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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劉德科
最近杭州六和塔美女如織,一票難求,她們都是去拍照的。六和塔的每一扇窗,要么對著滿框的青山,要么對著錢塘江大拐彎處的遼闊湛藍,拍照確實是很出片。于是,想起以前我寫的一篇文章:梁思成一度想要拆掉六和塔。我們把它翻出來,你可以隨意讀一下。
梁思成一度想要拆掉六和塔
原載于2021年5月8日「德科未來城市」
今天沒什么大事發生。窗外還是潮起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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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敢砸掉六和塔
盯著這幅畫看,能看見什么?山上的塔。
這幅二十五厘米見方的小畫,叫做《錢塘秋潮圖》,是南宋宮廷畫家夏圭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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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塘秋潮圖》,南宋,夏圭作品,團扇,絹本設色,25.2×25.6cm,蘇州市博物館藏
畫中的六和塔,比現在的六和塔瘦。
現在的六和塔是晚清光緒年間(1899年)修繕的,被修成了一個胖子。梁思成先生用詞更狠:「肥矮」。
梁思成先生的原話是——
「現在在錢塘江邊,或自江上,遠遠就可以望見肥矮十三層檐全部木身的六和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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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成先生說的「肥矮十三層檐全部木身的六和塔」,六和塔郵票
1934年,梁思成先生來到了杭州,對著六和塔,說了這番話。
梁思成先生是受時任浙江省建設廳廳長邀請,來杭州商討六和塔復原計劃——要把光緒年間修得荒腔走板的六和塔砸掉,重新修繕成南宋畫家夏圭《錢塘秋潮圖》所畫的那種清瘦挺拔的模樣。
「不修六和塔則已,若修則必須恢復初建時的原狀,方對得住這錢塘江上的名跡。」
梁思成先生當然有資格把六和塔砸掉:第一,中國沒有人比他更懂古建筑;第二,他距離六和塔修繕完成才30多年時間,就跟現在我們要拆掉20世紀90年代的一個丑怪建筑差不多。
梁思成先生還為此寫了一本書:《杭州六和塔復原狀計劃》。開篇便振聾發聵——
「覺得六和塔的現狀,實在是名塔莫大的委曲;使塔而有知,能不自慚形穢?」
再感受一下梁思成先生用詞的兇狠:「自慚形穢」。
梁思成先生連重修的施工圖紙都畫好了。可惜由于官員調任、抗日戰爭爆發等諸多原因,他的那些圖紙只能在箱底暗自銷魂,寂寞地泛黃。
所以,現在我們看到的,是「肥矮」的六和塔,是梁思成先生眼中的「贗品」。
現在沒人敢砸六和塔了。1961年,六和塔被列為「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既然如此,便不砸了吧。
即便是贗品,倘若生長在一個好地方,再加上時間、文明與各種榮譽稱號的加持,也會被世人視為珍品。
現在的六和塔,還不算是糟糕的贗品。我們在日常工作中,會遭遇更多劣質贗品。
你也可以選擇不與贗品為伍:可以從現實世界中移步到南宋畫家夏圭的畫里,觀看六和塔清瘦挺拔的模樣。
當你盯著夏圭的這幅《錢塘秋潮圖》時,你看見了六和塔的委屈與梁思成的熱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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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水與巨鯨
你再盯著這幅畫看,能看見什么?潮水。
那是錢塘潮。如果想象力足夠豐富,我們還能看見潮水中的一頭巨鯨;再過一會兒,它就會擱淺在六和塔下。
你覺得夸張?杭州又不是濱海城市,距離東海近200公里,怎么可能會有巨鯨擱淺?
美國傳教士丁韙良(William A. P. Martin)記錄了真實的這一幕:一頭約30米長的巨鯨,被潮水裹挾到了六和塔下,擱淺在岸邊(《中國覺醒》,丁韙良,1907年)。
這樣的事情,不止一次。1934年夏天,又有一頭巨鯨,同樣擱淺在六和塔下,被路過的生物系教授制作成了骨架標本,珍藏在六和塔下的之江大學(《之大往事》,之江歷史文化叢書)。
畫中的潮水,是南宋時的錢塘潮。如果我們的眼光足夠有穿透力,就能看見南宋的潮水卷來了20世紀初的巨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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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帆浪舶
你再盯著這幅畫看,還能看見什么?駛過浪潮的船。
北宋時,杭州與廣州一樣,都設了市舶司,都是海上貿易港口。歐陽修這么描述錢塘江的繁盛:「閩商海賈,風帆浪舶,可謂盛矣。」
到了南宋初期,市舶收入更是高達150萬緡,占到財政收入約15%。所以,你在夏圭的這幅《錢塘秋潮圖》中看到貨船,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貿易推動文明的發育與成熟。貿易圈就是文明輻射圈:生意做到哪里,貨幣流通到哪里,文明就輻射到哪里。任何一種文明的興起或衰落,都取決于他們對于做生意的意愿是否強烈。
我們有幸生長在一個熱愛做生意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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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何玲 影像總監-費嘉
編輯-盧丹婷 編導-沈奕飛 攝像-王德正
商務總監-周慧慧 總策劃-王冬鶯 總編輯-劉德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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