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首封襄王朱瞻墡(音shàn),為明仁宗朱高熾與發妻誠孝昭皇后張氏的幼子,是大明宗室之中有名的賢王,一生經歷堪稱傳奇,不僅出任過監國,還三次傳言他這一脈將繼承皇位(兩次為其本人,一次為其嫡長子),然而非但沒有引起皇帝的猜疑,反而深受皇帝禮遇,得以善終,身后以“憲”作蓋棺定論。史書給予的評價也極高:
“王于諸王中為最親,故朝廷所以眷愛之者為最優。王小心清慎,篤于孝敬,尤為誠孝昭皇后所鐘愛。然能守禮法,遠嫌疑。故雖有異議,不為上下所疑。卒能安榮壽考,以終其天年。”(《明憲宗實錄》)
襄陽襄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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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憲王能在云譎波詭的政局中全身而退,固然與他謹守禮法、小心清慎、篤于孝敬以保祿位的做法有關,也與其偶爾為之的黑歷史脫不了干系。今天我們來聊聊這位大明最牛皇叔的陰暗面。
緣起
事情還要從土木堡之變說起。
正統十四年(1449年)八月十五日,“英明神武”的明英宗朱祁鎮陛下,把大明精銳和自己當做過節大禮包一并送給了大明淮王殿下、瓦剌太師也先。
消息傳回京師,從孫太后到朝野無不大驚失色,皇帝被俘,群龍無首,雖有皇嗣,可最年長的朱見深也才兩歲,國難當頭有賴長君,讓他監國或稱帝顯然不合適。
其實明英宗親征前,便有過安排,效仿父皇當年親征漢王之策,令時年22歲,尚未之國的郕王朱祁鈺居守。照理直接讓他監國主持朝政便是。
可孫太后有自己的想法,郕王也是先帝之子,讓他主持大局一但成功,很容易反客為主,攜勢自立為帝。而她與郕王母子關系很一般,朱祁鈺生母吳賢妃尚在人間,若郕王稱帝,定然會尊崇生母,冷落她這個嫡母,到時候讓她自己,讓好大兒及小孫孫們如何自處。
關鍵時刻她想到了宣廟的胞弟、自個的小叔子襄王朱瞻墡。雖然宣廟駕崩時一度傳出宮中欲立他為帝的傳言,可傳言畢竟是傳言,沒有實證,且襄王遠在湖廣襄陽府,讓襄王赴京監國,一來路途遙遠,極有可能尚未到任,亡國危機便得以消除,無需再讓他監國,二來再怎么樣,身份畢竟隔了一重,對自家好大兒、對幾個小孫孫的威脅性無疑更小。
兩相其害取其輕,這一點孫太后還是懂的。
然而決定死保京師的官員們,更需要一位近在眼前的領袖,而非遠在天邊的虛君。于是乎朝臣們在朝堂之上給孫太后表演了一番什么叫君子六藝。眼見于此,孫太后不得不一步步退縮,先是于八月十八日命郕王監國,后于九月初六立朱祁鈺為帝,遙尊被俘的明英宗為太上皇,換取冊立長孫朱見深為皇太子。
明代宗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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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明代宗朱祁鈺病重,因其無嗣,朝堂之上就繼承人選問題又鬧得不可開交,一派主張立前皇太子、現沂王朱見深為皇太子,一派建議迎立襄世子朱祁鏞。
也正因此,當明英宗在景泰八年(1457年,也即天順元年)正月十七日復辟后,對自家嫡親五叔及其不信任,史載“帝頗疑瞻墡”,認為“迎立外藩”事件中有襄王本人的手筆。
好在其后明英宗在查詢早年無意間找到了兩份涉及襄王的奏疏:
其一為:“諸王中,瞻墡最長且賢,眾望頗屬。太后命取襄國金符入宮,不果召。瞻墡上書,請立皇長子,令郕王監國,募勇智士迎車駕。書至,景帝立數日矣。”(《明史·諸王傳》)
也即面對大嫂的召喚,朱瞻墡非但沒有應召,反而上疏提出了一個折中的建議:立皇長子朱見深為太子,命郕王朱祁鈺監國,以穩定人心,同時選派人手營救被俘的留學生。只是此奏疏送抵京師時,明代宗早已登基稱帝,令他頗為尷尬。
其二為:“英宗還京師,居南內,又上書景帝宜旦夕省膳問安,率群臣朔望見,無忘恭順。”(《明史·諸王傳》)
明英宗回到京師后,明代宗雖礙于兄弟情誼沒有弒兄,卻將其囚禁于南內,一關就是七年之久。對此,朝野幾乎萬馬齊喑,作為皇叔的朱瞻墡卻站出來為大侄子向小侄子求情,讓他善待兄長。結果如何,歷史已經清晰的展示給大家伙。
也就是說兩件事情,朱瞻墡都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可關鍵時刻卻成了他的救命稻草。明英宗發現這兩份奏疏后大為震動,加之急需樹立典型,為自己挽尊,于是乎對襄王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彎。
