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否決就滾蛋，匈牙利總理歐爾班被“喝咖啡”

上周五，歐盟27國領導人聚集到布魯塞爾，烏克蘭通關歐盟進入臨門一腳時刻。

但是其中一國領導人突然跳出來，擺明車馬：要阻止烏克蘭進入歐盟。

歐盟花了幾百億支持烏克蘭，吸納它入歐盟不說大勢所趨也是板上釘釘。誰那么不識像非要出來唱對臺戲？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匈牙利總理維克托·歐爾班。

歐爾班聲稱：“現在沒有理由就烏克蘭的加入問題進行談判，”他告訴媒體，他認為烏克蘭沒有滿足歐盟委員會于2022年6月提出的所有要求，例如打擊腐敗、確保少數群體權利和減少寡頭的影響。

然后，歐爾班表示，他不會簽署歐盟預算補充協議，包括在四年內向基輔提供500億歐元（合550億美元）的新援助。

此言一出，與會各方就尷尬了，因為歐盟遇到大事，比如接納新成員這種事上，必須所有成員國一致同意。也就是說只要歐爾班投反對票，事情就黃了。

這不是歐爾班第一次在歐盟唱反調，這位自2014年以來已連續9年執政匈牙利的右派政治人物，在難民、非法移民問題上持保守立場。

特別是烏克蘭戰爭以來，歐爾班多次對烏克蘭說不，在整個歷史大潮流中特立獨行，引發了歐盟其他各國的嚴重不滿。

注意，嚴重不滿是陳述而非修辭，歐洲議會已經開始采取行動對付歐爾班。

但是，眼前的事總得擺平啊，如何解決歐爾班這張否決票？

歐盟領導人們暗中串聯，他們終于明白了一條顛覆不破的真理，只要自己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歐爾班。

12月15日，在布魯塞爾歐盟總部上演了一出好戲。

匈牙利總理歐爾班

01

不否決就滾蛋

歐盟表決烏克蘭入盟申請，已經到了臨門一腳，當各國領導人抵達得時候，有傳言稱會議可能會持續數天，甚至持續到周末。

芬蘭總理佩特里·奧爾波在入境時，精神抖擻地營造氣氛：“俄羅斯的威脅是真實的。”“我已經準備好談判，而且我還帶了很多額外的襯衫。”

歐盟領導人享用了一頓節日午餐，其中包括布列塔尼牛排、根類蔬菜和意大利節日糕點鰨魚。

隨后，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通過視頻會議做出最后的懇求。

“十年前，在烏克蘭，人們在歐盟的旗幟下奮起反抗……今天我懇請你們一件事：不要背叛人民和他們對歐洲的信仰。”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會場陷入了艱苦的談判。德國總理奧拉夫·舒爾茨在西裝外套了一件套頭衫， “這表明他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

隨后，比賽陷入僵局：26比1。

歐爾班就是那個1，“烏克蘭是世界上最腐敗的國家之一” “這一決定既不利于匈牙利，也不利于歐盟”；“沒有達到他們所要求的條件” “這對我們的農民來說是一個威脅。”

歐爾班的理由多種多樣，有的是托辭，如烏克蘭是最腐敗的國家，東歐那些誰不曾和烏克蘭一樣呢？改就完了。

與烏克蘭在農業上的競爭，恐怕才是真正底牌，而歐爾班和他的政黨主要支持者，正是來自農村或者小地方的農民。

總之他的決心和目標只有一個：癱瘓歐洲理事會的投票。當問道，他會不會在投票時反對？歐爾班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這種牛皮糖一般的態度，讓思維相對簡單的歐洲領導人們抓狂，于是出現了非常不體面的一幕。

比利時首相亞歷山大·德克羅打開麥克風斥道：“YES or NO，能不能來個痛快話，如果你不否決，就閉嘴。”

其實很多人都了解歐爾班這種拖延戰術，與其余26國領導人唱對臺戲，對媒體說一些最狠的話，讓它傳播回匈牙利國內。但到最后關頭，他再退讓。就是借歐盟這個大舞臺，唱他的國內大內宣的戲。

作為歐盟說了不算的國家，歐爾班就如一顆老鼠屎一樣，壞不了一鍋湯，只是惡心你。

看歐爾班的戲演得差不多了，德國總理舒爾茨出來，拍拍歐爾班的肩膀：“老哥，嘴巴都說干了吧，不如出去喝杯咖啡，潤潤嗓子。”（熊叔設計臺詞）有歐盟消息人士向媒體透露，舒爾茨適時建議他出去喝咖啡。

