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滅了一個國,這功勞大得能把天捅個窟窿。
可怪就怪在,立了這頭功的鄧艾,沒多久,自個兒也把命給丟了。
這事兒還得從公元263年那場伐蜀戰(zhàn)爭說起,那不是結(jié)束,恰恰是一切失控的開始。
當(dāng)時魏國那邊,掌權(quán)的是司馬昭,他派了十八萬大軍去打蜀漢。
大軍分三路,主力是鐘會帶的十多萬人,浩浩蕩蕩地沖著漢中去了。
另一路,就是鄧艾帶的三萬人,任務(wù)是牽制駐守沓中的蜀漢大將軍姜維。
鐘會這邊,確實是個人物,出身好,腦子也好使,一路打得順風(fēng)順?biāo)芸炀桶褲h中各處要地拿下了。
姜維一聽老家被偷了,急忙從沓中回防,想把鐘會堵在關(guān)口。
可他緊趕慢趕,還是慢了一步,陽安關(guān)丟了,只能退守劍閣。
劍閣這地方,號稱“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姜維領(lǐng)著兵馬往那一堵,鐘會的十萬大軍就像撞在了一堵墻上,怎么也過不去。
戰(zhàn)局就這么僵住了。
鐘會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后方的司馬昭都有點想打退堂鼓了。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這事兒要黃了的時候,一直沒啥大動靜的鄧艾,突然提出了一個嚇人一跳的想法:他不走大路了,他要帶著手下的人,從陰平小道繞過去,直接插到蜀漢的肚子——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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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陰平道,壓根就不是人走的路。
七百多里,全是深山老林、懸崖峭壁,連飛鳥都很難過去,更別說大軍了。
當(dāng)時就有人說,這太冒險了,簡直是送死。
可鄧艾這人,脾氣上來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說,現(xiàn)在打仗打的就是出其不意,咱們從敵人想不到的地方鉆過去,就是奇兵。
他就這么干了。
一路上,沒路就拿斧頭鑿山開路,遇到河谷就搭木頭棧道。
最險的一段,山高坡陡,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鄧艾這老將軍,當(dāng)時都快七十歲了,帶頭用毛氈子把自己一裹,直接從山崖上滾了下去。
當(dāng)官的都這么干了,底下當(dāng)兵的還能說啥?
一個個學(xué)著樣,跟下餃子似的往下滾。
就這么一支靠著滾山崖滾出來的軍隊,硬是穿過了這片無人區(qū)。
當(dāng)鄧公的兵馬跟天兵天將一樣,突然出現(xiàn)在江油城下的時候,守城的蜀將馬邈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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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沒想過這里會出現(xiàn)敵人,嚇得連抵抗的念頭都沒有,直接開城投降。
蜀漢的腹地,就這么被撕開了一道大口子。
通往成都的路上,只剩下最后一座關(guān)卡——綿竹。
守在這里的,是諸葛亮的兒子諸葛瞻。
這位頂著“臥龍之后”名頭的年輕人,背負(fù)了太多期望,也背負(fù)了太多的壓力。
他知道自己身后就是都城,退無可退。
開打前,諸葛瞻哭著對部下說:“我在朝廷里,沒能把那個奸臣黃皓給辦了;在外面,又沒能管住姜維,讓他連年打仗耗空了國力;敵人打到家門口了,江油我也沒能守住。
我犯了這三條大罪,還有什么臉回去見人啊!”
說完,他帶著兒子諸葛尚,還有張飛的孫子張遵,領(lǐng)著蜀漢最后這點兒京城禁衛(wèi)軍,跟鄧艾的精銳部隊殺在了一起。
那場仗打得極其慘烈。
諸葛瞻父子倆,連同張遵、黃崇這些蜀漢最后的忠臣良將,全都在一天之內(nèi)戰(zhàn)死沙場。
綿竹一破,成都就等于門戶大開了。
后主劉禪聽著城外的喊殺聲,再看看朝中那些早就嚇破了膽的文武百官,最后選擇了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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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艾憑著這一場豪賭,立下了滅國的大功。
可他不知道,這份功勞實在太燙手了,燙得遠(yuǎn)在劍閣的鐘會心里直冒火,也把催他上路的符咒,悄悄貼在了自己背上。
再說說劍閣這邊的鐘會。
當(dāng)他還在跟姜維死磕的時候,突然聽說鄧艾已經(jīng)打到成都了,劉禪都投降了。
鐘會當(dāng)時的心情,估計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要說這次伐蜀,他鐘會才是名正言順的總指揮,十多萬大軍都在他手里。
他也很出色地完成了任務(wù),把姜維的主力死死地按在了劍閣,這才給了鄧艾偷襲的機會。
從戰(zhàn)略上說,他功勞不小。
可問題是,鄧艾那邊直接把蜀漢給滅了,這功勞實在太耀眼了,一下子就把他這個主帥的風(fēng)頭全蓋過去了。
鐘會這人,聰明絕頂,但心眼兒也不大。
他琢磨著,這要是班師回朝,鄧艾的威望肯定要壓他一頭。
更要命的是,他太了解自己的老板司馬昭了。
司馬昭這個人,最忌諱的就是手下的大將功勞太大,兵權(quán)太重,不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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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能幫著司馬家滅蜀,明天會不會調(diào)轉(zhuǎn)槍頭對付司馬家?