勸皇帝挖絕戶墳
天順元年(1457年)三月十三日,因冊立皇太子及冊封諸子,給諸王致信,其中當來少不了襄王的一份。可在此之外,明英宗又單獨給五叔去信,盛贊“叔父之心,即周公之心,而此二章,亦即金縢之書之比也。”同時對朱瞻墡奏請赴京朝覲之事做出批示,表示“本不敢煩遠來,第念先帝同氣至親惟叔父,宗室至賢亦惟叔父。于情于誼,不可不重欲得一見,以篤親親”。
明英宗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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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舉算是開了自宣德朝以來的先河(此前為奔喪,性質稍有不同)。四月二十一日,襄王朱瞻墡抵京,皇帝陛下給予了隆重的接待,命文武百官赴諸王館朝見。
雖然大侄子的態度發生了驚天大逆轉,可誰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為摘清自己,表達決無染指皇位之意,他在朝覲期間做了一系列努力。比如奏請營建景泰年間便已批復的南漳五朵山園寢。再比如,奏稱宣德年間大兄宣宗皇帝特恩另賜樂人二十戶,但宣德、正統、景泰三朝皆未實際賜予,廢帝甚至違背大兄遺命直接不許,如今自己垂垂老矣,幸逢皇上開創太平盛世,正宜鼓缶怡樂之時,請求如數賜予。明英宗龍心大悅,命湖廣布政司于所屬府州縣樂戶內撥二十戶與之。
以上只是為表明自己政治態度,屬于守勢。在此之外襄王殿下又主動出擊,以討好皇帝大侄子,那便是建議毀壽陵。
景泰七年(1456年)二月二十一日,明代宗的第二任皇后杭氏崩逝。杭氏,本是郕王侍妾,因于正統十年(1445年)二月二十日,生下朱祁鈺的長子兼獨子朱見濟,而母以子貴,最終得以在景泰三年(1452年)五月初二進封皇后。
明代宗雖領導取得北京保衛戰的勝利而聲威大震,可按照當初的約定,他的帝位只屬于終生制,而非世襲制,駕崩之后需傳位于大侄子朱見深。登基之初,被內憂外患所困擾,朝不保夕之下自然沒有多余想法,但伴隨著政局穩定,內心便發生了巨大改變,謀求萬世一系成為執念。
景泰三年五月,通過廢皇太子朱見深為沂王,改立自己兒子朱見濟為皇太子的方式,總算達成自己的目的。然而好景不長,次年十一月十九日,朱見濟這位新任皇太子不幸薨逝,年僅九歲,賜謚曰懷獻,葬于金山。
皇帝膝下空懸,儲君之位出缺,讓本就對廢立皇太子事件大為不滿的群臣找到了宣泄口,紛紛上疏要求復立朱見深為太子。
對明代宗而言,自己年歲尚不足而立,正是生育的黃金時間段,有大把的機會生兒子,又豈肯把力爭來的儲位讓出去。何況即便把皇位還給大侄子,因此前的沖突,誰知道百年之后對方會如何安排自己。
明十三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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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此,讓他低頭是萬萬不能的。但文官們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豈會善罷甘休。是以其后數年之中,盡管有御使因此下獄并被活活打死,卻并沒有不文官集團唬到,前仆后繼的大有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杭皇后的去世,無疑給了明代宗一個反擊的絕佳機會:借著給皇后造陵寢樹立自己的正統地位。這是有先例可循的,孝慈馬皇后與仁孝徐皇后皆先皇帝而去,太祖高皇帝和太宗文皇帝為此興建給自己的壽陵(指帝后生前預筑的陵墓),文皇帝還借此奠定了遷都的基礎。
有先例在,自己完全可以抄作業。
為此,明代宗一面按昭穆之制在天壽山陵區獻陵之右,迅速選定陵寢位置,命太監曹吉祥、保定侯梁珤和工部右侍郎趙榮督造,并動用四萬名官軍日夜趕工。一面命文武百官到思善門外行哭臨禮,并讓禮部擬定杭皇后的謚號:“肅孝”。
當年五月底,壽陵玄宮落成,明代宗名之曰壽陵,并按照傳統設立壽陵祠祭署,撥順天府昌平縣民五十戶看守陵寢,改武成中衛為壽陵衛。也就是說壽陵自一開始便具有了皇陵的規格。六月十七日,肅孝皇后梓宮發引,二十二日入葬壽陵。二十五日神主回京,隨即升祔于太廟。
這一系列操作,是否有種熟悉的感覺?
