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結論:在當時的環境下,項羽實際上已經實現了 “名義上的統一”—— 他以諸侯盟主的身份主導分封,自身掌控梁楚九郡,諸侯表面臣服。對項羽而言,這種 “分封格局” 已符合他對秩序的認知,但這種 “統一” 非常脆弱
閱讀這篇文章一定要拋棄后見之明(也就是所謂的馬后炮)!
項羽四十萬大軍浩浩蕩蕩挺進秦地,在此之前他們取得了巨鹿之戰的大勝,又把秦軍二十萬降卒悉數坑殺,項羽的聲勢達到了頂峰!此時他年僅25歲!
有人詬病項羽的屠殺行為,我也反對這種殘忍的行為。
在當時,他跟他的盟友們或許沒有意識到坑殺二十萬降卒對他們意味著什么!
白起的經歷,并沒有從正面對于項羽的屠殺起到警示作用,反而令他們將這種行為視作威懾諸侯、瓦解秦殘余抵抗的快捷方式。
一連串的軍事勝利,令項羽志得意滿,他前往咸陽,準備享受屬于他的勝利果實。然而,在途中,他聽聞劉邦已經進入關中,并接受了秦王子嬰的投降。
遙想劉邦當年,落魄的他曾經投奔項梁,項梁給他兵五千,戰將十員,在項梁的幫助下,劉邦重新奪回了根據地—豐邑。
項梁益沛公卒五千人,五大夫將十人。沛公還,引兵攻豐。--《史記·高祖本紀》
那時的劉邦有過一段短暫依附項梁的時期,他跟項羽并肩作戰,他們一起攻城陽、定陶、外黃,在濮陽東、雝丘擊破秦軍。
雖然理念可能不同,但是他們之間或多或少建立了戰友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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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函谷關,實際上作為諸侯盟主的項羽本以為即便沒有鮮花掌聲、夾道歡迎,至少劉邦會親迎或者派使者奉迎。
結果啥也沒有,有的只有閉門羹。
要知道巨鹿之戰后,項羽召見諸侯將時,諸侯將“膝行而前,莫敢仰視。”這是敬畏、恐懼與順服。
項羽召見諸侯將,入轅門,無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視。項羽由是始為諸侯上將軍,諸侯皆屬焉。--《史記·項羽本紀》
而劉邦關閉函谷關的行為,在項羽看來更是對他的冒犯與抵牾。
項羽大怒,派英布攻破函谷關,先率大軍進至戲西(今西安臨潼區附近,距霸上 40 里,漢制)。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又得到劉邦手下左司馬曹無傷的密報:
沛公欲王關中,使子嬰為相,珍寶盡有之。
首先,“欲王關中” 是劉邦的 “私意”—— 雖有 “懷王之約”,但仍需經諸侯盟主(項羽)認可才算合規;其次,“使子嬰為相” 是劉邦私自寬恕秦室,而項羽與諸侯(多與秦有血海深仇,項燕、項梁皆死于秦)絕不愿放過秦遺老;最后,“珍寶盡有之” 是劉邦獨吞利益。這種 “下屬挑戰權威” 的憤怒,與后來劉邦面對韓信請封 “假齊王” 時的 “大怒” 本質一致 —— 都是對 “未遵自身意愿、私占利益 / 權力” 的不滿,只是劉邦多了一層 “被韓信要挾” 的感受。
曹無傷的信息,加速了項羽準備打擊劉邦的決心,項羽隨即率聯軍推進至新豐鴻門(與霸上距離更近,一日內即可兵臨城下),隨即下達‘旦日饗士卒,為擊破沛公軍!’的命令 —— 劉邦已陷入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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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有人質疑‘劉邦為何是 “下屬”?實則劉邦后續在鴻門宴上自稱‘臣’、強調‘豈敢反乎’,已主動將自己置于項羽下屬的定位 —— 這既符合項羽作為諸侯盟主的身份,也為后續項羽‘不殺劉邦’埋下伏筆。
項羽與諸侯聯軍千里奔襲至關中,卻發現劉邦不僅欲據關中稱王(按 “懷王之約”,劉邦先入關本有此資格,但未經諸侯盟主認可),還私占咸陽珍寶 —— 這讓諸侯聯軍既眼紅又不滿:眾人苦戰巨鹿滅秦,實惠卻被劉邦獨吞,即便項羽不愿出兵,其他諸侯也會慫恿他討伐劉邦。更何況項羽本來就對劉邦關閉函谷關的行為懷有怨氣。
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項伯與張良的關系,發生了奇效。項伯曾經殺人,張良救了他的命。
項伯通過夜色的掩護來到劉邦營中,他找到張良把計劃全盤告訴張良與劉邦,從而令劉邦有了準備。
回到項羽軍中的項伯又替劉邦在項羽面前做了鋪墊。
今人有大功而擊之,不義也,不如因善遇之。---《史記·項羽本紀》
第二天,劉邦一早便率領百人趕到項羽處。
沛公旦日從百余騎來見項王。
鴻門宴之前,劉邦公關能力之強堪稱典范。劉邦先通過項伯找到他與項羽之間的切入點,然后“旦日”、率“百余騎”親自去找項羽解釋,這展現的是劉邦的誠意!
