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刺殺小說家2》的點映,我們那場,影廳里混合著炸雞、爆米花甚至還有茶葉蛋的味道?
但IMAX看這部,體驗依舊震撼。
很燃很好看,路陽導演讓人覺得,“昂,不白來都不白來,都有人生鏡頭”,又不止步于燃、好笑、熱血。
來,我們展開,說說《刺殺小說家2》的弒神,與“立人”。
(以下內容含劇透)
一,燃爆次元壁的神奇美學
看完覺得那滿頭頭發,才是鄧超的本體。
董子健表演真好,寫字的路空文、持刀的空文,都讓人深深共情。

張震在兩部《繡春刀》中,好似某種籠中獸,一腔孤勇面對舉世渾濁,一把長刀、二三兄弟,血色獨立暗夜中。《刺殺小說家2》他換了畫風,雖則一度死在異世界,但有超然物外又寄情世中的豁達解脫,還有一點想渡化惡魔的慈悲。
如果說繡春刀里穿飛魚服的沈煉,是不平不甘的入世痛苦,那么一身簡樸衣袍、天塌地陷前淡淡捉蟲的久天,則是出世又入世、人性又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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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佳音一邊是烤串的小人物,地氣濃郁、隨口吐槽都是笑點,一邊又是悲情勇士、唏噓老父,湮滅風雪中,消散茫茫間。
王圣迪有很強烈的“嗚嗚閨女長大了真好”既視感,異世界征途中、是手起箭落的勇敢少女,勸空文時、小小年紀看破本質,吃火鍋時、又是人間溫暖的定海神針。
入云龍大戰赤發,蒼蒼火龍呼嘯而來,好似燒著了半邊天,力量感威壓四海。此后傾覆燃盡,灼灼烈火中陷落一場空,讓人唏噓。
數年前,辛芷蕾一抬眼,一刀斬出一段傳奇故事的起點,數年后,入云龍縱身飛下,長槍在手、鏗鏘依舊。
豪氣管夠,也有脈脈不得語的柔情眷念。

丁程鑫銀盔白馬,少年將軍具象化。
雪中隱形大戰,白茫茫一片蕭瑟,又輕盈又殘酷。
輕盈游走四方,似冰似水似流云,可見不可見之間、刀鋒已至,后退遁形中、殺招又出,一整個“颯沓如流星”。
隔壁霹靂火,這個力量型大錘子,一錘子一錘子哐哐哐很有力量,讓人想說,這一錘如果八十,好像性價比過于劃算(bushi)
最后被削成小萵筍的黑龍,又能打、又碎嘴子,丑萌丑萌的、死活不肯承認丑。他拽著路空文一起打架,又慫又燃、又好笑又熱血。
如果說霹靂火是鈍重的暴力,行者氣走輕盈、若游龍若矯兔,那么入云龍則是“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的具象化。

古樓舊屋漫天紅葉,冰天雪地一片蒼茫,險峻山谷飛龍直下,不同橋段,不僅僅是切換場景、迭代技法,更是很風格化的美學表達。
久天、赤發、入云龍、行者、霹靂火,多二次元多中二的名字啊,但這些二次元,又和隔壁的三次元世界,很有深很入骨的勾連。
某種意義上,兩重世界,都是客觀和主觀世界的共性表達。
隔壁的地球上,賽博都市光怪陸離,現實世界的地理空間結構,同時也是角色的心理外化。
高樓林立,妖魔一般的壓迫感;

上下行的交通工具上,交錯而過的路空文和赤發,告別的路空文和小桔子,都在畫面中留下強烈的情緒烙印。
現實與超現實血肉相容于一爐,遙遠又真切、象征又具象。
是奇而又奇的炸裂寓言,又是近而又近的切膚之感。
這就是為什么媒介一再變遷,我們依舊愛去電影院看電影吧?

二,無神論中的有神跡
神器居然是手機,這能是什么正經“神”嗎?
當然不能,諧謔好笑就在這里。
打戲一層層翻出凌厲又多變的美學風格,而“弒神”公路之旅,幾分諧謔、幾分痛苦、幾分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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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發是造神的騙子,被野心所吞噬,被“我執”所驅動,在地球轉了幾圈,不光學會了搶奶茶,還把他的神跡大樓,命名為“赤發財富中心”。
暴力鎮壓的血腥,金錢騙術的迷幻,他是一樣也沒落下。
明知沒有神力,硬要把封神儀式搞得像開業典禮,吆喝我就是神。
他所謂的神,本質是凌駕,是人心貪婪病變的具象化。

路空文,則是從“創世”,到成為其中一具肉身。
從為欲望裹挾,到為本心戰斗。
空文是要弒神的少年,為親友而千里弒神,一路殺破時空結界。
他要對抗的,是“神凌駕于人之上”的先驗統治,是命運早已被注定的宿命式鎮壓。
而他在精神“弒神”之后,在人間血肉親情中,締造無神世界里真正的神跡。
那是親朋摯愛、人間熱血。

