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鐵道部在報紙上發(fā)出的一則征集啟事,引爆了眾多設計師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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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千個創(chuàng)意匯聚北京,其中一枚看似普通卻內涵深遠的圖案,最終脫穎而出,被新中國正式選中,成為象征全國鐵路系統(tǒng)的標志。
令人驚訝的是,它的設計者既非大名鼎鼎的藝術家,也非鐵路行業(yè)的內部人員,而是一位名不見經(jīng)傳的交通部職員。
他是誰?他的靈感從何而來?又為何這個圖案可以流傳至今、無人超越?
全民熱情
1949年的北京,仍處在解放初期的余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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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戰(zhàn)火已熄,城市尚未完全恢復生機,但街道上依舊能看到肩挑背扛的行人、急匆匆奔波的工人,大家為即將成立的新中國添磚加瓦,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昂揚與希望。
就在這個特殊的時間節(jié)點,一則看似尋常的通知,悄然間在《人民日報》上刊登出來。
通知由軍委鐵道部發(fā)布,言簡意賅地寫道:
為統(tǒng)一新中國鐵路系統(tǒng)形象,現(xiàn)面向全國公開征集鐵路路徽設計方案,參與者一旦中選,將獲得豐厚獎勵。
乍一看,似乎是個簡單的征集的活動,但當時的群眾眼里,卻是一次難得的參與國家建設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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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是新中國第一次面向社會各界公開征集標識圖案,而且所征內容關乎“國家交通命脈”的鐵路系統(tǒng),象征性極強,也極具榮耀。
消息一出,立刻引起了設計圈的廣泛關注。
無論是專業(yè)院校的師生,還是民間的畫匠工匠,甚至一些普通市民,只要略懂繪圖技巧,幾乎都躍躍欲試。
在當時那樣一個物資匱乏的年代,許多人連一張完整的坐標紙都要反復使用,但大家的熱情卻前所未有的高漲。
有位美術老師甚至把自家藏了多年的宣紙分給了幾個年輕人,說:
“這是國家大事,你們盡管用,做得好了,這張紙就是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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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個月時間,鐵道部的辦公樓幾乎被稿件堆成了山。
根據(jù)當年負責接收設計方案的工作人員回憶,那段時間里,每天早上還沒開門,門外就已經(jīng)排起長隊。
有背著畫筒的,也有拎著帆布包的,甚至還有老人拄著拐杖來遞交稿件,人人臉上寫著嚴肅與自豪。
截止征集期滿,軍委鐵道部共收到3248件參賽作品,幾乎囊括了當時中國各地的民間精英與創(chuàng)意人才。
這些稿件風格各異,有的寫意,有的寫實;有的強調機械感,有的注重象征意義;有的甚至別出心裁地加入了書法、篆刻等傳統(tǒng)藝術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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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鐵道部的大樓幾乎成了一座臨時美術館。
為確保公正與透明,鐵道部決定將所有來稿編號后,統(tǒng)一對外展出,并廣泛征求鐵路職工及相關群眾的意見。
許多觀眾圍在作品前激烈討論,提出建議或質疑,就像在參加一次莊嚴的“國家設計大考”。
為進一步規(guī)范甄選流程,鐵道部還特別成立了“路徽圖式審查委員會”。
該委員會陣容強大,成員包括來自中央宣傳部、北平市文委的領導同志,還有幾位在美術領域頗有聲望的藝術家。
這些專家們不但要從專業(yè)的角度審視圖形結構和美感,還要深挖每個作品背后的象征意義,以期找到最能代表新中國鐵路精神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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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審階段,部分稿件因過于繁復或不具備應用性被淘汰;