對,沒錯,五十年前明太宗陛下這么操作過,百余年后的老道士也是這么操作的。要知道當年馬皇后去世后,神主安放于奉先殿,而非太廟。所以這一操作,差不多成為大明小宗入主大宗的標準流程了。
景泰八年正月十七日,明英宗復辟,開啟朝堂大清洗。二月初一,站穩腳跟的明英宗以孫太后的名義,下詔廢朱祁鈺為郕王,將其軟禁于西內。當月十九日,郕王朱祁鈺去世,年僅三十歲。
朱祁鈺已不是皇帝,自然不能入葬天壽山陵區,故以親王禮改葬于西山,與懷獻世子(即朱見濟)及許悼王墳園同處一地,并賜謚曰戾。謚法“不悔前過曰戾”、“不思順受曰戾”、“知過不改曰戾”,說實話明代宗于江山社稷有大功,但“好哥哥”只記得他虐待自己,不論其他,直接惡謚開道。
壽陵的儀制也被廢除,壽陵衛這個新設不久的陵衛,重新恢復武成中衛之名,從中調撥旗軍三百戶看守郕戾王墳園。
做完這一切,能彰顯朱祁鈺皇帝身份的,只剩下天壽山壽陵。壽陵自然成為明英宗的眼中刺,成為下一個目標。何況杭氏的皇后封號也已被廢黜,再讓他沉睡于帝陵之中,實屬僭越。
當然他身為皇帝,直接開口掘墳毀陵,實在有失體統,這時候就需要有人站出來干臟活,這也是上位者身邊往往會圍繞著幾個小人的根本原因之一,畢竟隨時有人充當自己出聲筒的感覺相當美好。
長陵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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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英宗身邊自然有出聲筒,可身份不太合適,容易遭來非議。恰好襄王來京,一方需要有分量的出聲筒,襄王作為先帝的胞弟,身份尊貴,由他開口可以壓制各種雜音;一方雖獲得皇帝諒解,可唯恐大侄子過后給自己小鞋穿,急需機會表忠心。于是乎雙方一拍即合。
按照慣例,親王赴京朝覲,也需赴山陵祭祀諸帝陵寢。襄王殿下此次朝覲大侄子,也依例赴天壽山,祭祀長陵、獻陵、景陵。
自天壽山返回后,朱瞻墡捏著鼻子給大侄子上疏,奏稱自己祭祀山陵過程中,看到郕王安葬妾室杭氏之地明樓高聳,規制與長陵、獻陵相同,簡直是視禮制為無物。更過分的是景陵的明樓到現在都未建成,為人子者如此不忠不孝,臣實在是痛徹心扉、悲憤難忍。
隨即話音一轉,痛斥郕王“乘危篡位”,杭氏“越禮犯分”,表示陛下您忍得了,臣可忍不了,壽陵這個僭越禮制的違章建筑,必須立刻、馬上予以拆除。
明英宗聞言大喜,假惺惺的表演一番后,于當年五月十一日,命工部尚書趙榮這位當年壽陵的督造者,調集長陵衛、獻陵衛和景陵衛共五千官兵將整個陵區徹底搗毀,留下的遺跡史稱景泰洼。至于杭皇后的梓宮,去向成謎,很可能被一并毀。
“其郕王祁鈺承皇上寄托之權,而乃乘危篡位。改易儲君,背恩亂倫,荒淫無度,幾危社稷,豈特昌邑之比乎?幸遇皇上豁達大度,寬仁厚德。友愛之篤,待之如初。又存其所葬杭氏僣擬之跡而不廢。雖圣德之可容,奈何禮律之難恕。伏望夷其墳垣,毀其樓寢。則禮法昭明,天下幸甚。”(《明英宗實錄》)
勸皇帝拆寡婦門
勸皇帝挖絕戶墳,讓襄王殿下收獲了巨大的利益,比如大侄子準許襄藩組建自己的護衛:襄陽護衛,成為自宣德以后唯一一個獲得護衛的藩國。又比如,準許襄王父子每年可以不經奏請,自行出城游玩數次,在藩禁森嚴的時代又是一項莫大的恩賜。
天順年間,在藩王朝覲制度名存實亡的狀況下,朱瞻墡獲準兩度赴京朝覲,平日里叔侄倆書信往來平凡,各種賞賜不斷,都離不開襄王殿下關鍵時刻識時務的表現。
有了這一前例,朱瞻墡自然會再接再厲。
天順八年(1454年)正月二十七日,朱瞻墡上疏朝廷,奏稱皇次子德王朱見潾出府別居——即離開皇宮,前往諸王館開府——可郕王妃汪氏依然居住于此,多有不便,建議將她們一家子前往別處居住。