但走出會場喝咖啡的，只有歐爾班一個人，其他26位國家領導人都在會場里，事情就這么解決了，26比0，歐盟通過接納烏克蘭的決議。

至于匈牙利？只要沒在現場投票，它就沒有否決，但它也沒有同意——薛定諤態。

法國總統馬克龍后來表示，解決烏克蘭入盟的咖啡休息時間是計劃好的，是其他國家領導人的集體智慧。

愛沙尼亞總理卡賈·卡拉斯稱，他們利用了一個戰略漏洞，“對歷史書來說會很有趣”。

不久之后，歐爾班在社交媒體上發布了一段視頻，稱這一決定“完全毫無意義、非理性和錯誤”。

歐爾班稱他“花了八個小時說服（其他人）不要這樣做”。他說，其他歐盟領導人“瘋狂地”做出這一決定，最后他不得不同意，先將把危險拋在一邊，讓歐盟其他人來處理。

其實呢，歐盟成員資格談判還要持續很長時間，充滿了各種警告和技術細節。歐爾班仍然有很多機會阻止這個進程。

總之，各方充分表達了自己的觀點，但事情就這樣成了。

歐爾班并非一無所獲，在隨后歐盟對烏克蘭的經濟援助案中，他就沒有離開會場，談判于凌晨2點半宣告破裂。

歐爾班使用否決權阻止了向基輔提供500億歐元（550 億美元；430 億英鎊）援助計劃。

阿根廷總統就職典禮上，澤連斯基和歐爾班狹路相逢

02

歐爾班和匈牙利有被清除出歐盟的可能

雖然政治存在各種表演、妥協的戲碼，但誰也受不了歐爾班這樣，十年如一日地惡心人。

馬克龍就說：“匈牙利在這次歐洲理事會上受到了尊重。他的意見被聽取了，這種尊重意味著責任，因此我期望他在未來幾個月……會像歐洲人一樣行事，而不是把我們的政治進步作為人質。”

老一輩的歐洲領導人說話都比較含蓄，但那些80后領導人就不一定了，拉脫維亞總理埃維卡發出了赤裸裸的威脅：

“我們不能信任危及歐洲未來的人（……）也許有一天，我們將不再就烏克蘭問題進行談判，而是就另一個不允許我們前進的人進行談判。”

言下之意，匈牙利可能會被驅逐出歐盟。

歐洲議會曾于2018年9月以 448票對197票（48票棄權）投票，援引了很少使用的第七條，也稱為針對匈牙利的“核選項”，啟動可能導致對該國實施制裁的程序，包括暫停其在歐洲理事會的投票權。

歐爾班在歐盟眼中，就是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那他領導的匈牙利到底為什么總是與歐盟格格不入呢？

雙方最重大的分歧是由難民或非法移民開始的。

通過巴爾干進入歐洲的路線，是世界上另一條非常著名的“走線”，匈牙利、克羅地亞都是這條走線的重要跳板。

穿越匈牙利邊境的非法移民

2015年，歐爾班政府在匈牙利與塞爾維亞邊境修建了鐵絲網，以阻止大批來自中東或非洲的非法移民和難民進入歐洲。

到2015年9月圍欄完工時，歐爾班將移民危機描述為“德國問題”（匈牙利是許多難民或者非法移民去德國定居的跳板）。

2016年10月2日，匈牙利人就歐盟移民安置政策進行全民公投（其中詢問：“您是否希望歐盟有權在未經議會同意的情況下，強制規定非匈牙利公民在匈牙利定居？”）

歐爾班非常明確地反對這一提議，他說：“我們永遠、永遠、永遠不會接受強制移民配額。” 結果，超過98%的投票者拒絕歐盟實施移民配額，但由于只有約40%的合格選民前往投票——低于使結果合法所需的50%——公投無效。

