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詬病與貢獻之間：重評叔孫通的歷史角色

作者：趙心放

叔孫通（生卒年不詳），名何，又名叔孫生。薛縣（今山東省棗莊市滕州）人，秦漢間的儒學大家，漢初禮儀的主要設計者。

（一）為啥能得到賞賜

叔孫通早年師從孔鮒。孔鮒（前264—前208年），本名鮒甲，字子魚，魯國曲阜（今山東曲阜）人，孔子八世孫，系當時的經史大家，頗有口才且能寫一手好文章。秦建立后，不愿出仕的孔鮒推薦叔孫通到朝廷做官。

秦二世登基后，任命叔孫通為待詔博士。待詔博士是秦漢時期的一種候補顧問職位，不屬正式編制，職責是為皇帝提供學術或政策咨詢。那時期天下不太平，民不聊生，各地紛紛都在起事。秦二世感到憂慮，召集朝廷官員和待詔博士們商量辦法。絕大多數官員和待詔博士說，起事的都是一些居心叵測之人，皇上趕快派軍隊，將他們抓起來殺掉。真是太不給面子了，把大秦天下說得這么一塌糊涂，秦二世氣得臉色都變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在這尷尬之際，叔孫通上前說道，大秦建立后，先帝表示天下已合為一家，各地拆除城墻，銷毀兵器，再不用派兵打仗了。現在天子英明，法律完備，人人自覺遵守，誰想鬧事呢？我看只不過是一些偷雞摸狗的小蟊賊罷了，用不著這么大驚小怪的。

秦二世聽后轉怒為喜，笑著對叔孫通說，先生此言不錯！會見風使舵的，趕緊附合叔孫通，對頭，對頭，就是一些小蟊賊，殺雞蔫用牛刀？懂不起的，擺出牯牛拉都拉不轉的架式，堅持說是有些人在鬧事。不殺硬是要出大事。

最后，秦二世把那些盯不到遭頭，堅持己見的人都關進了牢房，叔孫通呢？得到二十匹帛和一套衣服的獎勵。

（二）成為漢初禮儀設計者

秦朝滅亡后，叔孫通帶著他的弟子逃出咸陽，先是去投奔項梁等，最后改投劉邦。劉邦是個混混出身，肚里沒墨水，最不待見的人就是儒生。他只要看到儒生，就要他們把帽子摘下來，往里面屙尿，以此羞辱他們。

叔孫通懂得起，脫掉儒裝，改穿短小貼身的衣服去見劉邦。劉邦高興地接見了他。他不給劉邦鼓吹儒家那一套學說，也不向劉邦推薦他的弟子，而是向劉邦推薦那些出身草莽，能打能拼的壯士。劉邦高興萬分，封叔孫通為博士，號稷嗣君。

叔孫通的弟子不高興了，給紛說跟隨先生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人也倍感疲勞，當官不推薦我們，反而去推薦莽漢，是不是吃錯了藥？

叔孫通硬是恨鐵不成剛喲，嘆口氣道，真是一群鼠目寸光的窩囊廢，劉邦正在打天下，要你們這些手無束雞之力的儒生去干啥？你們耐心等著，我不會忘記你們的。

劉邦平定了天下，多年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伙大多是一些武夫，沖鋒殺敵是好手，但講規矩就差勁了。朝廷上該斯斯文文講話，卻大聲胡亂吼叫。一喝酒就提勁打靶，拔劍砍殿上的柱子。劉邦看著這些亂糟糟的樣子，很是頭痛卻也沒法糾正。

叔孫通早就把這些看在眼里。待時機一成熟，就給劉邦說，儒生的確不能打天下，但是善于守成，也就是擅長制定大家遵守的各種規矩。我愿意召集魯國的儒生，和臣的弟子一起制定朝廷的禮儀。

毫無疑問，劉邦自然點頭同意。

叔孫通就召集有關人員，斟酌古代和秦國的禮儀制度，結合當朝的實際，制定了一套規矩。從此以后有章可循了，大臣們上朝都要嚴格遵守禮儀，稍有越軌行為就會被在旁監視的御史拉下去懲治，大臣們有了畏懼，朝中的風貌大為改觀。體驗到天子尊貴的劉邦，比打了大勝仗還高興，很快就重獎叔孫通，升任太常，賜金五百金。

這時，叔孫通不失時機地說道，我的那些弟子在制定禮儀上都是盡了力的，希望陛下給他們派個差事。劉邦打心眼里開始喜歡儒生了，便把叔孫通的弟子全部封為郎官。叔孫通又把皇上賜的金子都分給大家。弟子們這才明白了叔孫通的這番操作。

（三）如何評價叔孫通

人們對叔孫通爭議最大的是他的見風使舵。司馬遷在《史記·劉敬叔孫通列傳》中梳理了叔孫通的從政經歷，叔孫通靠文學才能在秦始皇當政時期就被征召的，史書中沒有記載叔孫通這一階段有何作為，但作為儒士沒有被秦始皇“坑”掉，足以說明叔孫通的適應能力。

后來有人問他為什么欺騙秦二世，他明說是為了逃命。叔孫通先后投奔過項梁、楚懷王、項羽，最終投奔劉邦。按傳統觀念，叔孫通屢屢背主，但又屢屢受到重用，真格兒把見風使舵玩到了“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頂格水平。這也是很多文化人鄙視叔孫通、認為他是千古罪人的主要原因。

叔孫通取得成功的經驗是發揮了自己能制定禮儀的長處，但史學家對這點也褒貶不一。

司馬遷稱贊叔孫通善于看風使舵，度量事務，制定禮儀法規，能夠因時而變，為大義而不拘小節，稱贊他為“漢家儒宗”。司馬光則認為叔孫通小器，制定禮樂只為逞一時之功，只拿禮的皮毛做文章，只懂得趨時媚俗，棄禮之大用于不顧，以至禮的實質精神沒傳下來，結果使古禮失傳，想來都心痛。

我們且不管兩個司馬氏如何評價他，重要的是要把叔孫通放在他所處的歷史環境來研究他。對儒學由鄙視到接受再到到重視，應該說，叔孫通起到了關鍵作用，從這個意義上說，叔孫通對儒學的弘揚是有大貢獻的。

試想，任何一個朝代都有自己的禮法，如果沒有他制定宗廟儀法、宮廷禮儀，漢朝又會有什么樣的禮法？叔孫通順應形勢的需要，迎合劉邦制定了一套完備的禮儀制度，這些雖然沒有完全沿襲傳統儒學古禮儀，但畢竟屬于儒學的傳承創新，為儒學的弘揚，為漢王朝的建立和鞏固起到了重要作用。

《歷代名賢確論》中蘇軾對叔孫通的評價看來比較切合實際：“叔孫通制禮，雖不能如三代，然亦因時施宜，有補于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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