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獲獎者公布
2025年諾貝爾物理學獎授予英國物理學家約翰·克拉克(John Clarke)、法國物理學家米歇爾·H·德沃雷特(Michel H. Devoret)和美國物理學家約翰·M·馬丁尼斯(John M. Martinis),以表彰他們“在電路中發(fā)現(xiàn)宏觀量子力學隧穿效應與能量量子化現(xiàn)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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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https://www.deccanherald.com/world/clarke-devoret-and-martinis-win-2025-nobel-prize-in-physics-3755552
02 “量子隧穿”極簡科普
每次講到量子力學的相關知識都是非常燒腦的,因為需要太多的前置知識才能聽懂個大概。這次獲獎的重點“量子隧穿(Quantum tunneling)”又是個什么玩意兒呢?通俗的說,就是那些原本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依然有很小的概率會發(fā)生。
我們把電子比喻為一個小球,小球砸向一堵墻的時候,按理說是穿不過去的,只會反彈回來。可是在神奇的量子世界,小球還是有很小的概率會穿墻而過,明明墻沒有破啊,這個電子偏偏就穿過去了。這種效果頗有點“嶗山道士穿墻術”的意思。所以才得名“量子隧穿”,或者叫“隧道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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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https://www.scientificamerican.com/article/quantum-tunneling-is-not-instantaneous-physicists-show/
這個概念是1927年德國的科學家弗里德里希·洪德在研究光譜的時候提出的。這個成果發(fā)表以后,著名的科學家伽莫夫發(fā)現(xiàn),這個理論可以用來解釋alpha衰變。比如說鈾235的原子,這個家伙很大,擁有92個質子,143個中子。按照傳統(tǒng)的理論,這么多粒子都被牢牢的黏在一起,是比較穩(wěn)固的。可是鈾235的原子核偏偏就有一定的概率會扔出一個alpha粒子,也就是兩個質子和兩個中子黏在一起組成的氦原子核,這個過程就叫alpha衰變(Uranium-235 alphadecay)。按理說,這些粒子根本沒這個力量脫離鈾原子核的束縛,可是人家偏偏就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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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https://wou.edu/chemistry/courses/online-chemistry-textbooks/ch103-allied-health-chemistry/ch103-chapter-3-radioactivity/
伽莫夫認為,這種不可能的事情依然會發(fā)生,正是因為量子隧穿效應。同樣,量子隧穿效應也一直在太陽的核心時時刻刻發(fā)生著。我們都知道,太陽的核心里正在發(fā)生核聚變反應。4個氫原子核聚變成一個氦原子。在地面上要想讓這個反應發(fā)生,必須有上億度的高溫才行。才能讓帶正電的質子克服彼此的斥力,撞在一起。可是太陽中心只有1200萬度,按理說,這個溫度差的遠呢。核聚變反應根本無法發(fā)生。可在太陽的中心,這種聚變反應偏偏就發(fā)生了。一方面是因為太陽中心壓力極大,密度極高,粒子的碰撞概率變得很大。另外。這個過程還是和量子隧穿效應有關。氫元素只有質子,沒有中子。要湊出一個氦原子核,還差兩個中子呢。只能靠beta衰變,質子扔出一個正電子和中微子,自己變成一個中子,才能湊出中子。這個beta衰變過程,還得靠量子隧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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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https://www.researchgate.net/figure/Nuclear-fusion-reaction-in-the-Sun-Source-Thermal-Applications-of-Solar-Energy-p22_fig1_370824712
