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北尬生,因其嘗求學于北海之北,每不顧環境而放尬言,故起此名也。喜航天,愛讀書,本學理工,愛好文學。
二湘寫在前面:柯克之死我寫了一篇文章Kirk被暗殺是求仁得仁嗎?這是他的因果報應,他的Karma嗎,很多爭議,今天,我們平臺也刊發一個溫和左派的文章。柯克最不同尋常的就是愿意和左派用非暴力方式對話,我也希望我們這個平臺能是一個開放的,不斷對話的平臺,讓大家看看不同的觀點。如果彼此都活在自己的信息繭房,就關閉了交流的渠道。
柯克的死在美國內外都引起了巨大的波瀾,在兇手還沒有被抓到之前,人們普遍認為這是極左人士對柯克這樣的右派人士的報復,也對極左人士發起了鋪天蓋地的譴責,卻沒想到后來峰回路轉:兇手泰勒·羅賓遜已被抓獲。初步調查表明,他是一位出身保守派家庭的年輕白人,父親早年是警察,后來成為一名牧師。他的家庭是一個典型的共和黨白人家庭。
泰勒·羅賓遜 圖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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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現在事情有點麻煩:從家庭出身來看,兇手可能是一個右派人物,但也不排除他是這樣的家庭的叛逆者,并因此變成左派。然后有說他和左派組織Antifa有關聯,又有說現場子彈上的符號和Gropher有關聯。而Gropher是一個極右翼組織。出于謹慎,這篇文章留了整整兩天才發,我們一直在尋找確切的證據。這是Foxnews最新的信息:
圖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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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一下就是,殺手羅賓遜和一位變性人正在同居,而且正處于戀愛關系。這樣的行為應該意味著他是一位左派人物,而且還是挺靠近極端的——一般人無論左右,對同性戀還是有點容忍度,但能容忍變性人還與之戀愛,往往只有比左派,而且是比較左的左派才能做出來。但是,是不是還會有更多信息出來說明他又和右派有關聯,我也不知道。
所以,現在事情該怎么說呢?
首先二湘老師之前發過一篇關于柯克的文章二湘:Kirk被暗殺是求仁得仁嗎?這是他的因果報應,他的Karma嗎?,簡單介紹了一下柯克的情況。我當然是認同他這種出去跟人辯論,講理,而不是訴諸謾罵乃至暴力的做法,但是如果仔細去看他所宣揚的觀點,恐怕我們也沒法說這個人是多么的“溫和”:比如對于持槍,他說“每年一些槍擊死亡是保留第二修正案的代價,這是值得的”,這可根本不是什么正常的持槍派的觀點(正常的觀點,請參見我之前寫的這篇文章從Kirk被暗殺說起,持槍背后的政治哲學),這是冷血動物的觀點。再比如說他說30 多歲的女性 “不再處于最佳狀態”,不適合約會,將女性價值簡化為年齡和生育能力,這樣的言論和他經常批判的極端女權比起來,恐怕也沒讓人舒服多少。
而最令我,一個航空業內人士生氣的,是他對于黑人飛行員的言論。他的意思是這些人能夠進入航空公司,是因為他們在“政治正確”的大背景下,因為膚色而遭到了特殊的照顧,實際上水平是不夠格的—這當然是扯淡。航空公司和航管機構有一整套體系來審核飛行員的飛行水平,也不會有航空公司會蠢到為了一個“尊重有色人種”的美名就去以墜機為風險雇傭不合格的飛行員,拿飛安開玩笑,因為航空公司最核心的聲譽就在于飛安,孰重孰輕根本不用說。
而且事實是黑人飛行員出空難的概率并不高于其他種族的飛行員。比如之前發生過亞特拉斯航空的波音767墜機事件,事情最終歸咎于黑人飛行員康拉德阿斯卡極其糟糕的表現。但是阿斯卡繞過的漏洞,白人或其它人種也能;阿斯卡經歷的了無法晉升、降職乃至被迫走人,別的人種也會經歷。柯克這樣的人只是在拿他的黑人身份做文章而已。
柯克 圖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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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柯克的確反對極左,但我們也需要注意到他為了反對極左,不惜說出一些同樣極端的極右觀點。用錯誤對抗錯誤,真的對嗎?不會的,因為錯誤就是錯誤,反方觀點錯誤也并不一定意味正方觀點就必然正確,這是基本的邏輯。
溫和派從來都難當—和他相對的那一面仍然把他當做對手和敵人,他自己那一面的極端者卻已經把他當成叛徒處理。當秦始皇大搞嚴刑峻法的時候,他的長子扶蘇就是溫和派,但是他的下場很慘。類似,民國時候大肆反共時的宋慶齡、何香凝、于右任等人,也包括特殊年代時的周恩來,鄧小平,陶鑄等人,日子過得也都很難受,生活環境也極其兇險。溫和派從來是里外不是人的。
但是現在恐怕比以往更難當溫和派,“極端”二字真可謂我之砒霜彼之蜜糖,我們覺得引以為恥,卻有人覺得這是美。他們對于他們信仰的東西,不分左右,都是一種很絕對的信仰,不認同與之相對的觀點,也不想接受這樣的觀點,甚至也有些人根本就不允許它們存在,哪怕是溫和的。
