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自成烤餉是什么體驗？

趙士錦是一名明朝官員，北京城破，他被李自成活捉，然后經歷了烤餉，后來被釋放。

01

1643年臘月八日，趙士錦自家抵京師。陜西失守，朝廷上下皆惴惴不安。

大司空范景文讓趙士錦擔任工部營繕司員外郎，二月二十五日抵任（大司空即工部尚書，明代下屬官員為了表示對尚書的尊重，常以歷史上的官名來稱呼他們，比如兵部尚書被稱為大司馬，戶部尚書被稱為大司農）。

由于局勢緊張，要加強城防，趙士錦被分到阜城門，負責守城器械，竹子、木頭、鐵屑等，事情很是繁瑣。按照慣例，這些物資在市場上購買，都是先貨后款，事情結束之后再付款，但趙士錦卻選擇借錢發債來先付款，再拿物資。考慮到此時的局勢，很有可能是商人不愿賒欠，趙士錦不得不想辦法搞了些錢，才拿到了物資。

三月六日大同陷，九日宣府陷，趙士錦則被安排去接手節慎庫事（節慎庫是工部的財富存儲之地，與嘉靖年間設立），在十五日時做交接，趙士錦發現庫藏只有區區2300兩，而且這些錢已經明確了用處。另外還有迦納校尉銀600兩，易錢銀300兩，放在書辦處。

是日李自成大軍薄城，百官尚不知道。晌午時分，趙士錦從正陽門歸寓，見前門已經關閉，一問才知，城已被圍矣。

當天夜里，炮擊轟轟不絕。

十八日，李自成大軍破彰義門，十九晨，炮聲停止，家僮從外面歸來說：“看見宮人在大街上奔走，傳言皇帝已經出城。”

趙士錦到街上，見到百姓皆惶懼，街市的人匆匆往來；又看見守城者從城墻上紛紛跑下來，一邊跑一邊喊：“城陷矣！“

少頃，李自成大軍進城：

皆白帽青衣，張勁弓，挾修矢，每人拴短棍數條，銜枚疾走，衢中寂無人矣。

趙士錦躲到胡同中一破屋里，住了一宿。

第二日早，義軍令原明朝官員主動報告姓名、職務，但都很害怕，不敢出來。不久，義軍下了”一家匿，十家連坐“之令，官員們也就無處藏身了。

02

趙士錦則被抓到李自成手下大將劉宗敏的住所。義軍很嚴，被抓的官員之間嚴禁交頭接耳，并且各自安置。

當晚，義軍有一方姓者，非常殷勤，設酒食讓趙士錦等人吃，趙士錦為求自盡，三日不吃不喝。這里就是趙士錦在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因為方姓義軍根本與其不相識，沒有拿酒食吃的道理；他又說自己要自盡，實際上他一直活到最后；又說自己三天不吃不喝，三天不喝水，人也應該離死不遠了。

趙士錦又寫道，監牢里的義軍都來勸他：

老爺無自苦，俺家官好做，與明朝一般。老爺升轉俺家里，小的們還求看覷，勿忘今日。

趙士錦則說：

吾世受國恩，未可以二。若官吾，我自為政，汝輩未知也。

二十三日，漏下未盡一籌，趙士錦被推醒，四名義軍押著他到西華門，由后湖經金鰲、玉蝀二坊，入會極門。此時被捉的官員，俱在五鳳樓前席地而坐。午時，牛金星、劉宗敏拿著冊子選用官員，有96人被選中。

趙士錦說自己也被選中，但他堅決辭去。

牛金星對他說：

非爾所愿，則亦已矣。

趙士錦則說：

櫐囚惠徼先世之靈，得歸死于宗社，幸養慈母以終。

牛金星點頭，依舊把趙士錦放入監牢。

這里趙士錦很顯然在吹牛，當時選官之時，四千多名官員，只選96人，被選中者無不雀躍，因為可以免于拷餉。趙士錦說自己被選中，然后自己拒絕了，此言無非他自己給自己貼金罷了。

趙士錦與劉中藻、程玉成被羈押在同一監牢中。

二十六日，趙士錦又被押入西華門，至皇極殿東廡點名。義軍想要再次用趙士錦，趙士錦再次拒絕。

當晚，義軍開始嚴厲起來，再也不像往日那般。

趙士錦被拖到一個房間中，有4名義軍守著他。房間燈燭輝煌如同白日，室中沒有坐臥的地方，只有一片蘆席。四名義軍則在四周圍著趙士錦。過了一會兒，外面有人疾呼一聲，有名義軍出去了，剩下的一名義軍說話了，他稱自己是”我大同降兵張心宇“，然后向趙士錦叩頭。

少頃，三名義軍回來了，手里都拿著繩索，將趙士錦幫助，并將手足捆緊，也不說一句話。趙士錦緘口瞑目，聽其所為。不久即汗如雨注，遍體麻木。到了半夜十分，那名叫張心宇的義軍悄悄給他稍微松了一下綁，這才讓趙士錦稍微好一些手。

第二天早上，宗敏傳令，讓趙士錦交銀3000兩，跟他一起的大行（明朝官員）則被罰1000兩。大行的官職顯然高于趙士錦的官職，他被罰得更多的原因是他掌握著工部的節慎庫。又將趙士錦發到義軍將領姚奇英營中，趙士錦不停求死，六日不食。趙士錦則說：

若欲死耶？若死當累我，誰與若代賠三千金耶？且加餐，勿累我。

二十九日，劉宗敏還在用刑拷銀，一些義軍見趙士錦沒有錢，就想嚇趙士錦，姚奇英則說：

無然，他們是進士家，皮肉不能受刑。劉老爺只要銀子，苦若何益？尋他管家來料理。

又派了4人押著趙士錦回家。開門之后，沒有人，趙士錦口渴，趕緊拿瓢舀水喝，但被義軍打翻在地，因為害怕水中有毒。

趙士錦見到室中書籍如故，就寫了三封信；

一上老母，作死別之語，以不得盡孝為恨；一上仲兄，將家廩分剖，后事惟所主張；一付諸僮仆，倘有人心，收我骸骨歸里。

義軍見趙士錦確實沒什么錢（這也是實情，他到京城不到半年，朝廷缺錢，他也沒有撈到油水），就讓他趕緊找人借錢來填補著3000兩。

初一，長班劉智，是趙士錦家的雜役，這時候來找他，見到趙士錦被打得慘不忍睹，就把在節慎庫有迦納校尉銀及易錢銀存在書辦處一事告訴了義軍，書辦之父被抓了過來。趙士錦說：

死則死耳，胡用他人代為？我身之不惜，實不忍見他人死也。

義軍這才把書辦的父親放了。很顯然，趙士錦這里又在自己臉上貼金。

趙士錦并沒有寫自己遭受拷打的過程，根據推斷，他應該是拿出了銀子，不然他只有死路一條。

初八，李自成下令傳令釋放這些在押官員。

早上，從平子門至田戚畹宅，官員們被放了初來。在門口，一僧人捧一盂佛豆，口呼”結緣“，官員們很快就將豆子拿完了。

晚上，趙士錦與侍御馮垣登一同坐在石堦上，忽監一群人趕來，兩人當場被夾于石獅傍。當夜，趙士錦被釋放，在監牢中一共接近20日。

他最后說：

屢求死而未得間，防衛嚴也。

這句話，當笑話看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