王府井大街:明朝十王府故址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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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次,襄王殿下的馬屁卻拍在了馬蹄上。奏疏發出沒多久,他便接到來自京師的“訃音”:當朝皇帝朱祁鎮已于本月十七日駕崩,遺詔皇太子朱見深繼位。
明憲宗這位新皇帝,對叔祖的這封奏疏進行了回應,可內中充斥著嘲諷的意味:
“上曰:‘叔祖所言良是。但郕王妃寡居,孤女未嫁。始自西內遷居外第,蓋先帝盛德事也。今若他徙,無所于歸,其勿復徙。’”(《明憲宗實錄》)
明憲宗因幼年的經歷,總體而言對宗室相當寬容,為何會如此不給叔祖留面子呢?還要從皇室內部紛爭說起。
所謂的諸王館,又名十王府,是明成祖朱棣營建北京城時,與紫禁城同時建造的一組配套建筑群,位于皇城東墻外,地處東安門外東南方向,東西寬約200米,南北延伸近500米。其故址在今北京王府井大街以東、金魚胡同以南,覆蓋今校尉胡同至大甜水井區域。
其主體建筑群包括:圍墻環繞的封閉式院落群,官署、營房等附屬設施,配套水井。主要用于安置出閣后未就藩的親王和來京朝覲的宗王。該區域因十王府而得名“十王府街”,滿清入關后改稱“王府大街”,清末因街南端的甜水井(十王府配套水井)又更名為“王府井大街”。
郕王妃汪氏,為明代宗朱祁鈺的原配,第一任皇后。景泰三年(1452年),明代宗欲廢侄子朱見深這個太子,改立杭氏之子朱見濟為皇太子,汪皇后強烈反對,因此觸怒皇帝,直接廢后,改立杭氏為皇后,汪氏移居別宮。
正是這一段經歷,徹底改變了汪氏的人生軌跡。
明英宗復辟后,朱祁鈺被廢為郕王,被廢的汪氏再次被冊立為郕王妃。囚禁于西內的郕王很快病逝,此時殉葬制度依然在運轉,郕王的妾室統統被殉葬。郕王妃汪氏沒有子嗣,是否殉葬處于兩可之間。
關鍵時刻,深得明英宗信任的禮部尚書、內閣大臣李賢站出來為汪氏說話,表示其在景泰朝已廢且幽禁深宮,況所生兩女年幼,不當予以殉葬。明英宗清楚她乃是為保全自己兒子被廢,故并沒有為難這位弟媳,直接將她們母女遷至位于十王府的郕王府安居。
明英宗如此,當事人明憲宗對這位嬸嬸自然更為感激,對她和兩個堂妹頗為照顧。自遷居郕王府后,汪氏歷經四帝,直到正德元年(1506年)十二月才去世,享年80歲。去世后明武宗尊謚“貞惠安和景皇后”,與明代宗朱祁鈺合葬景泰陵。南明弘光帝即位,改上謚號孝淵肅懿貞惠安和輔天恭圣景皇后。
可以說明憲宗及其后代,對汪氏這位郕王妃都禮遇有加。關鍵襄王殿下這一奏疏的目的,也并不那么純粹。
明代宗原配汪皇后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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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你對明朝諸帝持何種態度,可有一點絕對無法否認,絕大多數皇帝都很專情,明太祖如此、明太宗如此、明宣宗亦如此,最出名的當屬明孝宗。
明英宗雖多有不堪,可他與錢皇后這對少年夫妻感情,卻無可挑剔。正統年間即便是庶出子女接連降生,而錢皇后毫無動靜,也沒有學父皇提早立太子,更沒有動過廢后的念頭。土木堡之變后,皇帝留學瓦剌,錢皇后心急如焚,多方設法營救,最終殘了一條腿,瞎了一只眼,連生育能力都因此喪失。明英宗回來后,二人又在南內患難與共。
但有些事情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明英宗復辟后,立庶長子朱見深為皇太子,其生母皇貴妃周氏眼見皇后喪失生育能力,想到婆婆孫太后母憑子貴正位中宮的往事,不禁心馳神往,想方設法的詆毀、排擠錢皇后。
