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1月24日,白宮傳出震動全球科技界的消息——美國總統特朗普正式簽署行政命令,啟動名為“創世紀”行動(Genesis Mission)的國家級AI發展計劃。
這份被白宮幕僚稱為“堪比曼哈頓計劃的世紀藍圖”,以“舉全國之力突破AI技術壁壘、鞏固全球主導權”為核心目標,標志著美國將人工智能從產業賽道全面升級為國家戰略核心,一場覆蓋政府、企業、科研機構的“AI總動員”就此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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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特朗普的背后,并非傳統政客或房地產商。他們是一群來自硅谷的技術精英:彼得·蒂爾、亞歷山大·卡普、埃隆·馬斯克、大衛·薩克斯……
他們不靠選票上位,卻深度塑造了這場國家轉向。他們信奉一種被稱為“技術加速主義”的思潮,主張用工程思維重構政府,以硬科技捍衛西方文明。如今,他們的理念正通過“創世使命”變為現實——一個由算法、資本與國家權力共同驅動的“科技共和國”,正在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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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美國精神”,正在悄然消失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美國是一個靠“故事”凝聚起來的國家。
和中國不同,美國沒有綿延的歷史、深沉的文化,沒有五千年的歷史積累,沒有同宗同族的血緣紐帶,也沒有從宗法、禮制一路傳下來的文化一致性。這個國家能成立、能擴張、能團結,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美國人相信同一套故事——足夠宏大、足夠有感染力的敘事。
這些敘事,是美國社會運轉的精神底座:它告訴你美國是誰、美國要去哪里,以及每一個普通人的努力為什么“值得”。
第一個是支撐美國建國使命感的敘事,是宗教性的宏大愿景——“山巔之城”(City upon a Hill)。
清教徒踏足北美大陸時,把自己想象成被上帝選中的群體,肩負著在人類世界建立一個“新耶路撒冷”的使命。這種使命感讓早期美國社會產生一種獨特的精神連續性:他們相信自己不是一個普通國家,而是一個承擔著文明方向的民族,甚至“在替上帝寫人類歷史的新篇章”。
這種略有自負的使命感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行之有效:它讓個人的奮斗與國家的命運綁定在一起,讓冒險變得合理,讓犧牲變得有意義。美國的擴張、革命、工業化……很多行為其實就是這種宗教敘事的世俗化延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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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敘事,是幾乎人人都聽過的“美國夢”(American Dream)。這套敘事簡單粗暴且極具吸引力:無論你是誰,只要足夠努力,就能改變命運。
這是美國對全球最具吸引力的敘事之一。它讓人相信:你的成就不由出身、種族決定;努力一定會被看見;國家是一個愿意嘉獎奮斗者的開放舞臺。“你做不到,是因為你還沒做到”;“只要肯干,就能一直上升”。
這套敘事是美國吸引移民潮的最大“品牌資產”。在20世紀,美國繁榮的經濟增長、擴張的中產階層、不斷出現的新行業新財富,都在不斷給美國夢背書。這和其他國家不一樣——很多國家的社會結構是“現實主義”,美國卻是“理想主義”。
但現在回頭看,美國夢之所以長紅幾十年,是因為它依賴兩個條件:經濟高速增長和持續擴張的機會結構。一旦機會縮窄、財富固化,這個神話就會開始漏風。
第三個敘事,是美國長期對外、同時也對內自我暗示的——美國是“自由世界的領袖”。
二戰之后,美國成了全球秩序的中心,不只是政治和軍事意義上的“超級大國”,更是全球現代化的標準的制定者。科技革命、市場經濟、自由貿易、美元體系、民主制度,這些都被包裝成美國向世界輸出的“普世道路”。硅谷、航天計劃、微芯片、互聯網的誕生,都在為這套敘事提供現實證據。
文化層面,美國更是無孔不入——好萊塢、麥當勞、NBA、iPhone,讓“美國式生活”成為全球中產的共同想象。世界越是消費美國文化,美國人越相信自己站在文明前沿:我們必須強大,因為世界需要我們;我們的制度必然成功,因為我們是“世界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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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山巔之城”的宗教使命感,還是“美國夢”的個體奮斗承諾,還是“自由世界領袖”的自我角色,這三個主流敘事共同構成了美國曾經的精神底座。
然而,這些框架正在迅速破碎。
宗教性的使命感淡了;美國夢被現實拆穿;自由世界領袖的地位受挑戰。一個靠故事維持凝聚力的國家,一旦故事崩了,后果不僅是 “ 精神空心化 ” ,還會連帶經濟、政治、文化乃至社會都開始震動。
身為硅谷精英的亞歷山大·卡普(Alexander Karp),將這樣的美國形容為一個“斷線的氣球”。他所看到的是,硅谷在過去數十年里不斷趨于內向化,不再致力于那些真正關乎國家安全與民生福祉的重大項目,而是將精力傾注于狹隘的消費產品領域。一家又一家初創公司迎合著晚期資本主義文化的各種浮躁偏好,卻對建設能應對國家最嚴峻挑戰的技術基礎設施毫無興致。
然而諷刺的是,這些硅谷巨頭的“冷漠”,恰恰脫胎于上述令美國人引以為傲的“故事”內部。“美國精神”自己孕育了自己的反對者。
在戰后成長起來的年輕工程師們,從未經歷過真正的動蕩。他們堅信,其當下所享有的社會秩序與相對安全舒適的生活,只不過是美國事業正義性的必然結果,司空見慣,理所當然。至于國家為保護他們自身及其利益所付出的艱苦而具體的努力,早已在宏大的“美國精神”中坍縮為下午茶時間里的一個個談資。
正如卡普在其新書《科技共和國》所言:“我們的教育機構及更廣泛的文化土壤催生了一批新型領導者,他們不僅對世界持中立或不可知的態度,更嚴重喪失了形成獨立真實世界觀的能力。這種內在信念的缺失使他們極易淪為他人謀略與設計的工具。整整一代人都面臨喪失批判性思考世界及其自身定位能力的危險。”
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特朗普2.0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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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共和國:硬實力、軟信仰與西方的未來》
[美]亞歷山大·卡普 [美]尼古拉斯·扎米斯卡 著
崔傳剛 譯
2025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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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真正操控特朗普2.0?
