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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醫生是個好醫生,這本是人所共知認的事。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被所謂的“輿論場”輕輕一推,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更諷刺的是,推她下去的,并不是成千上萬的暴民,而是寥寥幾個賬號,加上一臺冷冰冰的算法機器。
很多人對網絡暴力的印象,還停留在“人多力量大”,好像必須有成千上萬條罵聲,才能把人壓垮。可在社交媒體的“算法霸權”時代,這個邏輯早就被顛覆了。
今天,你不需要一支百萬大軍,只要幾顆精確制導的炮彈——由算法替你瞄準、加速、放大——就能把一個人逼到絕境。
我們先說“同城”和“通訊錄”這兩個功能。
它們本來是為了方便用戶找到熟人、了解本地動態,可在算法眼里,這就是最精準的“受眾定位標簽”。
一旦你的某條負面信息被這套機制盯上,它不會推給一個素不相識的網友,而是精準地推給你同城的人、你的同事、你的同學、甚至你不愿再見到的親戚。
換句話說,你的“社會半徑”變成了算法投放的靶心。
你以為自己只是在屏幕那頭被罵?不,你是被推到家門口、推到工作單位、推到所有熟人面前當眾鞭打。
這就是為什么,對邵醫生來說,哪怕網暴的源頭只有三個賬號,殺傷力依然致命。因為算法替這些攻擊者完成了分發、精準匹配和高頻曝光。
它不是隨便找幾個人罵你,而是找你最在乎、最害怕失去尊重的人來罵你。
現實生活中的熟人圈是一個相對穩定的安全區,而算法把這個安全區直接拆掉了。
更可怕的是,這種精準投放還會反過來作用在當事人身上,形成信息繭房。
你在社交媒體上看到的評論、私信、熱榜,全都被算法“貼心”地優化——你點開一次負面評論,系統就會以為你對這種內容感興趣,于是源源不斷地推送同類內容。
結果,受害者在屏幕里看不到任何溫和或中立的聲音,只能在一片惡意的洪水中窒息。
這不是簡單的輿論壓力,而是一種心理上的密閉空間——你被關進一間沒有窗的屋子,四面八方都在罵你,你甚至開始懷疑,世界上是不是已經沒有一個人愿意聽你解釋。
這時候,很多人喜歡甩一句“你可以不看啊”“關掉手機啊”,仿佛受害者只要離開網絡就能逃脫。
可他們忽略了一個事實:網絡信息一旦精準砸進你的熟人圈,它就已經越過了虛擬與現實的界限。你關掉手機,第二天上班依然要面對那些看過、聽過、甚至轉發過這些內容的人。
現實里的人情冷暖,比虛擬空間更能讓人心寒。
從傳播學的角度說,算法霸權改變了網暴的結構。
過去,輿論是“大水漫灌”,信息洪流里夾雜著善意、惡意、中立,受害者還有可能找到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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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天,算法讓網暴變成了“狙擊模式”:集中火力、精準打擊、高頻轟炸,沒有留給你任何緩沖的時間和空間。
更吊詭的是,這套機制的初衷,并不是為了網暴,而是為了提高用戶黏性、延長停留時長、增加廣告轉化率。
也就是說,壓垮邵醫生的,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惡人集團,而是一套被資本優化到極致的“商業邏輯”——它冷漠、自動化、沒有道德判斷,但它的效率遠遠超過任何一次人肉搜索。
這也是為什么,很多人看到“只有三個賬號參與網暴”就輕描淡寫地說“她太脆弱了”。他們沒意識到,算法讓這三個人的聲音,變成了三百、三千、甚至三萬個人的密集轟炸——而且每一炮都打在你最薄弱的地方。
這樣的精準傷害,別說好醫生,就是鋼鐵俠來了,也未必能抗得住。
所以,如果我們真想減少這樣的悲劇,就不能只盯著網暴的“人”,還要盯住網暴的“放大器”。
平臺當然可以用算法推送貓貓狗狗、教你做飯、幫你找同學,但同樣的技術,一旦用來分發惡意信息,就成了殺人的刀。
刀是誰造的?誰來規定它的使用范圍?誰來為它的濫用負責?這些問題不比去追查幾個罵人的賬號更重要嗎?
邵醫生之死,不是一次偶然的情緒崩潰,而是一次被精準設計、自動化執行的“算法殺戮”。
人類的惡意,本來就足夠傷人;可當它被算法包裝、加速、精準投遞時,殺傷力就超越了個人意志的承受力。
我們在痛惜她的同時,也該明白,這不是單個網民的勝利,而是商業算法的一次冷酷實驗——而結果,是一個好醫生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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