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走里觸摸青城的時光與生命

在行走里觸摸青城的時光與生命

作者︱孫樹恒

一

紅旗漫卷西風，裹著秋陽的暖，漫過青城的街巷，也漫過遠方的曠野。我在走，其實是陪著外孫女走——剛上一年級的她晃著我的手說：“姥爺，上學太累了，我也得歇歇呀！”她的小皮鞋敲在路面上，每一聲輕響，都像在跟時光悄悄對話。

人生本就是場不停歇的行走，這個假期不過是把日常的步履，引向了更闊的風景里。看有人從青城走出去，又有多少外地人走進來，往來的身影里，藏著青城日漸紅火的模樣。

晨光剛漫過街角的老槐樹，葉片上凝著的夜露便滾落在肩頭，涼絲絲的，像句溫柔的提醒。我沒定方向，只跟著人流與煙火氣往前走：公交車窗掠過熟悉的站牌，菜市場的吆喝混著水果甜香飄進來，賣糖炒栗子的鋪子支起鐵鍋，焦糖色的熱氣裹著“嘩啦”翻炒聲，把秋日的暖揉進空氣里。有人提著剛買的螃蟹匆匆過，蟹爪在網兜里輕劃；有人牽著金毛犬慢慢踱。原來行走的意義，從不是追著目標跑，而是在流動的風景里，接住生活遞來的每片細碎的暖。

二

正午的太陽升得正高，我循著熟悉的香氣拐進如意街。誰說燒麥只能當早點？就像以燒麥起家的老字號“老綏元”，早已走上了“多元化”的路子。記得李翠萍董事長曾笑著跟我說：“孫老師，您來當我的神秘顧客，再做個監督員！”這份信任里，藏著一個有良知的企業對顧客的共情與尊敬。

到老綏元如意店時，門前已排起長隊。透明廚房里，蒸籠掀開的瞬間，熱氣裹著手把肉的鮮直沖鼻腔；羊雜碎在大鍋里咕嘟著，黃河鯉魚在鐵鍋里燉得酥爛，白胖的燒麥擠在屜布上，褶皺里還沾著幾粒晶瑩的面粉。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鄰桌是一家三口——孩子舉著燒麥往嘴里送，油汁沾在嘴角，父親笑著用紙巾擦去，母親忙著添茶水，桌上的手把肉、羊血腸、牛腩煲冒著熱氣，一看便知是遠道而來的客人。

窗外的街道更熱鬧，每家飯館都有人進進出出，服務員端著餐盤在桌椅間穿梭，食客的談笑聲、杯碗的碰撞聲，織成一張綿密的網，把“煙火氣”三個字變成了看得見、聞得到、嘗得著的模樣。我們也點了不少：紅燒肉、溜肥腸、長山藥燒香菇，米飯、餡餅、燒麥都想嘗嘗。外孫女平日只吃素燒麥，有時還只吃皮，可今天咬下一口肉燒麥，皮薄餡足的湯汁在舌尖散開，她連說“好吃，好吃！”

忽然就懂了，城市最美的風景從不是高樓大廈，而是這滿街的人聲鼎沸，是尋常日子里升騰的煙火，是人們為一口熱飯、一份歡喜所投入的認真。

三

午后的時光，被阿爾泰游樂場的歡笑聲勾走了腳步。還沒進大門，就聽見過山車的呼嘯混著孩子們的尖叫，彩色的摩天輪在藍天下緩緩轉，像枚巨大的糖果。游樂場里到處是人，每個項目前都排著隊，而隊伍里最顯眼的，永遠是舉著棉花糖、背著兒童包的大人。

旋轉木馬前，一位母親幫孩子調整安全帶，孩子興奮地拍著木馬脖子，母親舉著手機追著鏡頭，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蹦床區外，幾位父親靠在欄桿上，有的低頭刷手機，手指卻總忍不住抬起來，望向蹦床上蹦跳的孩子，眼神里滿是溫柔的牽掛；就連賣氣球的攤販前，都圍著一群“大朋友”，幫孩子挑完卡通圖案，自己也忍不住對著氣球拍張照。

外孫女更是停不下來，一會兒跑向木馬，一會兒扎進沙堆，一會兒又奔向轉盤和滑梯，跑遠了還不忘回頭喊：“姥爺在這兒等我！”小鼻尖上全是汗珠，我坐在陰涼處看著她，心里滿是軟意。最讓我驚嘆的是后來——她開著游樂場的電瓶車，我坐在旁邊，半小時的車程里，她駕駛得沉穩又靈敏，在人群里穿行，在道路上轉彎，讓我這個有駕照卻不敢開車的人，忍不住嘆服：“有證的人又怎么樣！”

原來人活著，真該學學孩子，孩子的笑聲是解開生活疲憊的鑰匙，而大人的陪伴，不過是把自己的童年，悄悄藏進了孩子的時光里。風里飄著甜筒的奶香，遠處的摩天輪還在轉，陽光透過座艙玻璃，灑下一片片流動的光斑，暖得人心尖發顫。

四

國慶節這天，侄子劍驊從北京開車去包頭，下午特意繞到青城來看我。他們兄弟三個，都是研究生，都在北京成家立業，一路走來的不易，是對生活的禮贊，也是孫家宗族里值得驕傲的榮耀。

雖隔著千里，血脈卻始終是親情的源頭。他們的行走，是血脈的延續，是把“我們”的故事，寫進了每一片經過的土地。

夕陽西下時，劍驊一家到了，外甥海旭一家也趕了過來，他從東梁只身，房地產中介做的風生水起。我們坐在“小不點燒烤”與“老綏元”相鄰的店里，從城市的煙火里，從彼此碰杯的歡笑聲中，一邊聊起祖先闖關東的往事，觸摸時光的溫度；一邊說起后人從東北闖到京城、再到西部的歷程。海旭的兒子跟我談起祖先，談起國家歷史，談起作家作品，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底線和原則，一個初中生有這樣的覺醒，可敬可愛。原來行走從不是簡單的移動，而是用腳步丈量世界，用眼睛捕捉美好，用心靈觸摸生命的厚度。

我們的行走也不會停下。畢竟人生就是這樣，在不停的行走里，遇見更好的風景，也遇見更好的自己。

（作者檔案：孫樹恒，筆名恒心永在，內蒙古奈曼旗人。蒙域經濟30人專家組成員，呼和浩特市政協智庫專家。第一期魯迅文學院省級作協會員線上培訓班學員，中國金融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內蒙古作家協會會員、內蒙古茶葉之路研究會副會長，內蒙古詩書畫研究會高級研究員兼副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