盡管如此，歐爾班仍將這一結果視為勝利，承諾將修改匈牙利憲法以阻止歐盟要求移民定居，并呼吁其他歐盟成員國采取類似的投票。

歐爾班對民族主義的關注和他的反移民言論，在2018年4月匈牙利立法選舉前夕進一步升級。

他不僅將自己視為匈牙利的保護者，而且將自己視為基督教歐洲反對邪惡伊斯蘭移民入侵的保護者。

這只是歐爾班反對歐盟政策的一個側面，更有甚者是對普京的同情。歐爾班的一些歐洲人民黨同事，對他日益向普京示好表示不滿。

這一情緒在烏克蘭戰爭爆發后，更是推向高潮，歐爾班領導的匈牙利與烏克蘭接壤，但他拒絕了在經濟和軍事上援助烏克蘭，而且還拒絕軍事物資取道匈牙利進入烏克蘭。

為何歐爾班敢于一而再再而三地唱反調呢？ 原因在于，他和他的政黨，在匈牙利選舉中長期獲得勝利。

最新的2022年大選，青民盟及聯盟伙伴基督教民主黨取得了壓倒性勝利，贏得了約 49%的選票（2018年48%，2014年約為45%）。執政聯盟再次獲得135個席位（比2018年還多了兩席），維持了199個議會席位中的絕對多數（三分之二多數）。

歐盟其他國家政治領導人開始認為，從2010年至今長期執政的歐爾班是獨裁者，德國綠黨主席菲利普·蘭伯特表示：“我們不能讓歐洲的未來，以一位有抱負的獨裁者為標志。”

但匈牙利人就是喜歡看你跳著腳罵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然后把票投給歐爾班。

說歐爾班是獨裁者，這是沒有根據的，一次次選舉，既沒有賄選也沒有郵寄選票，誰也不能認為歐爾班是通過操縱選舉上臺的“獨裁者”。

盡管不少政治家如拉脫維亞總理那樣威脅將匈牙利驅逐出歐盟，對不起，這是不可能的。

根據《歐盟條約》第7條，（歐盟）可以暫停成員國的某些權利，但沒有任何機制可以將一個國家驅逐出聯盟。

第 7.2 條：如果發生“嚴重且持續的違規行為”，（即該國不聽從理事會的指導）則委員會或三分之一的國家經議會三分之二多數批準，要求該國再次向歐洲理事會負責。然后，歐洲理事會必須一致決定[a]繼續執行第7.3條。

第7.3條：一旦歐洲理事會一致判定違規行為仍在發生，理事會就會以特定多數投票暫停被指控國家的權利，包括在歐盟內部的投票權。理事會，直至完成所有職責。

機翻的湊合看，就目前情況而言，即使想停止匈牙利的投票權，貌似也做不到。

歐盟另外一個政策比較右翼的國家，波蘭在2015年因為媒體和司法改革而受到國際批評，2017年12月，歐盟委員會首次針對波蘭司法改革觸發了第7條的調查，但匈牙利暗示會行駛否決權，調查便不了了之了。

匈牙利和波蘭暗地里結成了攻守同盟，因此，反過來也無法凍結匈牙利在歐盟的政治權利。

那么，往后歐爾班的表演還會繼續發生，還會以此要挾歐盟獲得利益。

結論：

匈牙利在某些議題上，與歐盟的分歧，熊叔不想去討論孰對孰錯。但僅就只許進不許出的規定，歐盟就足夠傻逼得洛維奇。

本來，大事要全票通過，許進不許驅逐，是法德當初組織歐盟時，為了拉攏小國，為了保證小國不受欺負的機制。

但誰能想到，只要有兩個國家形成攻守同盟，別說驅逐，就連凍結某國的政治權利都不可能。這也難怪英國退出歐盟，這樣一個充滿了帝國野心，卻又容易制造傻逼的松散邦聯。

假設某國再出現一個希特勒怎么辦，某國境內出現對少數族群的歧視甚至迫害怎么辦？驅逐不得？任由其自生自滅？

目前，歐洲因為白左在接納中東、非洲難民、非移上的過分做法，導致許多國家右翼崛起，激化了左右矛盾。

所以才產生了東歐、中歐這些保守右翼執政國家堅決反難民態度，這進一步引發了法、德、北歐白左們的憤恨，于是矛盾愈演愈烈，形成了越來越無解的死循環。

事實證明，歐盟這樣罔顧各國經濟差異，政治、宗教理念差異，強行捏合在一起的帝國化邦聯，必然會埋下禍根，在未來激發更大的紛爭。

參考資料：

Hungary's Viktor Orban: Is one man blackmailing the EU?

Scholz gets Orbán out the room to open Ukraine’s membership talks

Ukraine, Moldova set for EU talks after Hungary drops ve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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