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僅僅把這場泰柬沖突看作是一段邊境摩擦,那么實際上是對它的重要性有所低估。真正應當引起警惕的是槍聲響起的位置,不只是吳哥窟附近的爭議區域,而是在一條具有較高品位的重稀土礦脈之上。這并非是一種偶然情況,而是在當下全球的博弈當中,那為數不多的能夠真正改變力量對比的資源節點。
稀土并非是一個寬泛的籠統概念。輕稀土大多服務于中低端制造,其替代性相對較強,不能說是關鍵所在。重稀土則完全不同。像鏑、鋱這類元素,直接決定著高端軍工、芯片、核能、航空航天的性能的最高限度。就算含量僅僅只有萬分之一,要是缺少了它,高端制造就沒有辦法正常地運轉。這就是多年來中國一直能夠把稀土當作真正有用的戰略工具的緣由。
在今年5月的時候,澳大利亞萊納斯在馬來西亞達成了氧化鏑的商業化分離操作,這是在中國以外的首次出現這種情況。技術方面的突破本身并沒有那么關鍵要命,真正的不確定因素是,西方從這個事情開始釋放出一個信號:稀土被卡脖子的狀況,好像即將被解除。
十天之后,泰柬邊境處響起了槍聲。時間顯得極為緊迫,而槍聲響起的位置恰好處于重稀土礦脈的核心區域,很難讓人覺得這僅僅是歷史糾紛再次出現。
從將鏈條拉直來看,其中的邏輯是清晰的。萊納斯解決了是否能夠進行冶煉的問題,但是沒有解決使用什么來進行冶煉的問題。澳洲本土的稀土礦品位較低,重稀土的占比很小,其開采成本比中國南方的離子型礦高出很多。技術方面的突破并不等同于成本能夠得到有效控制。若想要真正擺脫對中國的依賴,就需要尋找到具有高品位、能夠實現規模化生產的重稀土礦源。
全球同時滿足品位高、埋藏淺、儲量大這三個條件的地方僅有兩個,分別是中國南方和中南半島。由于中國南方已經處于高度受控的狀態,所以中南半島便成為了唯一的現實選擇。柏威夏寺所在的那一片區域,是其中最為理想的區域之一。
再來說參與的各方,那就更有意思了。柬埔寨被授權的UMS礦業,僅僅從事挖礦這一項事情,沒有冶煉的能力。日本豐田需要稀土,但是也沒有重稀土分離的能力。在這兩者中間,真正具備全流程能力的,就只剩下有美國資本深度參與的萊納斯了。鏈條所缺少的那一個環節,實際上早就已經安排好了。
這就解釋清楚了為什么外部勢力對于泰柬沖突表現出非常高的調停熱情。并非是由于擔心地區的穩定狀況,而是害怕礦權失去掌控。倘若爭議區域長時間處于動蕩不安的狀態,那么最容易出現的情形并非是本地國家獲取利益,而是被第三方以穩定開發作為借口來接手。
從這一個角度來進行觀察,這場沖突所涉及到的內容,恰好就是中國反制美國最為有力的那一張底牌。技術是可以去進行追趕的,工藝是可以去進行模仿的,產業鏈是可以去進行重組的,但是最高品位的礦脈,是沒有辦法進行復制的,也不能夠進行遷移。誰掌握了源頭部分,誰才擁有真正的議價權利。
那么這件事情的關鍵之處,并不在于寺廟的歸屬問題,也不在于那幾公里的邊界情況。關鍵在于地下很多能夠決定未來產業發展走向的元素。資源不會發出聲音,但是圍繞著它的每一次行動,都有著清晰明確的指向。
這場博弈不會立刻結束。真正的關鍵所在,并非是誰能夠率先實現量產。而是誰可以長時間、穩定地掌控成本以及源頭。當所有的技術手段逐漸變得大致相同時,最終決定誰贏誰輸的,依舊是那最為基本、同時也是最為嚴酷的那一部分現實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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