再看劉邦跟項羽的說詞:
“臣與將軍戮力而攻秦,將軍戰河北,臣戰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關破秦,得復見將軍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將軍與臣有卻。”
一方面劉邦提起之前共同攻秦的舊事,令項羽多少能顧一下舊情;另一方面強調自己入關純屬偶然,“不自意”,未料自己能先入關。最后,把責任推給第三方“小人之言”。
當然,劉邦不只說了這些,他解釋了自己并沒有把珠寶占為己有,而是“封府庫,而待將軍”,以及關閉函谷關的原因“備他盜之出入與非常也。”最后還重點強調自己不敢“倍德”,不會忘記你們曾經的幫助。雖然這些話是不是劉邦跟項羽直接說的,但卻是劉邦跟項伯說完,項伯轉述的。
項羽所有關心的問題都得到了圓滿的答復,項羽在情緒上獲得了極大的滿足,更重要的是,劉邦這些行為都是事實作為依據,劉邦的言語我們讀歷史的當然清楚是具有欺騙性的,但是他的行動項羽通過核查是可以得到印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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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門宴在劉邦看來是一場漂亮的公關戰;對于項羽來說同樣漂亮,他不費一兵一卒便令劉邦臣服,而這種臣服對于項羽來說又近乎于投降,這次行動不啻于一場不戰而屈人之兵的伐謀之舉,對于我們看歷史的則是認慫與示弱的實用技巧。
有人替項羽感到惋惜,為何不趁機殺掉劉邦,其實這就跟劉邦抓住韓信,沒有立馬殺掉的原因一樣,他不僅要考慮輿論還要考慮其他諸侯王的感受!
此時劉邦跟項羽的敵對關系通過鴻門宴變得弱化,劉邦也不再是項羽的頭號敵人。
重新審視這段歷史會發現,項羽并非缺乏戰略調整,而是其戰略優先級與劉邦完全不同。
他的頭號敵人是名義上的君主楚懷王(內部合法性),以及公然挑戰其分封體系的齊王田榮(外部最大威脅)。至于已表示臣服并被地理封鎖的劉邦,在項羽的威脅評估中排名靠后。
另外,項羽的敵人既有內部,也有外部,而劉邦的目標相對集中一些,那便是項羽!項羽需要先穩定內部局勢,然后迅速解決楚國北部最大、最不穩定的因素—齊國。而劉邦無需應對內外部牽制,只需專注于對抗項羽即可。
說實話,項羽并沒有完全無視范增對于劉邦的防范,首先、削減劉邦的兵力,入關時劉邦的兵力已達十萬,入蜀的時候僅余三萬。其次、封章邯、司馬欣、董翳為壅王、塞王、翟王,已經把劉邦牽制于漢中,對項羽來說,劉邦相對來說比較可控,而至于什么第一防線,第二防線之類的那都是后人的后見之明,項羽根本想不到劉邦能出漢中!更想不到他會這么快的從漢中突圍!
鴻門宴發生在漢元年十二月中,諸侯各自回國是在四月,在這將近四個月的時間內,項羽先屠燒咸陽宮室,再‘詳尊懷王為義帝’,最后主導分封 18 路諸侯 —— 事務繁雜,根本無暇顧及關中百姓的感受,秦人雖失望,卻因畏懼項羽威勢而不敢反抗。
秦人大失望,然恐,不敢不服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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