錢皇后能將皇帝的心拴在自己身上,自然也不是什么白蓮花。面對來勢洶洶的周貴妃,她也進行了反擊,出招不多,只有兩式。
天順六年(1462年)九月,孫太后去世。隨即齊納皇后出面出面力勸明英宗恢復宣廟元后“靜慈仙師”胡善祥的皇后名分。對其目的心知肚明的明英宗當即應承,認下胡善祥的嫡母身份,尊謚“恭讓誠順康穆靜慈章皇后”。“章”是明宣宗的謚號,在明代只有原配可以祔帝謚并祔祀太廟,繼后及追封皇后沒有這兩項權利。
一個皇帝,為了身體殘缺的發妻身后事,竟違背先帝生前的詔令,硬給自己找個嫡母,將廢后重新推上位,并讓自己老娘因此痛失祔祀太廟常伴先帝的榮耀,也算是用情至深了。若是明宣宗與孫皇后泉下有知,估計恨不得一把掐死這個有了老婆忘了娘的逆子。
給予胡善祥元后身份屬于守勢,錢皇后的手腕自然不止于此,她還親自撫養皇次子德王朱見潾。按照傳統,皇后無子,那么其撫養的皇子可視為嫡子,理論上是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要不是這是比較注重父子親情的朱明皇家,要不是朱見深一早就被立為皇太子,并被滿朝文武所公認,僅憑這一手,兄弟倆就要爆發一場奪嫡之爭。
即便如此,依然讓人浮想聯翩。
天順七年(1463年)八月十八日,時年16歲的朱見潾正式搬離皇宮,入住位于十王府的臨時駐地:德王府。襄王朱瞻墡得知德王出府,竟派人送來厚禮。要說他沒提前嗅到什么,很難讓人信服。
“癸卯……復書襄王瞻墡曰:‘近以次子德王見潾年長,令其出府,此亦常典。乃荷叔父重親愛之念,賜之禮物,兼示誨言,欲其隆孝敬,勵學問,節用愛人,親賢樂士,皆格言也。非叔父賢明,曷克臻此!深感!深感!已令德王佩服嘉訓,用圖成德。專此奉復。’”(《明英宗實錄》)
明憲宗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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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德王朱見潾與襄王這位叔祖有些類似,明英宗病危之時宮中一度傳出更換繼承人的傳言,更立的對象會是誰不言可知,只是被內閣首輔李賢等重臣壓下,才沒能如愿。明英宗遺詔中特地廢除殉葬,強調要皇太子善待嫡母,善待德王,估計也與此有關。
是故朱瞻墡這位叔祖一而再拿德王向先帝示好,甚至為此拿對朱見深有恩的郕王妃汪氏開刀,坐上皇位的明憲宗內心必定如吃了蒼蠅般惡心,只是去信陰陽下襄王已屬寬宏大量。
阿越說
“守禮法,遠嫌疑”,這六個字高度概括了襄憲王朱瞻墡一生的行為準則,也正因此他這一輩子雖三次傳言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卻能歷經七朝依舊安然無恙,乃至獲得朝廷非同一般的禮遇,平安終老,成為明仁宗諸子中最晚去世,也是最長壽的存在。
這一切除明哲保身之外,也與他適時站隊,積極表忠心也有著重要關系。不過有時候,忠心與良心無可兼得,表了忠心,就要違背良心。忠心與良心之間,朱瞻墡做出了選擇。
上疏力勸明英宗挖絕戶墳,雖然有違良心,但多少也算是緊跟時代需要。可換得的豐厚獎賞,令朱瞻墡有些飄了,以至于連儲位之爭這等對他這等藩王而言屬于絕對禁忌的活動,都打算插一手。結果竹籃打水不說,還惡了新皇帝。好在明憲宗這位侄孫還算開明,雖有針對之舉,卻不算太過分。
所以人啊,還得學會守住本心,不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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