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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以為PUA只是男女之間那點事,早在兩千三百年前,就有人用相同的操控手法,不費一兵一卒,騙走了一個國家。
PUA原指學習搭訕方法的人,現在多引申為通過精神控制,使對方逐漸喪失自我、被迫服從的行為。
從現代PUA的視角,重新審視戰國時燕王噲禪位給相國子之的事件,便會發現,這絕非一次簡單的權力交接,而是一場步步為營精心設計的心理操控。其操作步驟,與PUA中常見的打造人設、發掘痛點、價值榨取、情感虐待、最終收割等環節高度吻合。
結合史料,我試著將這個過程一步步拆解。
打造人設與價值吸引
操縱者首先為燕王噲描繪了一個極具誘惑力的理想自我形象——當代的堯舜。說客鹿毛壽對燕王說:人們稱贊堯是賢君,就是因為他能讓出天下。現在大王您如果把國家讓給子之,子之必然不敢接受,這樣您就能獲得和堯一樣讓賢的美名。這段話術精準擊中了燕王噲對于圣王聲譽的深層渴望,為他植入了一個“只要進行禪讓就能登上道德圣殿”的錯覺。
原文(《史記·燕召公世家》):
鹿毛壽謂燕王曰:‘不如以國讓相子之。人之謂堯賢者,以其讓天下于許由,許由不受,有讓天下之名而實不失天下。今王以國讓于子之,子之必不敢受,是王與堯同名也。’
發掘并放大其內心焦慮
操縱者開始探查并刺激燕王噲的不安,在兼并不斷的戰國亂世,作為一個弱國的君主,燕王噲對燕國的弱小有著刻骨焦慮,他勤身于政但收效不多,這又進一步加劇了他的焦慮并產生了自我懷疑。
當蘇代作為齊國使者來到燕國時,燕王噲問他齊王怎么樣,蘇代回答說齊王肯定不能稱霸。原因呢?因為齊王不信任自己的大臣。
這段對話在暗示不信任賢臣是稱霸的最大障礙,激發燕王噲產生了“我必須比齊王更信任子之”的認知焦慮。燕王噲對國勢不振的憂慮,使其更容易接受徹底信任賢臣這種看似一勞永逸的方案。但燕王噲不知道的是,蘇代已經被子之收買了。
原文(《史記·燕召公世家》):
蘇代為齊使于燕,燕王問曰:‘齊王奚如?’對曰:‘必不霸。’王曰:‘何也?’對曰:‘不信其臣。’蘇代欲以激燕王以尊子之也。于是燕王大信子之。
第三步,價值榨取與服從性測試
子之集團對燕王噲的服從性測試是逐步升級的。起初,燕王噲只是表示非常信任子之。接著,在鹿毛壽建議讓國后,燕王噲就把國事托付給了子之,使其權勢大增。最后,當有人指出太子勢力仍在,禪讓可能名不副實時,燕王噲索性下令,將所有三百石以上官吏的印信都收回交給子之任命。
至此,子之完全掌握了人事任免的實權,這個過程是典型的精神操控:通過不斷提高要求,讓被操控者在已付出的沉沒成本基礎上,難以拒絕后續更不合理的要求,直至交出核心價值。
原文(《史記·燕召公世家》):
或曰:‘……今王言屬國于子之,而吏無非太子人者,是名屬子之而實太子用事也!’王因收印自三百石吏已上而效之子之。子之南面行王事,而噲老不聽政,顧為臣,國事皆決于子之。
第四步,實施情感虐待與完成認知閉環
當燕王噲交出實權后,其處境已很被動,但操縱者通過構建信息繭房與邏輯閉環,使他難以回頭。這個閉環就是:你不是想成為圣王嗎?圣王的標志就是禪讓。你不敢做或者做得不徹底?那就說明你不夠格。你徹底讓了,你才是圣王。
任何反對聲音,在這個邏輯下都成了對燕王噲圣王品質的考驗,促使他進一步排除反對者,鞏固子之權力。同時他不斷自我說服,以緩解讓出國柄與權力本能之間的劇烈沖突。
第五步,完成最終收割
盡管燕王噲與子之的結局是雙輸的(燕國大亂、齊軍入侵、二人皆死),但從過程看,子之集團確實在數年間實現了對燕國最高權力的實質性收割。整個過程中,權力爭奪始終被包裝成“幫助燕王實現圣王理想”的道德獻祭。
燕王噲的悲劇在于,他可能至死都還在某種程度上,真誠地相信自己行為的崇高性。這種被誘導的真誠,正是高級操控的可怕之處:它讓受害者主動獻祭一切,并堅信那是自己崇高的選擇。
原文(《史記·燕召公世家》):
三年,國大亂,百姓恫恐。將軍市被與太子平謀,攻子之……齊王令章子將五都之兵,因北地之眾以伐燕。燕士卒不戰,城門不閉,齊人取子之,醢之,遂殺燕王噲。
回看這一事件,它是一場針對燕王噲的典型心理操控,操縱者利用他的理想主義,對榮譽的渴望與救國焦慮,通過精巧的話術,逐步引導他做出徹底違背自身根本利益的行為。
燕王噲的遭遇,警醒著我們,無論在何種關系或重大決策中,都需要警惕那些為我們描繪捷徑與終極榮耀藍圖的說辭,去冷靜的思考這到底符合誰的利益,并始終保持獨立的判斷能力。
在做任何可能改變命運的決定前,不妨先問自己:如果這一切永遠不會被外人知曉或稱贊,我還會認為這是正確的選擇嗎?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能幫你避開那些閃耀卻致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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