鐘會越想越不安。
就在這時候,司馬昭的一紙命令送到了。
命令上說,升鄧艾為太尉,加封各種官職,但同時又讓鐘會率領(lǐng)大軍去成都,節(jié)制鄧艾的部隊。
司馬昭這招玩得很高明,明著是獎賞鄧艾,實際上是讓鐘會去看著鄧艾,順便把兵權(quán)收回來。
這道命令,就像往一堆干柴上扔了個火星,一下子點燃了鐘會心里的那點野心。
他想,我不能就這么回去。
這四川天府之國,地形險要,物產(chǎn)豐富,劉備當(dāng)年能在這兒立國,我鐘會為什么不能?
他開始盤算著,怎么把這塊地盤變成自己的。
而他計劃的第一步,就是得先把那個最礙眼的鄧艾給弄掉。
最后說說姜維。
當(dāng)成都投降的消息傳到劍閣,幾萬還在前線拼命的蜀漢將士,當(dāng)場就炸了。
史書上說,很多人氣得拔出刀來,對著石頭猛砍,哭聲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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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這里流血,皇帝卻在后方投降了,這仗還怎么打?
所有人都絕望了,只有姜維沒有。
這位為了興復(fù)漢室,跟魏國死磕了一輩子的將軍,在最絕望的時刻,反而看到了一個極其兇險的機會。
他判斷,鄧艾和鐘會這兩個人,功勞一大,肯定會內(nèi)斗。
于是,姜維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決定:他帶著手下的兵,去向鐘會投降。
鐘會聽說死對頭姜維要來投降,高興壞了,親自跑到幾十里外去迎接。
兩人見面,鐘會拉著姜維的手,感慨地說:“您怎么才來啊!”
然后跟他同坐一輛車,晚上睡一張床,表現(xiàn)得親密無間。
在鐘會看來,姜維手上的幾萬蜀軍,是他控制四川、實現(xiàn)野心的重要棋子。
可他不知道,在姜維心里,他鐘會才是那枚用來復(fù)國的棋子。
姜維偷偷給后主劉禪寫了封密信,信里說:“希望陛下忍受這幾天的屈辱,我正打算讓已經(jīng)傾覆的社稷重新安定,讓已經(jīng)黯淡的日月重放光明。”
一個大膽到瘋狂的計劃在姜維腦中成型:第一步,挑撥鐘會,借他的手除掉鄧艾;第二步,等鐘會動手之后,趁機殺了鐘會和所有魏軍將領(lǐng),奪回兵權(quán);第三-步,把后主劉禪接回來,恢復(fù)蜀漢。
這計劃每一步都在刀尖上跳舞,賭的就是鐘會的野心和魏軍的內(nèi)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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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注,就是他自己和那幾萬追隨他的將士的性命。
公元264年的正月,成都城里,一場殺戮大戲正式上演。
鐘會采納了姜維的計策,開始行動。
他找人模仿鄧艾的筆跡,寫了些內(nèi)容十分驕橫、有不臣之心的話,又把鄧艾寫給朝廷的公文給扣下來,稍微改了改,一起派人快馬加鞭送給司馬昭。
司馬昭本來就對鄧艾不放心,看到這些東西,立刻就信了,下令用囚車把鄧艾押回洛陽。
正月十五,鐘會以開會的名義,把魏軍在成都的所有高級將領(lǐng)都請了過來。
會上,他突然掏出一份假冒的“皇太后遺詔”,聲稱要起兵討伐司馬昭。
當(dāng)場就把那些不肯聽他話的將軍們?nèi)甲チ似饋恚P(guān)在屋子里。
姜維的計劃,看起來已經(jīng)成功了一大半。
可鐘會犯了個致命的錯誤:他太猶豫了。
他沒有立刻殺了那些被關(guān)押的將領(lǐng),總想著勸降他們,結(jié)果給了對方喘息和串通的機會。
僅僅三天后,正月十八日,城里突然傳出風(fēng)聲,說鐘會要把所有北方來的兵士都坑殺了。
這話一傳開,被關(guān)將領(lǐng)的部下們?nèi)蓟帕耍谧o(hù)軍胡烈等人的暗中策動下,發(fā)動了兵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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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兵們拿著武器,喊著口號,潮水般沖向中軍大帳。
鐘會和姜維帶著親兵拼死抵抗,但人太少了。
亂戰(zhàn)中,鐘會當(dāng)場被殺,年僅四十歲。
姜維也身受重傷,最后自己拔劍了斷。
魏兵剖開他的尸體,發(fā)現(xiàn)他的膽像拳頭一樣大。
事情還沒完。
那個奉命押送鄧艾的監(jiān)軍衛(wèi)瓘,一想,壞了,我跟鐘會一起誣告鄧艾,現(xiàn)在鐘會死了,鄧艾要是回到洛陽,把事情一說清楚,我肯定沒好果子吃。
他一不做二不休,派人追上囚車,在綿竹把鄧艾父子也給殺了。
就這么幾天功夫,成都城里血流成河。
鄧艾、鐘會、姜維,三個當(dāng)時最頂尖的人物,一個都沒活下來。
千里之外的洛陽,司馬昭聽著報告,什么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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