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悲秋第一詞？柳永《雪梅香》里的天涯孤客心

「人生每個邊上，都有風(fēng)景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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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原創(chuàng)：人生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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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獨立危樓望長空

晴空無限好，可惜悲涼人。

秋天本是美的，藍(lán)天明凈高遠(yuǎn)，仿佛能把所有愁緒帶走。

然而，并不是。

那空曠的視野，落在獨立危樓客的眼眸，反倒更添幾許落寞之意。

景蕭索，危樓獨立面晴空。動悲秋情緒，當(dāng)時宋玉應(yīng)同。漁市孤煙裊寒碧，水村殘葉舞愁紅。楚天闊，浪浸斜陽，千里溶溶。 臨風(fēng)。想佳麗，別后愁顏，鎮(zhèn)斂眉峰。可惜當(dāng)年，頓乖雨跡云蹤。雅態(tài)妍姿正歡洽，落花流水忽西東。無憀恨、相思意，盡分付征鴻。

02

孤煙殘葉寫秋愁

景蕭索，危樓獨立面晴空。

秋天最是讓人難耐，眼前這蕭條凄涼的景象，越看越是讓人黯然。

危樓獨立。

望越遠(yuǎn)，意越傷；立越久，情越悲。

明凈的天空，恰如空落落的心。

這千古愁思，也許在歷史上才能找到回響。

動悲秋情緒，當(dāng)時宋玉應(yīng)同。

昔年曾有悲秋之嘆的宋玉，怕是也有同樣的感受吧。

如今他獨立樓上，胸間翻騰和宋玉一般無二的愁情，是宋玉在呼喚他，還是他在回應(yīng)宋玉？

抑或，他們只是同樣被愁思抓住的可憐人，掙扎不得，擺脫不得。

漁市孤煙裊寒碧，水村殘葉舞愁紅。

遠(yuǎn)處的小村落，炊煙裊裊，一縷孤單，一線寂寂，在寒冷碧綠的江水上飄蕩。

那是誰家的煙火溫暖，又在何處撫慰召喚遠(yuǎn)行的人。

枯黃的落葉在風(fēng)中旋轉(zhuǎn)起舞，似不甘心就這樣不著痕跡地跌落枝頭，拼著最后一絲心力，呈現(xiàn)再無可復(fù)制的美麗。

只有來年春天，它們才能重回枝頭，再次接受陽光雨露的恩澤。

而現(xiàn)在，它們只能用通身紅艷遍染江面，如同旅人那濃得化不開的愁思。

楚天闊，浪浸斜陽，千里溶溶。

順著江面望過去，再望過去，江面如同融化的光之海洋，眼看著就要融掉斜陽最后的身影。

彼時，黑暗將會籠罩大地，讓一切逃無可逃。

03

臨風(fēng)遙憶佳人面

臨風(fēng)。想佳麗，別后愁顏，鎮(zhèn)斂眉峰。

佇立高樓，佇立風(fēng)中。

遙想自別后，意中人該是終日粉面帶愁，黛眉緊鎖。

呀，她憂傷的模樣真讓人心肚倶裂，恨不能一步飛到她的身邊，替她撫平所有愁思。

然而，如何能夠？

伊人在水一方，斯人漂泊天涯，命運到底殘忍，蒼天到底見不得人間美滿。

可惜當(dāng)年，頓乖雨跡云蹤。

曾經(jīng)的一幕幕閃過眼前，那些纏綿往事，到底經(jīng)不過雨打風(fēng)吹，化作過眼云煙，再也無法擁在懷中。

是什么時候，甜蜜就成了過去？

本以為可以很快相聚，誰知卻漸行漸遠(yuǎn)，漸遠(yuǎn)漸不可追，漸不可追漸成回憶，漸成回憶漸漸飄散在風(fēng)中。

雅態(tài)妍姿正歡洽，落花流水忽西東。

那時的你儂我儂仿佛還在昨日，轉(zhuǎn)眼卻已如落花流水，各自西東。

分別有期，而綿綿思緒，無盡無涯。

無憀恨、相思意，盡分付征鴻。

這無休無止的相思離恨，哪里可以寄托，又哪里可以得到撫慰。

也只好聊托高飛的大雁，請它將所有濃情蜜意盡都捎上。

04

浪浸斜陽照詞史

據(jù)唐圭璋《柳永詞校注》考證，《雪梅香》當(dāng)作于咸平五年秋，為柳永自度曲。

彼時的詞人應(yīng)試落第，開始漫游江南，他悠長又悠長的羈旅生涯也由此拉開序幕。

《雪梅香》屬中呂調(diào)，取雪映寒梅之景，全詞九十四字，上下片各四平韻，現(xiàn)存詞僅柳永一首。

《人間詞話》中，王國維評此詞“漁市孤煙裊寒碧”，真所謂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

情到深處，早已物我相融，何必物，又何必人呢。

柳永的《雪梅香》以沉郁頓挫之筆，將傳統(tǒng)悲秋主題與個人羈旅愁思熔鑄一爐，從而構(gòu)建出空闊凄迷的意境空間。

詞中時空交錯的敘事手法，虛實相生的意象組合，展現(xiàn)了婉約詞特有的含蓄之美。其對“宋玉悲秋”典故的化用，既延續(xù)了古代文人的集體情感記憶，又以“浪浸斜陽”的壯闊意象突破傳統(tǒng)格局，在綺麗中見蒼涼，于柔婉處顯勁骨。

這種將個人命運沉浮融入天地時空的書寫方式，深刻影響了后世姜夔、吳文英等詞家的創(chuàng)作路徑。

一位位詞人，都在天地間瞥見了自己人生的起起伏伏，喜怒哀樂。

或許天大地大，都無法安放漂泊難安的游子心腸，與其說柳永詠嘆的是佳人，不如說他真正想要尋找的是一立身安命之地，抱得佳人歸其實是對理想之光照進(jìn)現(xiàn)實的深切期盼。

但這樣的幸福對于柳永來說，注定將遙不可及。

人生君說

“天大地大，大不過漂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