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那個冷得要把人骨頭凍裂的深冬,濟南火車站亂成了一鍋粥。
人堆里,有個大高個像瘋了一樣抱著個棉被卷狂奔。
剛才懷里的嬰兒還在哇哇哭,這會兒突然沒聲了。
男人覺得胸口一陣熱乎,那種黏糊糊的感覺順著棉衣往里鉆。
他手抖得跟篩糠似的扒開棉被一看,那一嗓子慘叫簡直不像人發出來的——孩子那還有氣兒啊,身上多了兩個血窟窿,血把被里子都浸透了。
這一幕,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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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這個在大街上抱著死孩子嚎啕大哭的男人,日后會是跟潘天壽齊名的大畫家李苦禪?
但這會兒,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倒霉蛋。
懷里死的是親兒子,下死手的,竟然是他以前最疼的學生、現在的“情敵”兼大漢奸張若谷。
這一天,老婆沒了,臉面沒了,連兒子的命也沒了。
這種“殺子之仇”,擱誰身上不瘋?
但這只是李苦禪這輩子“苦水”里的頭一口,后面等著他的,還有日本人的烙鐵,和新中國成立后那要命的窮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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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是什么人生劇本,分明是閻王爺給他開了個“地獄模式”。
把時間軸往前拉一點。
其實李苦禪拿的一手牌并不爛,甚至可以說是“天胡”開局。
他是齊白石最得意的徒弟,老齊對他好到什么程度?
別的學生交學費,李苦禪不用交,老頭還倒貼飯錢,甚至放話說要把畫室傳給他。
按現在的說法,這屬于是抱上了行業大佬的大腿,隨便畫幾筆富貴牡丹,混個財務自由跟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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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李苦禪這人,骨頭太硬,也就是山東人說的“軸”。
他出身貧農,當年為了在北京學畫畫,白天去北大蹭課,晚上去拉洋車。
別的車夫是為了養家糊口,他是為了買炭畫畫。
那時候北大發給學生擦畫用的干饅頭,別人嫌臟扔地上,他撿起來當寶貝,因為那是一天的飯。
這種從泥坑里爬出來的經歷,讓他根本學不會彎腰討好誰。
壞就壞在這個“硬”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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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家小姐凌嵋琳當初看上他,純粹是被才華沖昏了頭腦,等激情一退,發現這老公“土”得掉渣:不愛交際,不懂浪漫,家里還老住著幾個蹭飯的黃包車夫兄弟。
這不,李苦禪的學生張若谷這就趁虛而入了。
這個張若谷家里有日本背景,嘴甜會來事,一來二去就把師娘給勾搭走了。
最絕的是,這兩人私奔后,還在報紙上搞了個“無縫銜接”聲明:一邊登離婚,一邊登結婚。
這操作,簡直是把李苦禪的臉扔在地上踩兩腳。
李苦禪氣不過,跑到濟南想把孩子要回來,結果張若谷直接掏出了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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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保住孩子,李苦禪忍氣吞聲走了,哪知道這對狠人早在孩子身上動了手腳。
就在火車站,孩子斷了氣。
那一刻,李苦禪心里的最后一點溫情徹底涼了。
有時候,仇恨比愛更能支撐一個人活下去。
1937年北平淪陷,那個只知道畫鷹的李苦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個不要命的地下黨。
他太恨了,家仇國恨攪和在一塊,讓他變成了一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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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若谷不是投靠日本人嗎?
那老子就專門跟日本人對著干!
他把自己的四合院變成了地下交通站,掩護八路軍和學生。
這人膽子大到什么程度?
他利用畫家的手藝,用墨汁給要出城的地下黨化妝。
細皮嫩肉的大學生,讓他幾筆下去,硬生生變成了滿臉褶子的老農,連鬼子的哨卡都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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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搞抗日經費,這位曾經最清高的畫家開始賣畫給漢奸。
他一邊數錢一邊罵:“畫賣給狗沒關系,錢能殺鬼子就行!”
這種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肯定長不了。
1939年,李苦禪被捕了。
日本憲兵隊那可是人間地獄。
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燒紅的烙鐵燙皮肉,這一套全給他安排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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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里全是皮肉燒焦的臭味,旁邊的人看都不敢看,可李苦禪一聲不吭。
日本人懵了,心想一個畫畫的哪來這么硬的骨頭?
他們不知道,當烙鐵滋滋響的時候,李苦禪腦子里全是濟南火車站那個渾身是血的孩子。
他對獄友說:“我兒子都沒了,我還怕什么?
這身皮肉算個屁?”
日本人最后沒敢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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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怕激起民憤,二是貪圖他的名氣,想留著當搖錢樹。
出獄后的李苦禪,畫風全變了。
以前畫鷹是展翅高飛,現在畫的鷹,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爪子像鋼鉤,那股子殺氣,是真正見過血、索過命的人才畫得出來的。
這就叫,文章憎命達,畫也一樣,不經幾回死,哪來那股氣?
好不容易熬到新中國成立,本以為能過幾天舒心日子,結果又出幺蛾子了。
因為性格太直,得罪了人,堂堂中央美院的教授,竟然被發配去看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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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資被扣得只剩12塊錢。
這12塊錢在當時是什么概念?
一家老小連稀粥都喝不上。
那種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的憋屈,讓這個在憲兵隊受刑都沒低過頭的山東大漢,徹底破防了。
有一次喝醉了酒,他借著酒勁,提筆給毛主席寫了一封信。
這信里沒啥漂亮話,全是掏心窩子的大白話:“主席啊,我拉過洋車,倒過泔水,坐過日本人的大牢,如今解放了,我怎么連張畫紙都買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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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是申訴啊,這分明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在找家長哭訴。
萬幸的是,毛主席不僅看到了這信,還親自過問了。
很快,指令下來了:不僅恢復教授職務,工資還特批漲到了62元。
這62元在那個年代,簡直就是一筆巨款,直接救了李苦禪全家的命。
經歷了這一連串的大起大落、生離死別,晚年的李苦禪反而活透了。
有人勸他把名字里的“苦”字改改,說太不吉利,他卻大笑著擺手:“苦盡甘來,這苦味里才有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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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實做到了,后來娶了個溫柔的護士李慧文,那個曾經稀碎的家,總算是被愛給填滿了。
1983年,84歲的李苦禪在看電視的時候,心臟病突發走了。
走得特別干脆,就像他畫里的鷹,飛累了收個翅膀就歇了,一點沒拖泥帶水。
現在,他的《盛夏圖》這些畫,都被國家列為“限制出境”的國寶。
咱們站在這些畫前面,看到的不僅僅是鷹或者荷花,而是一個男人被命運千刀萬剮之后,依然挺直的脊梁。
他這一輩子,被初戀甩,被學生坑,被喪子之痛折磨,被日本憲兵摧殘,但他把這些血淚全揉進了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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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他自己說的:“必先有人格,爾后才有畫格。”
這哪里是在畫畫,分明是在用命寫一個大寫的“人”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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