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朗朗有光亮：一首二十個字的小詩，記錄了四百年前的詩意山居

品經(jīng)典詩詞，講歷史故事，北窗讀詩歡迎您的光臨。

前言：

“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諸葛亮在《誡子書》中，勸誡兒子修身養(yǎng)性要從淡泊寧靜中下功夫。

心境清閑，事事從容，故北宋理學家程頤詩曰“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唯靜，才能觀照萬物，窮極物理。

明代思想家高攀龍也要求自己以靜心涵養(yǎng)德行，因為自感“讀書雖多，心得卻少”，遂改為半日讀書，半日靜坐，幾十年從未中斷。

罷官后，他在家鄉(xiāng)的漆湖之畔（今蠡湖東岸）建造了一座“水居”，取名“可樓”，作為自己讀書靜坐的場所。

《韜光山中雜詩》即創(chuàng)作于其隱居講學期間，以山居生活為背景，通過描繪自然景色，表達對隱逸生活的向往，和精神境界的追求。

開窗北山下，日出竹光朗。
樓中人兀然，鳥雀時來往。——明 高攀龍《韜光山中雜詩 其一》

簡譯：

推開窗子，北山就靜在臥眼前，火紅的朝陽升起來，將竹林映照得一片清朗。

樓閣中的人獨自靜坐，恍若超脫塵外，唯有鳥雀不時飛來，在身邊穿梭往還。

賞析：

高攀龍的詩歌，樸素自然，文字簡潔，恬淡中別有寄托，頗有陶淵明的風格，常以清幽的環(huán)境襯托悠閑的心境。

這首山居靜坐的小詩，不事雕琢，以簡潔的筆觸寫出了超然物外的隱逸情懷，意境深邃，令人回味無窮。

開窗北山下，日出竹光朗。

蠡湖是太湖伸入無錫的內(nèi)湖，水域廣闊、波平如鏡，與周邊的充山、寶界山、軍嶂山、管社山等山脈相依相存，形成了山環(huán)水抱的獨特格局。

可樓建在蠡湖之畔，依山傍水，無論推開哪扇窗子，映入眼簾的都是青山隱隱、綠水悠悠，罷官后，他就在遠離塵世紛擾之地講學讀書著述。

清晨，推開窗子，但見清翠的北山靜臥如錦屏一般，朝陽初升，金色的陽光穿透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那竹林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清朗透亮。

“朗朗”有兩層意思，一是形容聲音清晰明亮，二是形容明亮清澈的樣子，此詩中的“竹光朗”是后一種，即描繪竹葉在晨光中透亮質(zhì)感。

竹耐寒，傲雪迎霜，四時不凋，竹有節(jié)，挺拔堅硬，象征著堅韌不拔的氣節(jié)，故詩人對北山這一片澄明、開闊的青青翠竹自是別有一番寄托。

這晨光竹影的清新畫面，給人以身臨其境之感，是新生，也是希望，它不僅展現(xiàn)了山居環(huán)境的靜謐優(yōu)美，也又暗含高攀龍對精神光明的追求。

樓中人兀然，鳥雀時來往。

“兀”的本意是高而上平的山丘，“然”是詞綴，為強化狀態(tài)，此詩中的“兀然”是強調(diào)行為狀態(tài)的持續(xù)性，表達詩人超然物外的精神狀態(tài)。

樓中人“兀然”獨坐，形神凝定，仿佛與外界隔絕了一般，已然進入一種物我兩忘的境界，這種靜態(tài)描寫與鳥雀的“時來往”形成鮮明對比。

鳥雀或振翅低飛，或啁啾穿梭于樓閣與竹林之間，以動態(tài)打破靜態(tài)，為畫面增添了生機和靈動，動靜相生，展現(xiàn)了隱者了超脫塵世的心境。

這是一個靜坐沉思的隱者形象，但與“寒盡不知年”的太上隱者不同，高攀龍并非枯坐無思，而是通過靜坐的方式，復盤讀過的書走過的路。

他的隱是迫于無奈，彼時的朝堂宦官弄權(quán)，皇帝荒廢政事，心系家國的正直大臣屢遭排擠和打壓，但無論在朝在野，他都時刻關注社稷民生。

彼時，他“兀然”的姿態(tài)，既是對世俗紛擾的超脫，也是對理想及人格的堅守，寧肯身居鄉(xiāng)野，也絕不通魏忠賢等人同流合污，改變初心。

這首小詩，是高攀龍對隱逸生活的詩意記錄，也是對精神自由的深刻表達，清朗之景對超脫之人，共同構(gòu)成了一種遠離塵囂的理想生活狀態(tài)。

后記：

高攀龍，字景逸，又字云從，江蘇無錫人，世稱景逸先生，明朝政治家、思想家，東林黨領袖，東林八君子之一。

他自幼聰穎，好讀書，懂禮儀，27歲中進士，30歲入朝為官，因為剛直敢言，屢遭權(quán)宦彈劾，不久后遭貶離京回鄉(xiāng)。

此后近二十余載，他除在可樓讀書靜坐，刻苦鉆研外，博學多才的他還參與講學，并與顧憲成等人重建了東林書院……

“韜光山中雜詩”就是在隱居山中，修身養(yǎng)性，“雜詩”指興致不一、不拘俗流，遇物即言的詩作，“山中”即蠡湖。記錄山居生活中的點滴感悟。

彼時，高攀龍創(chuàng)作了多首《韜光山中雜詩》，如“時穿深竹坐，人境忽如失。”、“坐久不知還，山童報黍執(zhí)。”等等，

“無心學陶，天趣自會”，這些雜詩多為五言詩，寫靜坐沉思，記錄山居生活中的點滴感悟，淡雅清真，頗有陶詩之趣。

想了解更多精彩內(nèi)容，快來關注北窗讀詩

參考資料：

《高子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