當然,量子隧穿是小概率事件,反應非常緩慢,溫度不夠也是另一個限制因素。這也就導致了我們的太陽核聚變反應非常的溫和穩(wěn)定,可以慢慢燃燒上百億年,而不是一下子炸掉。我們如今能生活在地球上,還真是托了量子隧穿效應的福。
03 宏觀尺度下的量子特性
好啦,這些都是微觀粒子層面的量子隧穿效應。可是這次諾獎是頒發(fā)給了“宏觀量子隧穿效應”,這是什么意思呢?單個電子偶爾穿過障礙,這是一個粒子層面的事兒,alpha衰變的尺度就變大了,這是幾十個粒子尺度的事兒了。如果是成千上萬,甚至上億個粒子表現(xiàn)出整齊劃一的集體效果,我們應該就可以稱為“宏觀”尺度了。當然,這個“宏觀”只是相對而言。
大家知道超導體嗎?所謂導線之中的電流,就是一大群電子在流動。這個場景就像是一大群孩子在森林里亂逛,速度想快都快不起來。當溫度低到一定程度,這些電子突然之間兩兩為伴,結成了電子對。而且大量電子對,手拉手肩并肩,組成了龐大而整齊劃一的隊伍。這時候它們就可以無障礙的快速通過森林,這就是所謂“超導體”。
這時候,一根導線之中的那么多電子的行為已經(jīng)高度整齊劃一,呈現(xiàn)出某種集體性的特質。這個特性,就像是一個微觀世界的基本粒子。可以認為,這就是一種宏觀量子現(xiàn)象。
到了上世紀的70年代,科學家們搞出了一種叫做“約瑟夫森結(Josephson junction)”的器件。兩個超導體之間,間隔了一層薄薄的絕緣層。按理說這兩邊的電流是不通的。絕緣層再薄,它也是不導電的呀。可在某些情況下,居然就有電流穿過了這個不導電的障礙。一開始大家以為是絕緣層破了,漏電了。后來發(fā)現(xiàn)不是,絕緣層沒壞。這個現(xiàn)象的本質依然可以算作“量子隧穿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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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https://universe-review.ca/F13-atom06c.htm
那么好了,超導現(xiàn)象是宏觀量子現(xiàn)象,約瑟夫森效應,就是典型的宏觀量子隧穿。也就是說,數(shù)以億計的一大群電子,像是個單個粒子一樣,整體表現(xiàn)出了量子隧穿效果。當然啦,我們說起來簡單,其實其中的各種細節(jié)是非常復雜的。
具體到這個“約瑟夫森結”到底有什么用。可以做成磁場計,用來測量磁場,靈敏度極高。可以探測比冰箱貼磁鐵弱上億倍的磁場。這次獲獎的約翰·克拉克就在這個領域深耕了多年,不僅僅是提高了這類傳感器的上限,而且也大大拓展了這類器件的使用領域。
同樣,約瑟夫森結和量子計算的關系密切。米歇爾·德沃雷特和約翰·馬丁尼斯,都是這方面的泰斗級人物。米歇爾·德沃雷特開創(chuàng)了“電路量子電動力學”,為超導量子計算提供了理論和實驗框架。使得人們能夠精確地操控和測量微波光子與超導量子比特。為量子比特的讀取、操控以及量子糾錯奠定了基礎。這些工作都是超導量子計算的基礎之一。
約翰·馬丁尼斯職業(yè)生涯幾乎就是一部超導量子計算從實驗室概念走向工程實現(xiàn)的簡史。2019年,他作為谷歌硬件負責人,領導團隊研發(fā)了“懸鈴木”(Sycamore)量子計算機,首次實現(xiàn)了量子優(yōu)越性。
總而言之,三位都是牛人啊,要不然怎么得諾貝爾物理學獎呢?
04 百年征程
當然,諾貝爾獎是出了名的滯后,這次他們獲獎的這些貢獻,都是在上世紀80年代做出的,那時候他們也還年輕呢,屬于同一個實驗小組。目標就是為了證明“宏觀量子效應”。這次他們可以平分836萬元獎金。
正因為諾獎的這種滯后性,你也不知道今年諾獎委員會到底是啥偏好,這就導致每次公布諾獎都像是開盲盒。
其實量子隧穿效應在歷史上不止一次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比如1973年,諾獎頒發(fā)給了日本的江崎玲於奈和挪威裔美國物理學家賈埃弗,以表彰他們分別發(fā)現(xiàn)半導體和超導體的隧穿現(xiàn)象,另一半授予英國物理學家布萊恩?約瑟夫森。
這個江崎玲於奈發(fā)明了“隧道二極管”,這是一種半導體器件,我查了一下,淘寶上20塊錢一個。這東西早就普及化了。至于這個約瑟夫森,我們已經(jīng)提到他很多次了。“約瑟夫森結”就是用他的名字命名的。他在1962年提出了理論上的可能性。
1986年,諾獎頒發(fā)給了德國物理學家格爾德?賓寧和瑞士物理學家海因里希?羅雷爾,表彰他倆發(fā)明掃描隧道顯微鏡。這個顯微鏡能看到原子級別的起伏。第三位獲獎者恩斯特?魯斯卡,他發(fā)明了電子顯微鏡。
再下一次,就是今年2025年了。這一次,人家頒獎的時候開宗明義就說清楚了。今年是量子力學誕生100周年。1925年,海森堡發(fā)表矩陣力學的論文,以此為起點,算作是量子力學的誕生。這100年來,量子力學已經(jīng)完全改變了這個世界,因為半導體就是量子力學最典型的應用,這個貢獻無論怎么評價都是不過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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