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華原創丨太好看了（散文）

太好看了

文/石清華

雙節重慶，全民放假。無論你干什么工作，堅持上崗者除非必須。

“爺爺，快起來，我們去看花車。”

本可睡個自然醒，一向睡不醒的孫子雅各布卻打開房門大喊。

“雅各布，今天不上幼兒園，為什么起來這么早呀？”

“爸爸說了，八點鐘前要去乘地鐵。”

很快準備完畢，沿街道不急不忙地趕往地鐵站。街道兩邊獵獵招展的國旗，宛如母親的笑臉，迎送來去的行人。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節日嗎？”

“國慶節。爸爸媽媽不上班，可以帶我去玩。”

“你知道什么是國慶節嗎？”

“不知道。”

“你知道你的生日嗎？”

“知道，八月八日。那天，爸爸媽媽會帶我去玩、買生日蛋糕、吹蠟燭。”

“哦，在八月八日以前，我們家沒有雅各布。八月八日你降生以后，我們家就多了個寶貝。你知道這個寶貝是誰嗎？”

“我呀。”

“是的，你很聰明。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以前，世界上沒有中華人民共和國。當年十月一日，毛主席站在天安門城樓上，向世界莊嚴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以后每年的這一天，就是我們國家的生日啊。”

到達東站換乘地鐵，四面八方的人們涌向這里，地鐵進門處，排起了密密麻麻的短短隊列，抬眼四望，只見人頭攢動。地鐵的短暫停靠，無須自己走，后面的人流已把你擠進了車內。第一波我們剛好被卡在車門外，還算是身體健康，沒被擠到后面去，第二波才被人流塞進了車內。

身強力壯的兒子抱著雅各布，媽媽奶奶一左一右護衛，我則在兒子身后抵擋來自車門的沖擊波。雅各布的臀部和身后，都有叔叔阿姨扛著，無論什么人，除有擠壓感外，站著似乎無須多大力氣，也不必擔心自己被擠倒在地。我被弄扁了，左胸靠兒子背，右胸挺住靚女的柔軟身軀，身后好像有兩人一人一胸地抵緊。估計每平方米有十二人左右。在這個時候，無論閨秀紳士、丑女莾夫，彼此親密接觸，誰也不介意。車內熱烘烘的一點縫隙也沒有，只有冷颼颼的涼氣從領口透進，才緩解了胸悶氣短。

“媽媽。”

身下有一個脆生生、嬌滴滴的喊聲沖向車頂。側目下探，才見一個可能三歲的娃娃兩手抱著年輕的少婦在叫。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用力向后一擠，才露出一點空間，以毋庸置疑的口吻大聲叫道：“美女，趕緊把孩子抱起來。”

生命是美好可愛的，但有時也十分脆弱。在這無法預測的擁擠中，這個站在眾人腳邊的羸弱孩子，面對任何意外，都無法自救。

出地鐵口，兩邊觀看點的最佳位置，已座無虛席，但還有選擇的地方。在出口處環顧四周，看點靠南有一面坡度不大的高地，被警戒線攔住，只有上端線外更高處可站一些觀眾。雖然距花車、表演者遠一點，但仍然是不錯的觀看點。

于是與少數幾個觀眾站在了那里。洶涌而來的人流中，有不少人也看中了這塊風水寶地，黑壓壓的人群，很快將警戒線向前推進了許多。警察、保安、工作人員奔來跑去，阻攔勸說，但警戒線依舊緩緩前移。盡管這些工作人員使出渾身解數也無奈，可肩負的責任又不得不勉為其難。組織者深知：要是觀眾擁擠而下，災難發生，不說牢獄之災，至少也得摘去那高貴的烏紗帽。好在龍頭一露，人們在坡面從上到下，一個挨一個坐下，注目寬闊的公路，不再動彈，工作人員這才松了一口氣。

在“鏗鏘”的鑼鼓聲中，左邊一條十幾米長的巨龍緩緩而出，金光閃閃，龍頭俯仰拜四方、龍身顫動舞吉祥、龍尾撐地掌航向。右邊一條青龍與金龍一樣，并行舞進。它們是情侶還是夫妻呢？也許不重要。從傳統的觀念看來，只有陰陽平衡，才能繁榮昌盛。兩龍身后緊跟著一群色彩斑斕的獅子，它們左沖右突、上躥下跳，引得觀眾揮手致意。“獅子們”的辛勞得到認可，也露出了欣慰的笑臉。

“祖國，你好”的花車，高聳的國旗耀眼、多色彩旗飄飄，帥男仰望五星，靚女縱情歌唱。似船沿的車旁，朱紅楷書：愿山河錦繡、國泰民安。整個花車仿佛一艘巨輪，催促著前面雙龍騰飛，也許是騰飛的巨龍帶著巨輪遠航。

隨著五顏六色的花車徐徐行進、帥男靚女的精彩表演，原本坐著的觀眾，情不自禁地起立，伸長脖子想一探究竟。我們一家子也不得不站起來，讓雅各布輪流騎在我和他爸爸的脖子上，一邊拍手，一邊“呵呵”大笑：“媽媽，好看。”

“爺爺，你看，孫悟空正在揮舞金箍棒呢。”

“爸爸，你看哪吒踏著風火輪在飛嘞。”

“媽媽、奶奶，你們看熊貓的眼睛在動。”

“爺爺，你快跟著，長隆車走了。”

一兩歲時孫子騎在我脖子上看火車，騎個三十幾分鐘也沒問題，現在騎十來分鐘即覺得承受不起了。歲月不饒人，不服老不行啊，可無論多老，只要思維正常，就得不斷學習，常出去看看，了解世界，才能與時俱進。

武昌花車，黃鶴樓矗立閃光。樓旁仙人戴黑色瓦片帽，似乎在俯瞰觀眾，又在跳望遠方，可能在敘說“白云千載空悠悠”的故事。

文武赤壁，船頭孔明輕搖鵝毛扇，翹首東南。周瑜舟尾揮動令旗，青煙繚繞上升。小喬在舟中，飄飄舉袂盼成功。“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荊州東城門外，關公佇立、緊握青龍偃月刀、目不斜視，緊盯門外：誰敢來犯？可歷史前進的腳步，還是無可奈何地“走麥城”。

五顏六色、情態各異的車輛，斑斕炫麗、說笑嬉鬧的人群，黃綠相間、碩果累累的大地，他們攜手合作，創造了一個錦繡山河。

兩個小時的觀賞，意猶未盡。人多，去林陰下降降溫、等一等。方欲行，只見去林陰下人多，返地鐵站人少。趕緊去地鐵站，才明白同向思維很擁擠，逆向選擇路面寬。

孫子在爸爸媽媽、爺爺奶奶身前身后蹦來跳去、說笑嬉鬧，似乎沒有停歇、疲倦之時。

我不禁問道：“雅各布，好看嗎？”

孫子十分高興地告訴我們：“好看，太好看了。”

（2025年10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