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底,對蔣介石來說,絕對是一段看不到希望的黑暗日子。三大戰(zhàn)役慘敗,精銳主力損失殆盡,解放軍以摧枯拉朽之勢席卷大半個中國。
焦頭爛額的蔣介石將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大西南,他飛到重慶,親自坐鎮(zhèn)指揮,試圖以四川的天險為依托,負隅頑抗。
然而,就在這最要命的關(guān)頭,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噩耗傳來:他不久前親自任命的“國防部川東挺進軍總司令”范紹增,竟然在四川渠縣通電起義,而且號稱手握四萬大軍!
四川袍哥大佬
說起范紹增,很多不熟悉那段歷史的人可能會覺得陌生,但如果提起他的外號“范哈兒”,在四川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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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哈兒”在四川話里,有點傻乎乎、愣頭青的意思。范紹增也樂于在公開場合表現(xiàn)出這種大大咧咧、沒啥心機的樣子,久而久之,“范哈兒”的名聲就傳開了。可你要是真把他當成一個頭腦簡單的“哈兒”,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范紹增不僅僅是舊軍閥,更是一個在四川民間影響力巨大的袍哥大爺。
袍哥,是清末民初在川渝地區(qū)勢力最為龐大的民間秘密社團,其組織嚴密,成員遍布社會各個階層,從販夫走卒到軍政要員,無所不包。
而范紹增,正是袍哥組織中響當當?shù)娜宋铮跁械牡匚缓吐曂屗麚碛辛艘环N官方權(quán)力之外的巨大號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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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振臂一呼,無數(shù)袍哥兄弟都會視其為“舵把子”,甘愿為他效力。
除了袍哥這層身份,范紹增還曾是川軍中一位戰(zhàn)功赫赫的師長。他雖然因為和蔣介石的矛盾,在抗戰(zhàn)后被明升暗降,解甲歸田但他帶出來的那些舊部,個個都對他忠心耿耿。
這些人雖然散落在川東各地,但只要老長官一句話,他們就能立刻重新聚集起來,成為一支有戰(zhàn)斗經(jīng)驗的骨干力量。
蔣介石的豪賭
時間來到1949年9月,解放軍第二野戰(zhàn)軍在劉鄧大軍的指揮下,以雷霆萬鈞之勢向大西南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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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黨在大陸的統(tǒng)治已經(jīng)土崩瓦解,只剩下西南一隅。蔣介石飛抵重慶,孤注一擲,他計劃利用四川復雜的地形和盤根錯節(jié)的地方勢力,組織起所謂的“游擊反共救國軍”,拖住解放軍的腳步,為自己爭取喘息之機。
在這樣火燒眉毛的時刻,用誰來組織這支地方武裝呢?蔣介石的目光,落在了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范哈兒”身上。他當然知道范紹增對自己心懷不滿,兩人過去就有不少過節(jié)。
但他也清楚,范紹增在川東地區(qū)的巨大影響力是別人無法替代的。情急之下,蔣介石決定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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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親自召見了范紹增,當場給了他一個極其誘人的頭銜,“國防部川東挺進軍總司令”,并且授權(quán)他,讓他“迅速在四川組建起4萬人隊伍”。
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蔣介石的這紙任命書,等于是給了范紹增一張官方蓋章的“招兵買馬許可證”。
范紹增心里跟明鏡似的,他知道蔣介石這是病急亂投醫(yī),想利用他當炮灰。但他表面上不動聲色,滿口答應,領(lǐng)了委任狀和一筆經(jīng)費,就馬不停蹄地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川東大竹縣。
蔣介石以為自己下了一步妙棋,殊不知,他親手將一把上了膛的槍,交到了一個隨時準備調(diào)轉(zhuǎn)槍口的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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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范紹增能拉起隊伍的第二個,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個原因:他有了國民黨中央政府的合法授權(quán)。
范哈兒是如何拉起隊伍的?
