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和鄧穎超的那張合影,看過的人很難不心疼。鏡頭里的周恩來眼窩深陷、胡子拉碴,瘦得脫了形,全然不見往日英挺模樣;身旁的鄧穎超戴著舊軍帽,頭發是自己用剪刀絞的,長短不齊,病容還沒褪去。這是1935年11月7日,他們跟著中央紅軍到達陜北瓦窯堡后不久的留影,每一道憔悴的痕跡里,都刻著二萬五千里長征路上的生死考驗。
長征開始前,鄧穎超就患上了嚴重的肺結核,經常發低燒、大口咳血,她曾想留在地方邊休養邊工作,不想給組織添負擔。可組織明確告訴她“得坐著擔架隨軍轉移”,就這樣,她被編進干部休養連,跟著大部隊踏上了未知的征途。而周恩來作為“三人團”成員,要統籌全軍的戰略轉移,白天要勘察地形、制定作戰計劃,晚上還要處理各種緊急事務,常常連合眼的時間都沒有,身體早就嚴重透支。
1935年7月中旬,部隊走到毛兒蓋時,周恩來突然病倒了,高燒不退,一直昏迷,肝區腫得厲害。一開始大家以為是瘧疾,按這個方向治療了好久都沒效果,后來還是兩名被俘的國民黨軍醫確診,是阿米巴肝膿瘍加阿米巴痢疾,必須趕緊控制病情。可長征路上哪有醫療條件,開刀、穿刺都做不了,只能用最原始的辦法:每天給周恩來注射依米丁注射液治痢疾,戰士們跑到60里外的雪山上,一塊塊鑿下冰塊,敷在他的肝區防止膿腫破裂,這三天三夜里他粒米未進,全靠藥物維持,就怕潰瘍穿孔。
那三天三夜,鄧穎超自己也病著,卻硬是守在周恩來身邊不肯離開,戰友們怎么勸都沒用。晚上油燈下,她拿起周恩來換下的灰毛背心,一點點抓上面的虱子,最后數了數,整整173只,血把她的兩個指甲都染紅了。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盼著周恩來能醒過來。萬幸的是,幾天后周恩來真的排出了半盆綠色的膿液,高燒慢慢退了,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
沒過多久,部隊進入茫茫草地,這是比雪山更兇險的地方。周恩來身體還沒恢復,根本走不了路,彭德懷立馬組織了擔架隊,陳賡自告奮勇當隊長,楊立三也主動加入,他們深一腳淺一腳走了七天七夜,硬是把周恩來抬出了草地。周恩來好幾次掙扎著要下擔架改騎馬,嘴里念叨著“你們肩膀都磨破了,我于心不忍”,可陳賡按住他說“現在我是擔架隊長,你得聽我的”,硬是沒讓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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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鄧穎超騎著馬跟在擔架后面,剛進草地第一天就出了意外,馬受驚把她甩進了沼澤地,當時身邊沒人,她只能躺在泥水里不敢動,直到后面的戰友趕來,用木棍把她拽了出來。那天還下著大雨,鄧穎超渾身濕透,又冷又餓,第二天就發起了高燒、拉肚子。接下來的七天七夜,她幾乎沒吃一粒米,全靠戰友們分的一點野菜維持。過一條冰河時,水流又急又深,戰士們想把她抬過去,可她咬著牙拒絕了,扶著戰士們的肩膀,一步步蹚過了冰冷刺骨的河水。等走到草地盡頭的巴西時,她已經瘦得脫了形,蔡暢等人來看她,見她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都以為她活不成了,忍不住掉了眼淚。
長征路上,這對夫妻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總共也就兩三次短暫相聚。第一次是在紅軍攻克黎平后,鄧穎超肺病加重,大口吐血,周恩來把她接到自己住處,可當時剛經歷湘江慘敗,形勢萬分危急,他要忙著籌備政治局擴大會議,根本沒時間照顧,只能反復叮囑她保重身體,就又投入到工作中。更多時候,他們只能在各自的隊伍里,互相牽掛著對方的安危,靠著信念支撐著往前走。
1935年10月19日,中央紅軍終于到達陜北吳起鎮,長征勝利結束。11月7日,中共中央移駐瓦窯堡,這才有了那張珍貴的合影。可他們沒來得及好好休養,就又投入到新的工作中。當時日本帝國主義步步緊逼,華北危急,中華民族面臨亡國滅種的危機,黨中央要在瓦窯堡制定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策略。
周恩來擔任中央局書記,主持后方工作,還扛起了統戰工作的重任,成立了東北軍工作委員會,把勞山、榆林橋等戰役中俘虜的東北軍軍官集中到瓦窯堡,辦起了“解放軍官學習班”。他和鄧穎超經常親自去講課,給這些軍官講黨的抗日政策,生活上也格外優待他們。鄧穎超當時擔任中共中央機要科科長兼白區工作部秘書,身體稍微好轉,就忙著整理資料、安撫俘虜家屬,用她的耐心和真誠打動了不少人,這些人后來都成了促成聯合抗日的重要力量。
后來有人問鄧穎超,長征那么苦,你又是重病在身,怎么堅持下來的?她笑著說,靠的是黨組織的關懷,戰友們的幫助,還有心中的信念。
那些長征路上的傷痛、饑餓、生死考驗,沒有打垮他們,反而讓他們的意志更加堅定,讓彼此的感情更加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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