復審階段,則重點篩選那些兼具美學與實用價值的作品;
終審時,專家們更是就每一個細節(jié)進行討論,爭論許久,唯恐錯過一個真正能代表國家形象的杰作。
為了讓評選結果更具代表性,委員會還將部分入圍作品帶到各大鐵路樞紐點進行實地征詢,在火車站、機務段、車輛段等地,請一線鐵路工人投票選出最受歡迎的方案。
這種上下結合、廣泛參與的方式,使這次設計評選真正成為一場全民參與的視覺盛宴。
陳玉昶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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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千多份堆積如山的設計稿中,那張用坐標紙繪制的簡潔圖案,乍看并不起眼,卻最終震撼了整個評審委員會。
其設計者的名字,不是當時著名的藝術家,不是美術學院的教授,更不是鐵路系統(tǒng)的內部人員,而是一個在交通部任職、其貌不揚的普通技術職工陳玉昶。
陳玉昶出生在遼寧沈陽的一個普通滿族家庭。
他從小聰明伶俐,尤其擅長幾何與圖畫。
1930年代初,他被送往日本求學,進入山口高等商業(yè)專門學校深造。
后來,陳玉昶畢業(yè)歸國,由于戰(zhàn)事紛擾,他的足跡一度難以考證。
而到了1949年新中國即將成立的關鍵節(jié)點,他已在交通部擔任職務,屬于典型的“搞技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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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鐵路系統(tǒng)并無直接關系,也從未在藝術界露過臉。
可正是這樣一個沉默寡言、不善張揚的“門外漢”,在路徽征集中交出了一份令人拍案叫絕的作品。
陳玉昶讀到征集通知的那一刻,眼神驟然亮了。
他對鐵路并不熟悉,卻對“設計”二字有著本能的熱情。
“這是一件大事。”回到家后,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書架上拿下厚厚的一疊畫圖紙。
這不是普通的白紙,而是他特意保存的坐標紙,那種當時在市面上并不常見、通常只用于精密繪圖的工具。
他先后設計了多個方案,有的模仿火車軌道,有的嘗試將紅五星與鐵軌融合,還有一稿甚至參考了傳統(tǒng)窗欞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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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自己都覺得“不夠有神韻”。
直到十多天后,他終于畫出了那張令他滿意的設計圖。
設計完成后,他在圖紙上用精細的小字標注出每一個細節(jié),從筆劃粗細,到弧度角度,再到比例換算。
在那個講究“實用第一”的年代,陳玉昶的設計不僅表現(xiàn)出深刻的象征意義,更難得地兼具技術美感與應用可行性。
這種“素而不凡”的風格,恰恰與當時的新中國精神不謀而合。
更令人動容的是,作為一名外行,他竟能在沒有任何鐵路經(jīng)驗的情況下,準確提取出鐵軌橫截面的精髓,并與“工人”“人民”等政治符號有機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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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這一張由“門外漢”手繪的圖紙,最終擊敗了上千份作品,成為中國鐵路至今不變的視覺符號。
設計之外,是他對于時代的理解,對于國家的熱忱,和那種將一件事情做到極致的工匠精神。
一“人”一“工”
陳玉昶的那張設計圖,若只從視覺上看,無非是幾個簡練的幾何線條組合而成,上下結構對稱,整體造型宛如一個從正面駛來的火車頭。
當我們走近,細看那每一筆每一劃所蘊藏的寓意時,才真正領會到這枚標志為何能夠穿越七十余年的時光,至今仍穩(wěn)穩(wěn)地矗立在中國鐵路的門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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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整體呈垂直結構,分為上下兩部分。
上半部,是一個抽象化、圖形化的“人”字,其線條干凈利落,筆直之中帶有曲線的柔和,左右兩“臂”微微張開,呈接納姿態(tài)。
這一形象,既像是一個人站立著張開雙臂,又仿佛是一種迎接未來的姿態(tài)。
正如陳玉昶所言:“新中國是人民的,新鐵路也必須是人民的。”
他以一個“人”字,承載起“人民當家作主”的政治基石,讓整個標志從視覺起點就牢牢扎根于時代精神。
