻譯碩士,這本身就是一個尋求改變、試圖重新錨定人生方向的信號。
就在她于學業中尋找出路的時候,2003年,楊振寧的夫人杜致禮去世了。這個消息,觸動了她。她寫了一封慰問信,寄往了楊振寧在美國的學校,后來被轉交到已回香港的楊振寧手中。
這封信,像一只在迷霧中試圖尋找共鳴的手。而彼時的楊振寧,正沉浸在失去五十年伴侶的巨大悲痛與孤獨之中。他后來曾坦誠,他害怕過英國數學家哈密頓那樣,在妻子去世后無人照料、晚景凄涼的生活。他需要陪伴,需要情感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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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封來自昔日那個聰慧女學生的信,成了連接兩個孤獨靈魂的橋梁。書信往來,電話溝通,從學術討論到生活關懷,交流逐漸深入。
2004年的那次香港見面,是一次決定性的轉折。據報道,這次會面后,兩人便“手拉手”了。同年12月,他們登記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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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時間線上看,這段關系的進展確實很快。這也成為外界詬病的另一個點:楊振寧的發妻才去世一年多一點。然而,情感的滋生與維系,從來不是外人可以用時間刻度來精確衡量的。
對于八十二歲的楊振寧而言,時間尤為寶貴,他清晰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一個能驅散孤獨、帶來生機的生活伴侶。
他曾直言,即使沒有翁帆,也可能會有別人。這話聽起來或許不那么浪漫,甚至有些冷酷,但卻是他那個年齡、那種處境下極為真實和坦誠的想法。他要的,是一個確定的、溫暖的晚年。
那么,翁帆呢?
她從這個比自己父親還年長二十多歲的老人身上,尋求的是什么?
顯然不是世俗意義上的“財”。后來的事實也證明,楊振寧的財產分配給了前妻的子女,翁帆獲得的是清華園那棟別墅的使用權。而非巨額的財富繼承,也不是“子”。
楊振寧深思熟慮后,考慮到翁帆未來的負擔,決定不再生育,甚至提議并協助翁帆冷凍卵子,為她的未來保留一種可能性。這是一種超越占有欲的、更為深沉的責任感。
她圖的,或許正是楊振寧所能提供的、她在別處難以尋覓的“一個純凈的世界”。
這個世界,由頂級的智慧、廣闊的精神視野和相對簡單的人際關系構成。
回看翁帆的履歷,她在與楊振寧結婚后,并沒有安于做一個純粹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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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碩士畢業后,她與楊振寧合著出版《曙光集》。2011年,她進入清華大學建筑學院攻讀博士學位。2018年又有《晨曦集》面世,2019年她在核心期刊上發表了多篇建筑學論文。這些扎實的學術足跡,清晰勾勒出她在這段婚姻中的個人成長。
楊振寧之于她,是丈夫,是伴侶,更是一位無人能及的導師。他引領她進入一個更高遠的知識殿堂,為她規劃學術路徑,親自指導她的研究。
這種精神層面的引領與塑造,對于一位經歷過現實挫折、渴望內在提升的知識女性而言,其吸引力恐怕遠勝于錦衣玉食。
她用二十一年的時間,從一個翻譯系碩士,成長為在建筑領域有所建樹的博士。這難道不是最寶貴的“得到”嗎?
外界總樂于從翁帆的照片中尋找“不幸”的蛛絲馬跡,比如她的眼袋,以此佐證她婚姻的“苦澀”。
然而,卻選擇性忽略了楊振寧在晚年每每出現在公眾視野時,那矍鑠的精神、清晰的思維和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安寧與滿足。
他的長壽與健康,無疑與翁帆細致入微的照顧、長久穩定的情感陪伴息息相關。
楊振寧曾動情地說,翁帆是“上帝給我的最后一份禮物”。
反過來看,楊振寧何嘗不是上帝給翁帆的一份特殊禮物呢?這份禮物,重塑了她的人生軌跡,賦予了她的生命以獨特的意義和高度。
他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兩個維度上的結合。楊振寧尋找的是對抗孤獨、安度晚年的現實方案與情感慰藉;翁帆尋找的則是一個精神導師,一個能讓她擺脫世俗紛擾、實現自我超越的“象牙塔”。
他們在不同的維度上各取所需,并且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這看似“矛盾”的結合,恰恰達成了某種深層次的平衡與和諧。他們用二十一年的相守,證明了這種超越世俗理解的契合,可以如此堅韌和持久。
如今,楊振寧先生圓滿走完了他傳奇的一生。翁帆失去了丈夫,但她并非人們想象中的“一無所有”。她擁有與一位世紀偉人共同生活的珍貴記憶,擁有被他深刻影響和塑造過的精神世界,擁有在頂尖學府獲得的學術資本與獨立研究的能力。
楊振寧早已為她鋪好了后路,不是用金錢,而是用知識與能力這把更可靠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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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當年二十八歲的女孩,如今已是年近半百、擁有獨立事業和強大內心的成熟女性。她完全有能力,也有足夠的智慧,去面對沒有楊振寧的未來。她可能會繼續在學術道路上深耕,可能會整理先生的遺作,也可能會開啟自己人生新的篇章。
我們不必為她唏噓,更不必用同情的目光去審視她。對于翁帆而言,一段重要的旅程結束了,但屬于她自己的、廣闊的路,或許才剛剛開始。
楊振寧的逝世,對她而言是失去,但也可能是一種釋放,讓她從“楊振寧夫人”這個備受關注也有些許束縛的身份中,更多地回歸到“學者翁帆”本身。
說到底,婚姻如飲水,冷暖自知。我們這些旁觀者,永遠無法真正體會他們之間那二十一年日夜相伴所積淀下來的深情與默契。
最好的方式,或許就是收起我們無謂的揣測和同情,給予翁帆女士應有的尊重和平靜的空間。讓她能帶著這二十一年的收獲與成長,繼續走下去。而她走過的路,本身就已經是對所有質疑最有力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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