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斜杠”青年，還是不務正業(yè)？大學生直播行為觀察

“一天直播4小時，一天生活費有了”“相當于帶薪學習，不干白不干”……在社交平臺上，有大學生發(fā)帖稱找到了“致富新路子”。時下，一些大學生通過直播嘗到“甜頭”，有的大學生學習直播、吃飯直播，甚至走路直播、睡覺直播。其中，有的直播行為直接影響正常學習秩序和宿舍關系，有的大學生過度沉迷直播帶來的短期利益而忽視自身學業(yè)。

直播收入吸引力大，兼職熱度高漲

近段時間以來，“大學生直播”話題熱度不減，半月談記者就此采訪了一些大學生主播，了解他們加入直播的初衷。

——讀的是“天坑”專業(yè)，想為未來的“副業(yè)”打基礎。研究生陳同學通過直播，在某平臺成了一名萬粉博主，“最初就是想通過直播起號，主要是純聊天，分享學習生活日常，大概每次能漲幾十個粉。”陳同學告訴半月談記者，之所以直播，初衷還是為未來打基礎，“我以后不走科研這條路，直播可以成為我的一條退路，減輕就業(yè)壓力。”在平臺的加持下，她的直播效果不錯，“新人直播平臺會給流量券，還會加快筆記推流。”

——收入可觀，不出校門收獲兼職。在湖南讀大二的李倩（化名）在當?shù)厮阈∮忻麣獾谋镜夭┲鳎c開她的主頁可以看到多篇精美的探店和種草筆記。她告訴半月談記者，最初起號階段是單純憑借自己的興趣愛好，慢慢有了變現(xiàn)渠道。“主要是想通過直播漲粉，粉絲多了好處很多，容易被品牌方看到，發(fā)個軟廣就可以收到品牌方寄來的一些禮品，一些餐飲店做活動會邀請我們這些‘達人’去探店免費吃飯。”美食探店的定位使其直播場所一般都是在校外餐飲店，基本不影響室友生活，也沒人表示反感。

主播陳同學已簽約一家MCN(多頻道網(wǎng)絡機構)，但僅為商務掛靠，以便節(jié)省提現(xiàn)手續(xù)費。“除了可觀的收入，我也懂得了如何策劃、如何投放，還能學到些不一樣的東西。”她同時強調(diào)，自己雖然基本在宿舍直播，但會選擇舍友不在的時間段。“如果更晚的話，我就去燒烤店，邊吃宵夜邊聊天。”

——監(jiān)督學習，與網(wǎng)友建立默契。“我就是靠直播看了10本書，不直播就很容易不專注，相當于有人免費監(jiān)督自己。”廣東工業(yè)大學大三學生周同學說，自己直播已有一段時間，并非為了打賞或漲粉，而是與網(wǎng)友互相監(jiān)督學習。計劃考研的他還與網(wǎng)友形成直播互助小組，“我和室友目標不太一致，而且關系一般，但和網(wǎng)友有共同的目標計劃，可以相互激勵監(jiān)督。”周同學說。

宿舍沖突在所難免，MCN背后“加持”

半月談記者采訪發(fā)現(xiàn)，在各種因素影響下，一些大學生直播有走偏、異化的現(xiàn)象。

“今天去圖書館自習，對面的女生看書也一直開著直播，讓我感覺很不自在。”廣東的大學生吳意林說，周圍的同學直播已經(jīng)“無孔不入”，吃飯、看書、洗漱都可以直播。

大學生宿舍直播畫面

MCN保底時長助推校園直播“不分場合”。當鏡頭對準宿舍，大學生直播“啥都可播，時時在播”，身處鏡頭之外的室友，卻不得不躲避鏡頭，時刻要在宿舍內(nèi)支起床圍。一些大學生長時間直播的背后，是MCN簽約的合同要求。

廣州娛加娛樂公司有關負責人告訴半月談記者，目前公司簽約大學生主要做才藝和游戲主播，收入方式主要分為保底加提成及純提成兩種。“純提成時間相對自由，按實際收益分成。有保底的則類似上班，每天需播滿3至4小時。”

在MCN保底時長的要求下，一些大學生主播為完成任務，不得不隨時隨地開播。擁有2萬粉絲的文同學告訴半月談記者，自己一開始在校園拍攝跳舞視頻走紅，不久后就有MCN找來簽約。“MCN會提供資源，但也對我的直播和日常更新提出了相應要求。”

文同學坦言，MCN有保底時長，但自己每天生活內(nèi)容枯燥單一，跳的舞種也較為固定，常陷入“開播焦慮”。“一想到要直播那么長時間，就不得不想辦法‘整活’，例如拉上室友一起出鏡。”

一家MCN負責人向半月談記者透露，公司更愿意簽一些展示才藝的大學生主播。但在實際直播過程中，個別大學生主播為追求流量和打賞，在直播中“擦邊”，不僅損害自身形象，也污染網(wǎng)絡風氣。

讓直播回歸理性，讓校園彌漫書香

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教授馬亮認為，大學生直播內(nèi)容多元，既有校園記錄，也有知識分享。直播已成為不少大學生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對其學習、成長與社交產(chǎn)生重要影響，不應簡單忽視或抑制這一需求。然而，宿舍屬于集體生活空間，大學生直播需注意可能發(fā)生的宿舍矛盾甚至法律問題。

對學生來說，學校引導至關重要。暨南大學法學院副教授陳賢凱表示，學生宿舍雖是個人休憩場所，但它屬于學校物業(yè)，在學校管理范圍內(nèi)。學校有權為維護宿舍生活秩序、營造良好環(huán)境而制定宿舍行為規(guī)范。

受訪專家認為，任何創(chuàng)作自由都應以不侵犯他人權益為前提。陳賢凱建議，高校應完善規(guī)章制度，強化直播管理，正向引導學生遵守宿舍管理規(guī)則，對違規(guī)直播說“不”；對因直播影響他人休息的學生，應加強宿舍紀律管理。

馬亮等專家表示，相關平臺應對大學生主播加強實名認證和身份認證，嚴格防范“擦邊”等違規(guī)行為，對違規(guī)者及時提醒、約束或禁播。

一些大學生主播將本該用于學習、實踐的時間用于直播，其結果往往是出勤率低、成績下滑、考試掛科等。當直播熱潮退去，這些學生可能面臨“轉(zhuǎn)型難”的困境。教育部門與學校應引導學生平衡學業(yè)與直播，讓直播成為課余生活的有益補充與延伸。

半月談記者 胡林果 楊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