而這個“人”字,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它的形態(tài)經(jīng)過巧妙變形,與下半部分自然銜接,形成一個連貫的整體,下部的“工”字圖案,就像是這個“人”穩(wěn)穩(wěn)站立的基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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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工”字,既是工人的象征,也是鐵軌的具象演變。
陳玉昶曾專門研究過當時鐵路標準化建設中所采用的鋼軌規(guī)格。
他將標準的39公斤重的鋼軌橫截面進行了圖形簡化處理,使其既保留了工程結構的堅固感,又不失視覺上的美感。
細看這部分,底部橫向粗實、頂部中柱垂直延伸,與“人”字的下端自然過渡,構成一個完美的“人立于軌”之意。
更為巧妙的是,“人”與“工”結合起來后,整體圖形又像極了一列蒸汽火車的前臉。
遠看,是一列火車直沖而來;近觀,是“人民”和“工人”的象征彼此依托,凝聚成一個不可動搖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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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層層嵌套的象征意義,既不顯突兀,又在視覺語言上實現(xiàn)了極大的統(tǒng)一與簡潔。
在新中國剛成立之際,國家一窮二白,百廢待興,鐵路作為“工業(yè)血脈”承擔著運輸、連通、復興的重要使命。
陳玉昶設計中的“人”,正是象征著人民群眾親手建設新國家的主人公地位。
“工”與鋼軌,則是工人階級和鐵路產業(yè)對國家發(fā)展的支撐作用。
再加之整體如火車頭般的造型,寓意著新中國正如同一列噴薄向前的列車,疾馳于復興大道之上。
而值得注意的是,這個圖案雖然早早脫穎而出,但最終定稿時卻做了一處看似細微,實則意義重大的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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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字兩臂末端的角度。
陳玉昶在最初的設計中,將“人”字的兩臂設計為銳角,猶如一雙手臂高高揚起,象征著激情、進取與蓬勃的斗志。
而到了最后正式啟用的版本,這一處卻被調整為直角設計,顯得更加規(guī)整、平穩(wěn)與端莊。
為什么要做這樣的改變?當年的修改者沒有留下明確說明,但從視覺與心理層面來看,銳角設計更具動感與張力,而直角設計則更具秩序感與權威性。
在當時國家政權剛剛建立、各項制度急需統(tǒng)一之際,選擇更為莊重、穩(wěn)定的直角形式,無疑是更貼合時代需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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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這個由“人”與“工”組成的圖形,是那個時代視覺語言的一次高度濃縮與提煉。
它以最質樸的構型、最準確的象征,達成了設計的終極目標,讓人民看得懂、記得住、傳得開、用得久。
一個“人”,一個“工”,兩者合一,匯聚時代精神;一個標志,一段傳奇,穿越歲月依舊閃光。
1950年1月22日,《人民日報》頭版位置刊登了一則來自鐵道部的官方公告:正式確定陳玉昶所設計的鐵路路徽為新中國統(tǒng)一使用的鐵路標志。
從那一刻起,這枚簡潔、莊重又富有象征意義的圖案,開始出現(xiàn)在全國各大火車站、列車車頭、職工制服乃至行政文件上。
它逐漸滲透進億萬民眾的日常視野,成為共和國鐵路系統(tǒng)的“國家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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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數(shù)十年,中國鐵路系統(tǒng)不斷發(fā)展變化,從蒸汽時代走入電氣化,再邁向高鐵網(wǎng)絡全球第一的輝煌時代。
但這枚路徽卻從未更換過樣式,始終以最原始的姿態(tài),被一代代鐵路人所珍視、佩戴與傳承。
它不僅是一份象征,一種歸屬感的載體,更是一段中國工業(yè)體系從無到有、從弱到強的歷史見證。
當我們站在高鐵站臺,看著復興號飛馳而過,目光所及之處,那枚依舊端坐于車頭的紅白圖案。
它已然超越了“標志”的功能屬性,成為幾代中國人心中不曾褪色的記憶,也成為一段民族工業(yè)設計史中不可抹去的高光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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