而起了推波助瀾作用的,恐怕就是計算機尤其是人工智能的“智能推薦”,這個功能實際上在營造一個信息繭房,不斷幫人強化他的認知。仔細考察一下時間線就可以發現,社會思想開始極端化的時間與這樣的功能上線的時間大體重合(在中國最早是12年),而且功能越完善,越強大,極端化也就越來越嚴重。我通常不對事情有特別極端的看法,但對于這個功能我要求的有點嚴:我要求徹底禁止這樣的功能,哪怕是提供一個“開啟智能推薦”的選項也不行。人的命運取決于自己的認知,而人的認知取決于你能接受的信息,讓人只接收一種聲音,就是在摧毀認知,也就是在毀掉人生,與這個人是否自愿無關,正如同哪怕是出于自愿的吸毒也應該被禁止。
雖說如此,我還是喜歡溫和派。西方哲學里“辯證”的視角,中國哲學里的“中庸”,往往都屬于且僅屬于溫和派。溫和派成
為溫和派,往往不是因為軟弱,而是因為看得更全面。
泰勒·羅賓遜監控畫面截圖 圖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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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自己是個溫和派。誠然我在這個公號寫的東西,批極左的多于罵極右的,但這只是因為我恰好沒有多少機會去寫一些東西而已。我支持極端的女權嗎?不支持。我當然會去提醒那些拿當罵人詞匯的人,提醒他們實際上就是在說男性優越于女性,就是性別歧視和大男子主義,也喜歡甚至仰慕身邊那些敢于出來巾幗不讓須眉的女性(老媽就是這樣的人,我同為之動過心的女同學也是這樣的人,也恰恰是因此我為之動心),但也絕對不會因為要提升女性地位,就反過頭來污名化男性,最終造成女性歧視男性的局面;我支持極端的環保嗎?不支持。
娘炮
我不會為了環保把人退回到刀耕火種的狀態;我支持絕對放縱的經濟嗎?不支持。剝削、貧富差距都是權力現象,而如果不加控制,權力只會從無權力者流向有權力者,也就意味著剝削和差距的加重。凡此種種,我對那些極右的觀點也往往不贊成,恐怕未來會有更多的機會寫這樣的文章。
我也喜歡和溫和派待著,因為溫和派都能容得下別人,不會強行宣揚自己的觀點,更不會試圖強行“矯正”別人。我的高中同學都是很溫和的,大學大體也如此,偶爾遇到兩個試圖強行“矯正”我的粉紅同學,我果斷的把他們從我的朋友圈里清除出去:我不去矯正你,你也別來煩我。至少我和現在朋友圈里的全部人溝通起來都沒有問題,誰都不會使用多么激烈的詞語,誰也不會上綱上線,能達成一致就最好,達不成一致也相安無事,彼此也都能從對方的觀點中學習。
這樣的平和不太可能屬于那些極端的人,比如川普和馬斯克的鬧掰。
但是溫和派的聲音空間越來越少。流量時代講究的是吸引眼球,吸引眼球需要的偏偏就是某種駭人聽聞:看來我們也活該倒霉。當然這并不意味著溫和派會變少,即使極端的人搞出各種各樣的沖突,多數人其實還是比較正常的,這樣龐大的基數也未必意味著事情會隨著極端的人造成的沖突而激化。比如在種族問題上,林肯也好,馬丁路德金也好,都死在極端分子的手下,但反而最終促成了事情的解決,而不是分裂。
即使某人因為網上的聲音一不小心成了極左或者極右的人士,社會也會把他們糾正過來。比如說我身邊有的人一度癡迷于“把資本家掛路燈”,結果在找不著工作,徘徊了幾個月之后個個都轉變了過來。這種轉變對于絕大多數人而言都是早晚的事兒,我們只是要擔心他們轉變之前的行為以及造成的影響。
圖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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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是支持兇手的行為。柯克無論持什么觀點,作為一個人,也僅僅需作為一個人,他有生存的權利。哪怕他的觀點是錯誤的,哪怕他的言論仍然是有煽動性和誤導性的,哪怕他造成的后果是嚴重的,哪怕真的是“為民除害”,也不能靠犧牲少數人而保護多數人的利益。對于柯克的結局,問題永遠是:他是否就因此該死?是否達到了法律上需要死的程度?就算是有,是否該用這種不經法律的私人制裁來達到呢?如果沒有,“罪不至死”,殺人的不就更應該被譴責嗎?所以我們其實可以同情他—作為一個人,也僅出于作為一個人。
很多人在提起這樣的觀點時,都會提到電車困境,也都知道這個問題解答不出來。為了能夠提出解答,很多人的做法是追加各種各樣的條件,比如軌道一側的5個人里有某某,另一側的一個人里有某某,但這其實都是詭辯,都是在誤導:追加的條件都改變了原有的命題,而只有在原有的命題下,我們才能思考生命權的真正意義和捍衛的方式。電車困境沒有答案,其實這也是一個標準的溫和派的答案:不訴諸極端是給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的,所以最好的答案就是沒有答案。
不訴諸法律的私自“為民除害”,出于任何目的在政治中使用暴力,都是現代社會的大忌,這是柯克可以被同情的地方。但另一方面,宣揚極端乃至錯誤的信息,也同樣不能被容忍,哪怕宣傳的方式相對平和(當然如果不平和就更不能容忍了),這是柯克的問題。綜上,這體現了一種事情的復雜性,正如絕大多數事一樣,這次的事沒有絕對的對錯,也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但雖說如此,卻仍然值得人們深思。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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