有了蔣介石的任命,范紹增的行動就變得名正言順了。他回到川東后,立刻將“川東挺進軍總司令部”的牌子掛了起來,廣發(fā)“英雄帖”,招兵買馬。一時間,川東地區(qū)風起云涌,各路人馬紛紛前來投奔。
他的隊伍構(gòu)成非常復雜,主要有這么幾類人。第一類,自然是他的袍哥兄弟和舊部親信。這些人一聽到老大哥、老長官重出江湖,二話不說,帶著人馬就來投靠。
這是范紹增部隊的骨干和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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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類,是國民黨軍隊戰(zhàn)敗后被打散的潰兵游勇。這些人在當時叫苦不迭,沒了依靠,聽說范司令招人,管吃管喝還發(fā)軍餉,自然蜂擁而至。
第三類,是被裹挾進來的地方民團、鄉(xiāng)勇甚至無業(yè)游民。在那個混亂的年代,跟著一個有實力的軍頭,總比自己單打獨斗要安全得多。
為了壯大聲勢,范紹增甚至不惜變賣家產(chǎn),用自己的錢來購買武器和糧食,解決部隊的后勤問題。
這種仗義疏財?shù)呐e動,更讓他在民間贏得了極好的口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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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在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里,范紹增的隊伍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號稱組建了“10個縱隊、10個獨立支隊”,對外宣稱有四萬多人。
一封來自老熟人的密信
隊伍拉起來了,但范紹增心里清楚,給搖搖欲墜的蔣家王朝賣命,無異于螳臂當車。他對國民黨的腐敗無能早已失望透頂。
那么,未來的路該怎么走?是跟著老蔣一條道走到黑,還是另尋出路?范紹增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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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舉棋不定的時候,中國共產(chǎn)黨的地下組織也在積極地對他進行爭取工作。中共川東地下黨的同志,通過各種渠道與范紹增接觸,向他分析天下大勢,闡明共產(chǎn)黨的政策。
其中,一個叫楊震東的地下黨員,通過范紹增的外甥黃行倫,成功與他搭上了線,向他講述了傅作義、程潛等人和平起義的光明前途。
而真正讓他下定最后決心的,是一封來自一位“老熟人”的親筆信。這位老熟人,就是時任第二野戰(zhàn)軍司令員的劉伯承元帥。劉伯承是四川開縣人,與范紹增算是同鄉(xiāng),早年間還有過一些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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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史料記載,劉伯承通過秘密渠道給范紹增送去一封親筆信,信里的意思非常直接:建議范紹增利用手中的武裝,在川東組織起義,配合解放軍解放大西南。
這封信對范紹增來說,簡直是撥云見日。一方面,劉伯承的承諾給了他一顆定心丸,讓他看到了起義后的出路和保障;另一方面,這也與他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不謀而合。他意識到,順應歷史潮流,站到人民這一邊,才是唯一正確的選擇。多年的袍哥生涯讓他明白一個道理:識時務者為俊杰。
此時此刻,歷史的天平已經(jīng)徹底倒向了共產(chǎn)黨一邊。
通電起義
主意已定,范紹增便開始秘密部署起義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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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12月初,他將總指揮部遷移至川東重鎮(zhèn)渠縣三匯鎮(zhèn)。這里地理位置關(guān)鍵,易守難攻,是發(fā)動起義的理想地點。
大約在1949年12月12日至14日這幾天,范紹增召集了他的核心部將,正式宣布了自己的決定。隨后,一份簡短而有力的起義電文,從渠縣發(fā)出,直達劉伯承、鄧小平的司令部。電文大意是:“我率領(lǐng)陸部起義,愿為人民效力,正集結(jié)川東待命,請指示。”
范紹增通電起義的消息,如同一聲驚雷,徹底震動了正在重慶垂死掙扎的蔣介石。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親手扶植起來的“川東屏障”,竟然成了插向自己后心的一把利刃。他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因為此時解放軍已經(jīng)兵臨城下,他自己的逃亡都成了問題,根本無力去“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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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紹增的起義,極大地動搖了國民黨在川東的防御體系,為解放軍順利解放四川乃至整個大西南,立下了汗馬功勞。
那么,這支號稱“四萬”的大軍,最終的歸宿如何呢?當負責整編任務的解放軍第五十軍前來接洽時,才發(fā)現(xiàn)這支部隊的真實情況。部隊人員成分混雜,紀律渙散,武器裝備也是五花八門,與其說是正規(guī)軍,不如說是一支龐大的地方武裝集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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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軍本著團結(jié)一切可團結(jié)力量的原則,對這支部隊進行了耐心細致的改造和整編。經(jīng)過嚴格的篩選和整訓,遣散了大量不符合條件的兵員后,最終,從這支近七千人的起義部隊中,挑選出了約兩千六百名骨干人員,正式編入了人民解放軍的戰(zhàn)斗序列,成為第五十軍第148師的一部分。
而范紹增本人,也因其起義貢獻,被任命為解放軍第五十軍高級參謀兼第148師副師長,后來還擔任了河南省體委副主任等職務,得以安度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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