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周從謹,是在假期結(jié)束的第一場早會上。
他坐首位,林盈盈坐在他身側(cè)附耳說笑著,好不親昵。
我和周從謹?shù)年P(guān)系沒在公司公開。
往日為了避嫌,最親昵的舉動也只有相視時的默契一笑。
我的視線落在桌上那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上,左手中指那里原本應(yīng)該有個跟我項鏈上成對的銀素圈。
是周家還沒富起來前,周從謹課余兼職掙來的。
可現(xiàn)在換成了金鑲綠鉆的,和林盈盈手上一樣,很耀眼的情侶款。
直到同事輕輕碰了下,我才回過神來。
她同情勸道:“姐你也別難過,她用的什么手段大家都心知肚明,你才是我們心中真正的銷冠。”
聞言,我怔忪看向電子大屏。
今天的會是年度總結(jié),業(yè)績第一的位置赫然寫著林盈盈,一個完全不屬于我們業(yè)務(wù)部門的人。
僅憑一單項目就將二十七單的我擠到第二。
周從謹?shù)慕忉屖沁@單收益遠高于其他的。
可這個項目是跨年夜我加班談下,今早連著內(nèi)衣帶一起放到他辦公桌上的。
他明明親眼看見,我是如何被刁難才成功簽下的。
手上的筆失控劃破紙張,在尷尬靜謐的會議上格外突兀。
散會后,周從謹單獨把我叫進辦公室。
兩人倔著誰也沒有先開口。
周從謹?shù)哪樕絹碓诫y看,手不耐煩在桌上一下下敲著,上頭的戒指晃得我眼睛疼。
再也忍不住開口。
“有事嗎?”
“你就沒有什么要問的?”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我愣了下,笑了。
問什么?
問為什么在紀(jì)念日的時候徹夜不歸?為什么把我的項目給其他人?還是問他究竟要跟我互相折磨多久?
對于現(xiàn)在的我來說都不重要了。
昨天提交給人事部的辭職信跳過他,由周叔特批,今天就能交接結(jié)束。
屋子里的東西也早已清空,需要帶走的行李在后備箱,下班就能直奔機場。
我平靜地繼續(xù)道:“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周從謹盯著我,面色陰沉:“我的東西呢?”
頓了下,我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周年禮物。
每年我們都會為對方準(zhǔn)備一份親手制作的禮物,但今年鬧成這樣,我以為大家心照不宣。
“忘了。”我敷衍地找了個借口。
周從謹冷下臉,煩躁地扯了扯領(lǐng)帶。
“喬舒,你能不能有點同理心,我給你發(fā)的錢還不夠多嗎?非要因為這事跟我鬧?”
“盈盈一個人在這座城市生活,我陪她跨年,是出于公司的人文關(guān)懷,她也比你更需要這筆獎金。”
他停頓了下,又別扭補了句:
“你真那么想要這筆獎金,我可以直接發(fā)你。”
一句話,否定掉了我所有的努力。
去年爭吵后,我通宵加班,拼命工作連續(xù)幾個月拿下六位數(shù)業(yè)績。
我想告訴他,我真的沒有圖他家錢,我自己掙的也很充裕。
可周從謹當(dāng)時高高在上神情我還記得清楚,他說:“這些錢,不也都是我周家給你的嗎?”
怕他再露出那副輕蔑模樣,我搖頭:“不用了,還有別的事嗎?”
他煩悶嘖了聲,頗有些咬牙意味:“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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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走,一條紅手鏈從桌后扔出,擦著我的褲腿落在地上。
“不喜歡就扔了。”
周從謹語氣干巴巴的,像施舍也像呵斥。
我垂眸看去,紅繩編得歪歪扭扭,算不上好看,上頭還串著顆略顯小氣的金珠。
確實讓人喜歡不起來。
我不想橫生枝節(jié),還是彎腰撿起了它。
“知道了。”
拿到外面去丟也是一樣的。
甫一推開門,就看見假裝忙碌,實則暗暗關(guān)注這里的林盈盈。
見我出來,她甜笑著迎了上來。
“喬舒姐,你和阿謹是不是因為我吵架了,對不起呀,我之前就隨口說了句想要,沒想到他真的會直接把這個項目給我。”
對視中,她的余光瞥到我拿在手上的手鏈,笑容僵硬了一瞬繼而笑道:
“我說阿謹怎么那么小氣,買對戒送的小金珠都要拿走,原來是要送給你做賠禮啊。”
“當(dāng)時買的時候店員小姐姐還說,這顆金珠也是我們愛情的一部分,阿謹把它送給你倒也合適。”
“盈盈!”
我還未開口,里面就傳來周從謹略顯慌亂的聲音。
林盈盈撥弄著頭發(fā),狀似不經(jīng)意間露出同款的大金戒指:“阿謹叫我呢,我先走啦。”
看著門徹底關(guān)上,我將脖子上的素圈項鏈連著那條紅繩一起扔進垃圾桶。
剛回到部門,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辛辣味。
人事一臉尷尬地在派發(fā)下午茶,大家臉色也都不太好看。
“怎么啦?”
見我回來,組員們終于找到了能訴苦的對象,一窩蜂涌了過來。
“姐,你看她這不是存心膈應(yīng)人嗎?”
我順著她所指看向桌上的下午茶,重辣小食和雙倍滿糖的奶茶,還有林盈盈在群里發(fā)的話。
“周總說慶功下午茶由銷冠做主,那我就按照自己的口味點啦。”
“大家不要凹什么人淡如菊的人設(shè),生活就是要重甜重辣才有意思嘛。”
也難怪大家面色不好,業(yè)務(wù)部門是加班熬夜最多的,這要是吃下去沒幾個人不難受。
“都扔掉吧,大家下午茶想吃什么,我請。”
“喬姐萬歲!”
我笑著,看他們歡呼。
比起周從謹,我更舍不得部門的同事。
大家一起共事了五六年,要走了卻沒法跟他們說,這頓下午茶就當(dāng)?shù)绖e吧。
捱到下班,媽媽的電話正好打了進來。
她問我有沒有告訴周從謹我要離開的事,我說沒有,并叮囑要是他問起我的去向,就說不知道。
電話那頭傳來周叔歉意的聲音。
“小舒啊,是阿謹對不起你,叔叔替他給你道歉了,你不要怨他,這孩子心里也不好受。”
不怨他嗎?我做不到。
我和周從謹高中三年同班,媽媽是我們的班主任。
當(dāng)時周家還沒富起來,周叔忙著跑項目拉合作,周從謹還是個成績墊底的問題少年。
我記得那是高一家長會后,周從謹在走廊上和他媽媽吵起來了。
“跟爸爸你只會說注意身體,對我只會說好好學(xué)習(xí)。”
“你每天除了在家里洗衣做飯你還會做什么?一點用都沒有,幫不上忙能不能閉嘴,整天就只會說這些沒用的廢話。”
后來他媽媽在回去的路上出了車禍,當(dāng)場去世。
媽媽怕他心理出問題,這才將他接到家里來寄宿。
我可以理解周從謹對他媽媽的愧疚和不接受。
可這一年來誰的心里又好受呢?
周叔和媽媽選擇分開被他冷嘲熱諷,最后躲到了國外去。
我主動提分手,被他指著鼻子罵:“怎么?你媽替代你進我家撈錢,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哪有那么好的事?”
一年時間,心中對他的心疼早已被消磨殆盡。
“砰,砰,砰。”
車窗突然被敲響,我怔忪回頭。
周從謹正屈指敲著,嘴巴一張一合,隔著車窗聽起來悶悶的:
“我的車送去保養(yǎng)了,這幾天我們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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