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賣員連續半年給同一病房送湯 偷查訂單地址竟是失蹤20年的父親

林曉把保溫桶的蓋子掀開時，病房里立刻飄起一股熟悉的香味。排骨燉藕，湯色清亮，藕塊泛著淡淡的粉，正是母親李慧蘭年輕時最拿手的做法。
又是那個外賣小哥送的？"躺在病床上的李慧蘭虛弱地笑了笑，枯瘦的手在被子上輕輕摩挲著，"這湯的味道，像極了......"

"像極了爸當年做的，是吧？"林曉把湯盛進小碗，語氣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抵觸。二十年來，母親總愛把各種事情和那個失蹤的男人扯上關系。
每天下午三點十五分，那個穿藍色外賣服的男人總會準時出現在病房門口。他總是低著頭，帽檐壓得很低，遞湯的時候手指會微微發顫。林曉接過保溫桶時，偶爾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像是剛從醫院某個角落走出來。
這已經是第六個月了。自從母親被查出肺癌晚期，這碗湯就像時鐘一樣準時出現。訂單上的備注永遠是"少鹽，排骨燉到脫骨"，地址是市中心一家早已倒閉的副食店。
"今天我去送收據，順便問問店家能不能換種湯。"林曉把湯吹涼了遞到母親嘴邊，心里的疑團像湯里的藕節一樣越纏越密。那個外賣員的眼睛很像老照片里的父親，尤其是笑起來時眼角的紋路，每次都讓她心慌。

下午三點，林曉提前等在住院部大廳。藍色的身影出現時，她故意迎上去："師傅，您這湯是從建國路那家店訂的吧？"
男人的腳步頓了一下，聲音帶著點沙啞："是......是的。"
"可我昨天去那邊，那家店早就改成藥店了啊。"林曉盯著他的眼睛，看到里面瞬間掠過的慌亂，"您這湯，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男人突然轉身就走，藍色的背影在人群里顯得格外倉促。林曉追了兩步，看見他跨上停在路邊的電動車，車筐里放著個掉了漆的保溫壺，壺身上隱約能看見"蘭"字的刻痕——那是母親的名字。
當晚，林曉翻出母親壓在箱底的相冊。泛黃的照片里，年輕的父親穿著的確良襯衫，手里提著的保溫壺和下午看到的一模一樣。照片背面有行小字："1998年冬，給蘭做了她最愛喝的排骨藕湯。"
第二天，林曉沒等外賣員來，直接按訂單上的電話打了過去。響了七聲才被接起，背景里有高壓鍋噴氣的聲音。

"您訂的湯......"
"少鹽，排骨燉到脫骨，對嗎？"林曉打斷他，聲音忍不住發顫，"爸，是你嗎？"
電話那頭突然沒了聲音，只有急促的呼吸聲。過了好久，傳來一聲哽咽，像被砂紙磨過的嗓音："曉曉，你媽......還好嗎？"
林曉握著手機的手抖得厲害，眼淚砸在相冊上，暈開了照片里父親的笑臉。二十年前那個暴雨夜，父親說去買醬油就再也沒回來。街坊鄰居都說他卷走了家里的積蓄跑了，母親抱著年幼的她哭了整整三個月，從此再也沒提過"陳建國"這三個字。
電動車停在老舊居民樓樓下時，林曉的心跳得像擂鼓。三樓的窗戶敞開著，飄出和病房里一樣的香味。她推開門，看見一個兩鬢斑白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擦保溫桶，背上的佝僂讓他看起來比照片里矮了一大截。
"爸。"
男人猛地站起來，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在他臉上刻出深深的溝壑，可那雙眼睛，分明和記憶里一模一樣。
"曉曉......"陳建國的嘴唇哆嗦著，指著桌上的砂鍋，"我怕你媽吃不慣外面的，就每天在家做好了裝在保溫桶里，再......再用外賣軟件下單......"
灶臺上擺著個褪色的紅本子，是1998年的判決書。林曉翻開來，才知道當年父親不是跑了。他替朋友擔保貸了款，對方卷款跑路后，債主找上門來。為了不牽連妻女，他故意在暴雨夜離開，默默扛下了所有債務，蹲了五年監獄。
"出來后我去工地上搬磚，去碼頭扛貨，好不容易攢夠了錢想回家，卻聽說你媽帶著你搬走了。"陳建國從床底下拖出個紙箱，里面全是泛黃的匯款單，收款地址都是當年的老街區，"我找了你們十五年，直到上個月在醫院看到你陪你媽做檢查......"
他不敢相認，怕自己這副落魄樣子讓她們難堪，更怕母親不肯原諒。只能每天躲在病房外偷偷看一眼，再回家燉一鍋湯，用最笨拙的方式靠近。
病房里，李慧蘭看著突然出現的陳建國，渾濁的眼睛里泛起淚光。她沒說話，只是顫巍巍地伸出手。當兩只布滿皺紋的手重新握在一起時，林曉突然明白，母親這些年總說湯味熟悉，或許早就猜到了什么。
陳建國每天依舊來送湯，只是不再戴著壓得很低的帽子。他會坐在病床邊削蘋果，聽李慧蘭絮叨街坊鄰居的瑣事，偶爾插句話，逗得母親笑出眼淚。

那天林曉去病房時，聽見父親在給母親哼那首老掉牙的《牽手》。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像二十年前那個沒下完的黃昏。保溫桶里的湯還冒著熱氣，這一次，林曉終于聞到了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