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最擅長的,就是和不愛的人結婚,然后用一生去懷念愛的人。”
這句在網絡上流傳已久的話,戳中了中國人心底都明白,卻不能宣之于口的想法:
不追求圓滿,只講究妥當!
如果把這句話化作一個故事,那便是張愛玲的《半生緣》。
《半生緣》并不是什么浪漫小說,而是一本關于“后來”的紀實錄。
后來,在婚姻的墳墓外,愛如野草般頑強地、寂靜地生長了一輩子。
沒有哪部作品,比《半生緣》更能詮釋這種深入骨髓的悵惘了:
不是青春的哀嚎,而是多年后回望過去時,一聲沉入心底的嘆息,沒有轟轟烈烈的反抗,只有細水長流的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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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遇到“對的人”,卻輸給了錯的時機
家境還可以的少爺沈世鈞,從南京跑到上海的一家工廠里做實習工程師,因工作上的交集,他結識了獨立清貧的職場女性顧曼楨。
兩人一起吃館子,聊家常,后來就順理成章在一起了。
沈世鈞認定了顧曼楨,于是花一百多塊錢買了個精致的紅寶石戒指,打算向她求婚。
誰知戒指陰差陽錯被曼楨的姐姐曼璐,拿走了。
誤以為戒指丟失,沈世鈞和顧曼楨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個遍,但始終沒有戒指的下落。
戒指的丟失,也預示著他們的感情終將無疾而終。
東西沒找回來,人也走散了。
走散的,又何止他們?
不知不覺,思緒回到了七年前。
曾經,我們也是在校園里牽手漫步的恩愛小情侶,在悶熱的出租屋里,半邊西瓜兩個人分著吃,也覺得很幸福。
大概還是太年輕,把兩三年當成了一輩子。
最終,也敵不過他母親一句“門不當戶不對,別人打麻將都不帶叫你的,能有什么好日子過”。
不是不愛了,而是那列叫“現實”的火車轟隆隆地開來,他們被不由分說地推上了不同的車廂。
顧曼楨的姐姐曼璐,何嘗不是另一個版本?
為了養活一家人,曼璐從純潔的姑娘變成了風月場上的舞女。
她決定嫁給祝鴻才時,哪里談得上什么愛不愛?不過是溺水之人,想要緊緊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哪怕上面布滿尖刺。
是以,愛成了她心底最柔軟,也最不敢觸碰的角落。
—貳—
婚姻的真相
和不愛的人結婚,與“錯的人”搭伙過日子
沈世鈞娶了石翠芝,他們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在任何人看來都是天作之合。
可兩人的新婚夜,是在各自的眼淚中度過的。
沈世鈞還想著曼楨,石翠芝心里也還住著她的叔惠。
兩個“錯的人”,就這樣被塞進了同一個婚姻的套子里,開始了漫長的、相敬如賓的合租生活。
他們的家,像一間裝修精美卻沒有暖氣的房子,外觀無可挑剔,內里冰冷徹骨。
日常對話只剩下“今天回來吃飯嗎?”、“爸媽那邊需要去一趟!”
當然,他們也不會有爭吵,因為沒有熱情。
這不正是許多中式婚姻的寫照嗎?
無聊時各自刷著手機,睡覺時背對著背。
交流僅限于“孩子學費交了”、“物業費催了”,除此之外,便是漫長的、巨大的沉寂。
曾經也心動過,熱烈過。
現在卻像兩個配合默契的演員,在名為“家庭”的舞臺上,演著一出沒有劇本卻從不NG的戲。
更諷刺的是,曼璐為了拴住祝鴻才,同時出于對妹妹青春美好的嫉妒,又為自己沒有孩子擔憂。
于是設下陷阱,讓祝鴻才和曼楨有了孩子。
深愛的人已經和別人結婚了,祝鴻才也做出一副會好好和她過日子的樣子,為了孩子,曼楨最終被迫嫁給了祝鴻才。
在這樣的婚姻里安頓下來,似乎人生也就這樣了。
可為什么,總是會在某個毫無預兆的瞬間,那個舊人的影子猛地撞進心里,讓自己恍惚半晌?
—叁—
用一生去懷念愛的人
未完成的,最長久
十四年后,曼楨的姐姐曼璐因身患肺癆,又自覺愧對妹妹,在身心的雙重折磨下,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葬禮上,沈世鈞再次見到了顧曼楨。
久別重逢,兩人一起到一家尋常的小飯館敘舊。
交談中,積壓在彼此心中多年的情感和痛苦逐漸涌上心頭。
回想起過去的種種,曼楨深感命運弄人,他們之間已經橫亙了太多無法逾越的障礙,再也無法回到過去。
她長嘆一口氣,告訴他:
“世鈞,我們回不去了!”
寥寥數語,將兩人愛情破滅的殘酷書寫得淋漓盡致,它承認了愛還在,但同時也承認了現實的無法逾越。
那個愛而不得的人,并沒有從我們的生活里徹底消失,只是像一件被歲月摩挲得溫潤的舊物件,留在我們的內心深處。
可他(她)一旦出現,就會提醒我們,現在的生活是多么的蒼白無趣。
張愛玲安排沈世鈞和曼楨重逢,本就不是要讓他們破鏡重圓,而是殘忍地告訴世人:
破了的鏡子,永遠是碎的,而且碎片的每一面,都映著過去的影子,既舍不得扔掉,撿起來又會割得人生疼。
就像《廊橋遺夢》里,四處漂泊的攝影師金凱德,上前向家庭主婦弗朗西斯卡問路,兩人一見鐘情。
隨后的四天里,他們拋開一切,在鄉間漫步,在廊橋邊拍攝風景,分享彼此的夢想、困惑和過去的故事。
然而,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弗朗西斯卡有著自己的家庭,丈夫和孩子對她來說同樣重要,經過痛苦的掙扎后,她選擇了回歸家庭。
多年后,弗朗西斯卡收到金凱德的遺物,得知他一直深愛著自己,直至生命的盡頭。
去世前,她留下遺愿,要把骨灰撒在廊橋,也算是完成了精神上最后的奔赴。
這與中式的“懷念”,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那份情愛,因未完成而完美,因被珍藏而永恒。
不得不說,張愛玲太懂這種中式情感美學了。
我們不善告別,卻擅長懷念;不敢反抗,卻長于堅守。
就是不知道,我們懷念的,究竟是那個人,還是曾經奮不顧身的自己?
——————————結語
所以你看,《半生緣》寫的哪里是緣分只有半生?它寫的分明是:
緣分太短,懷念太長,長到足以覆蓋一整個婚姻,長到足以耗盡人的一生。
或許,每個人的心里都住著一個沈世鈞或顧曼楨。
我們最終都學會了在“合適”的婚姻里安身,卻把那個“愛過”的人,當作立命的魂。
這不是悲劇,這是我們一代又一代人,在責任與自我之間,達成的某種悲壯而無奈的和解。
夜深人靜時,你敢問問自己,你的“曼楨”或“世鈞”,如今在哪一段往事里,正對你微笑嗎?
而你又是否,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成了別人一生的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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