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FDA新局長的小故事

美國FDA新局長的軼事

川普提名馬蒂·馬卡里（Marty Makary）做FDA（美國藥品食品管理局）的局長，想起來這人有個小故事值得提一下。

先說馬卡里是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的外科醫生，他在外科創新和醫療改革等方面都寫過不少文章和暢銷書。

疫情期間他經常大聲批評CDC（美國疾控中心）和FDA的防疫政策。

公平地說，他的不少批評或建議是有道理的，比如他強調自然感染新冠產生的免疫力。但事實是，并不是專家們不懂這個道理，而是對毫無免疫力的人群來說，自然感染死亡率高、代價太大，因此不應過分強調。他在新冠疫苗出來時認為應該讓更多人接種第一針，也是有道理的。

他有一件事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是2021年春天。

2月18日，他在美國大媒體“華爾街日報“上發文，標題大膽直白：《到四月份我們就會實現群體免疫》，他說疫情馬上就要結束。他還說新冠病例最近下降了，專家們“應向公眾如實報告”這一好消息。

當時是個什么情況呢？那時美國剛開始接種疫苗兩個月，打完針的人只占人群的6%，盡管也有一部分人感染過新冠，但人群完全沒有達到“群體免疫”的可能。

而且新冠病例起起伏伏，幾周內有下降不等于就不會再上升。他這種說法首先是對病毒流行學很不了解，其次是直接攻擊專業組織，錯誤地指責他們不對廣大群眾說實話。

其實馬卡里光談自己的觀點沒問題，但他把“真實情況“和“專業組織”兩者對立起來，挑動民眾對專業組織不再信任，這點很不好。

但可能是我膚淺了，這么寫群眾愛看，馬卡里是懂流量的。

3月24號，他又在“華爾街日報”上發文章，直接點名，炮轟走資派，說《群體免疫近在眼前，盡管福奇不愿承認》。

其實那個時候疫情向何處去，專業組織也在探索之中，CDC當時需要參照十多個組織的模型預測來判斷病毒走勢。但馬卡里這個開刀醫生卻胸有成竹，認為自己的推算是正確的，是臭老九福奇看不清現實。其實術業有專攻，他引用的數據是有問題的，大大高估了已有過感染的人數。在新興傳染病這個領域，馬卡里是那么普通，卻又那么自信，叫他一聲“普信男”，應該不過分吧？

當時我對他的這個驚世駭俗的觀點存疑，所以特意收藏了他的文章。事實證明他不僅錯了，還錯得淋漓盡致。隨后美國陸續出現德爾塔、奧密克戎等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死了很多人，直到兩年多后的2023年5月，美國才宣布結束大流行的狀態。

圖是美國每十萬人中的新冠死亡人數時間線

深紅：未接種者，金黃：接種者，綠：加強針

說完往事，馬卡里最近的表現也值得提一下。

近日，美國最著名的反疫苗/陰謀論人士小肯尼迪被川普提名做衛生部長（見：），絕大多數醫療衛生方面的人士都表示反對，但也有少數人站出來唱“好呀好呀就是好”。美國醫生Benjamin Mazer 為此在“大西洋周刊”發了一篇文章《The Sanewashing of RFK Jr.》，他不屑地說“洗啥啊，小肯尼迪他，騙子終究是個騙子”。

這些試圖把小肯尼迪說成優秀人選的人里，有兩個人脫穎而出，其中一個就是馬卡里。

馬卡里專門上電視臺表達了對小肯尼迪的支持。他對這么一位反科學人士的寬容讓我吃驚，不過當時已經知道川普在考慮給他委以重任，這么一想，也可以理解吧。

令人隱隱擔心的是他的忠誠度有點太高。記得2020年10月份川普給FDA施加壓力，希望他們在大選前提前發布疫苗的好消息。當時的FDA局長Stephen Hahn抵制住了壓力，沒有打破疫苗臨床試驗的正規流程。如果換成馬卡里，他能做到嗎？

摧毀容易建造難。馬卡里以嚴厲批評醫療衛生組織而出名，無疑他的批評降低了大眾對專業組織的信任。如今他搖身一變，從批評者自己成為了領導人。FDA是一個每年預算高達70億美元的重要機構，很好奇他會怎樣改進FDA，并且讓大眾重拾對專業組織的信任？

（剛才說了支持小肯尼迪當衛生部長的兩個人，另外一個可能要當NIH主任，下一篇爭取寫寫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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