這個過程中,“弒神”幻滅的轉折點很有意思。
聯通平行世界之后,空文站在路空文面前,他心心念念含血含淚幾生幾死想要對抗的神,居然只是這樣一個,有點慫,有點窩囊,有點小得意有點小不知所措的小人物。
我很喜歡這一幕對峙,直觀層面上,這是破次元壁的笑點,而笑點背后,讓我感受到的是幻滅的殘酷,以及幻滅之后的新熱血。
反抗命運的勇士,在命運盡頭,發現所謂“神”,居然如此不堪一擊,這比惡鬼統治人間還可怕,這更像一種被無意義、被“狗屁”驅動的虛妄。

蒼生不是被強大的意志鐵血鎮壓了,而只是像一個無所謂的玩笑一樣,被不經意玩弄于股掌之中。
如果說兩部《繡春刀》張震都被籠罩在一種白色恐怖中,高壓之下人心人性時時病變生瘡,動輒得咎、動輒被殺,恐怖的來源是一種無處不在的“惡”張力,那么《刺殺小說家2》此處對“神”的表層設定,則是一種“戲謔調笑中見殘酷”。
苦苦所求,哀哀所念,生生所執,居然只是一個笑話。
笑話對遠觀的我們而言,是嘎嘎樂的笑點;可對近距離活生生體驗的空文來說,是幻滅。

很奇妙的轉折,是故事接下來的走勢,空文和路空文一起,成為自己的英雄。
他們從反諷的嘲諷,走向破而后立的、凡人可以比神還偉大。
某種意義上,這是很典型的凡人熱血、草根史詩。
蒙塵于生活中,蠅營狗茍,近乎身敗名裂、眾叛親離的路空文,在“手機神器”中被消解了神的虛妄光環,又在平行世界的終極一戰中,殺出熱血萬丈。

他乍看又慫又弱,當個鍵盤俠也當不明白,但不帥氣的招式背后,是和各路高手一樣的虎虎生風旌旗烈烈,一樣的長歌呼嘯、刀頭舔血我自凌云自疏狂。
生來死去、如電似光還依舊,心念相通、便能縱橫很多個宇宙。
某種意義上,路空文和空文,遠比尋常“凡人英雄”更深邃,或許就在于故事的結構,經歷了某種否定之否定。
荒誕笑點之下,是頗有哲學意味的宇宙觀。
熱血燃燒背后,是我見過最深的黑暗,依舊活得像個中二少年。

三,從創世到平行世界
《刺殺小說家2》像是一種千層餅式結構,平行世界的、小說內外的,畫風好笑諷刺的、蒼涼殘酷的、熱血燃燒的,每一層不同畫風并不彼此“吞噬”對方,也并不為了終極主旨而空化弱化任何一層。
順著“創世神”的殼子,走向平行世界的轉折。
小說是路空文所寫,他進入那個世界之后,依舊可以通過鍵盤,分分鐘打出閃電,精準劈中赤發鬼。
但殼子僅僅是殼子。

與其說他是小說世界的創世神,不如說他和空文一樣,是尋常世界中的尋常少年。
沒有創世造物金手指,所謂“金手指鍵盤俠”的大殺器,還會在關鍵時刻沒電。
如果一切都聽他的,那顯然是一種創世神的傲慢。但《刺殺小說家2》肯定不是,每個角色有自己的主觀意志,沒有誰是被路空文操控的提線木偶。
赤發鬼頓生貪婪,又徒生怨懟,心樹爬滿病蟲,卻依舊把病癥當王冠。
一頭赤發,和無臉男無邊無際的瘋狂吞噬,有某種異曲同工。
與其說是“創世者”路空文,操控寫了赤發的一生,不如說是赤發心魔,一路蠱惑著路空文。

而空文在親朋之念中,生出弒神的勇氣,走到天盡頭,撕開平行通道。
某種意義上,后半段,是空文接管了赤發對路空文的影響,鼓舞他、點燃他。
從寫和被寫,創造和被創造,指定和被指定,走向沒有主動被動關系、沒有神人隸屬關系的平行世界,這一步很妙。
你當然可以覺得,這只是一種創作觀。
素來有觀點覺得,真正鮮活的人物,臺詞不是作者寫的,而應該是角色自己長出來的。或許是生活中應然、戲劇中合情理合邏輯的某種“天生”態,而不只是貫徹作者意志的棋子機械態。
但《刺殺小說家2》的表達疆域,應該遠遠不局限于創作觀。

空文的勇氣不空,他打開了穿梭平行世界的門。
我覺得這一筆,反派就從具體的赤發、具體的蟬,變成了更高遠的“欺壓制度”本身。
此后的路空文,因為開門方法不熟練,一度領著一伙人亂穿梭。
前有赤發鬼被高空玻璃嚇出好歹,后有久天也受不了這種穿法、一句“賢侄”里滿是苦水。
歡脫的笑點,都在消解金手指的開掛屬性。
不熟練,不精通,不高能。
但恰恰是這種“不”,傳遞出一種“我們都是第一次做人”的更平等、更博大的人間觀。

凡人赤發,一直想當某種創世神,在創世的操控感中,完成滅世一般的絕對權力。
而真正的“創世者”、一筆筆寫出這個世界的路空文,在空文打開時空鏈接之后,深深明白“他們的命運并不由我”。
前者濫用神之名,追求俯視感;后者在利弊和本心的博弈中,明白哪有什么“創世之神”,只有平凡又不平凡的我們,直到世界盡頭也熱血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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