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光的縫隙里，我學會了愛你

深夜，廚房的燈還亮著。
我站在水槽前，機械地刷著一只碗。水有點涼，泡沫順著指尖滑落，像極了十年前那個雨天，你撐著傘在校門口等我時，從傘沿滴下的水珠。
那時的我們，總以為愛是轟轟烈烈的告白，是玫瑰、是誓言、是電影里主角在機場狂奔的擁抱。我們寫過無數封信，把“永遠愛你”刻在日記本的扉頁，甚至在初雪的夜里，傻乎乎地許愿說要一起白頭。

可如今，我們早已不再說“永遠”。
我們說：“今天孩子作業寫完了。”“明早我送他上學。”“你記得吃降壓藥。”
愛，原來不是燃燒的火焰，而是灶臺上那口小火慢燉的湯。它不冒煙，不喧嘩，只是靜靜地咕嘟著，把時間熬成最濃的滋味。
記得去年冬天，我生了一場重病。你白天上班，晚上回來做飯、喂藥、換毛巾。有天夜里我發燒說胡話，迷迷糊糊看見你坐在床邊，一只手輕輕拍著我的背，另一只手卻在偷偷揉眼睛。我假裝睡著，眼淚卻順著太陽穴流進了耳朵里。
那一刻我才明白——
原來最深的愛，不是你在眾人面前牽起我的手，而是在我狼狽不堪、脆弱無助時，你依然愿意蹲下來，替我系好松開的鞋帶。

我們不再為誰洗碗、誰倒垃圾爭吵。
你開始記得我不喝咖啡，只喜歡茉莉花茶；我也不再嫌棄你襪子亂丟，反而會在洗衣機里悄悄加一勺你愛的檸檬香洗衣液。
我們學會了在沉默中共處。
一個在沙發上看書，一個在旁邊織毛衣。燈光很暖，窗外下著雨，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的呼吸。這種安靜，比任何情話都動人。
有時我會想，如果年輕時的我看到現在的我們，一定會失望。
沒有浪漫旅行，沒有驚喜禮物，沒有說走就走的沖動。有的只是柴米油鹽、房貸車貸、孩子的成績單和父母的體檢報告。

可現在的我，卻比任何時候都更愛你。
因為我知道，是你在每一個清晨為我熱好牛奶，是你在暴雨天多帶一把傘，是你在我情緒崩潰時不說教，只是輕輕抱住我說：“我在。”
愛，不是完美的相遇，而是 imperfect 的彼此，在漫長的歲月里，慢慢磨合出最契合的形狀。
它藏在你記得我過敏的堅果，我懂你加班后的疲憊；藏在一句“我回來了”，和一句“飯在鍋里”；藏在那些沒說出口的“謝謝你”，和早已習慣的“晚安”。
我們不再談論愛情。
但我們，每一天，都在愛著。
所以啊，如果你問我：你們的感情，還像當初那樣熾熱嗎？
我會笑著搖頭——
不，它已經沉入了更深的海底，變成了支撐我們生命的洋流。你看不見它，但它一直在，溫柔而堅定地，托著我們，走向更遠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