2024年大選后,一個細節耐人尋味:特朗普的副總統人選,不是傳統政客,而是一個曾罵他“該被譴責”的前風投從業者——J.D.萬斯。更奇怪的是,這位39歲的參議員,政治履歷幾乎為零,卻能在短短幾年內從暢銷書作者躍升為白宮二號人物。
特朗普本人也在悄悄轉向。
根據波因特研究所的報告,特朗普在2016年收到的政治捐款中有69%來自200美元以下的小額捐款。正是因為還沒有與大資本形成聯姻,彼時的特朗普主義實際上并沒有成熟的政治綱領和政策體系。經過八年的政壇沉淀,特朗普2024年競選活動最顯著的變化就是小額捐款比例從69%降到了32.9%,來自硅谷科技資本的加持不容小覷。特朗普第二任期的執政邏輯需要在大資本和普通民眾的訴求之間尋找某種平衡。可以預見,“特朗普2.0”時代的新特朗普主義將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硅谷科技資本和精英們的主張和利益。
答案不在俄亥俄州,而在硅谷。
準確說,是在一群“科技右翼”技術精英手中。他們不靠口號,不靠選票,而是用資本、人脈和一套清晰的國家觀,悄悄重塑了美國最高權力的構成邏輯。
這群人的核心,是彼得·蒂爾(Peter Thiel)。作為PayPal聯合創始人、Facebook首位外部投資人,他早已厭倦硅谷沉迷于“點贊”和“短視頻”的自我陶醉。在他看來,真正的技術應該解決能源、國防、老齡化這些硬問題,而不是讓人多刷十分鐘短視頻。
蒂爾除了早早押注特朗普本人之外,更是選擇“造人”。他把萬斯招進自己的風投公司,資助其寫書、參選、建人脈。當萬斯在2022年贏得參議員席位時,蒂爾一人就捐了1500萬美元——是他2016年支持特朗普金額的12倍。這不是單純的政治獻金,這是孵化代理人,或者說,養大一個“政治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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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蒂爾(來源:Cambridge Union)
與此同時,另一位PayPal元老大衛·薩克斯(David Sacks),直接操盤了科技界對特朗普2.0的支持。他不僅籌款超千萬美元,還在勝選后進入白宮,掌管人工智能與加密貨幣政策。這意味著,未來美國在AI監管、數字資產、數據主權等關鍵領域的規則,將由一位堅信“技術應自由野蠻生長”的硅谷保守派來制定。
亞歷山大·卡普,帕蘭提爾(Palantir)的CEO,與彼得·蒂爾交往甚密。他的公司長期為五角大樓開發戰場AI系統:能預測敵軍動向、調度無人機群、分析情報流。卡普在《科技共和國》中直言,硅谷已“迷失于玩具國”,必須回歸國家使命。他雖未公開站隊特朗普,但帕蘭提爾的業務模式天然契合“強國防、弱監管、重技術”的共和黨路線,公司中也不乏相關權勢人物支持特朗普。特朗普勝選后,帕蘭提爾股價應聲大漲——市場看得比誰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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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歷山大·卡普,帕蘭提爾CEO,《科技共和國》作者
他們的共同訴求很明確:
第一,政府必須擺脫官僚低效,引入“工程思維”——目標導向、快速迭代、結果說話;
第二,AI、量子、自主系統不是商業產品,而是國家硬實力的新基石;
第三,過度強調“多元包容”和“政治正確”,正在瓦解西方社會的凝聚力與行動力。
這些主張,過去在硅谷屬于異端。但在拜登時代高稅收、強監管、文化撕裂的背景下,越來越多科技精英開始認同:自由市場解決不了國家安全,民主程序也未必能選出最優技術路徑。于是,他們轉向一個能給他們合同、減稅和話語權的政府。
值得注意的是,科技右翼并非鐵板一塊。他們想要開放H-1B簽證引進全球工程師,但特朗普的基本盤要求“美國人優先”;他們推動自動駕駛和AI取代人力,但民粹派擔心失業潮;他們反對內容審查,但另一派選民要求凈化網絡環境。這些矛盾已在白宮內部顯現。
但短期內,雙方找到了共贏點:科技公司拿到國防訂單和政策紅利,特朗普獲得資金、技術背書和擁抱技術的“現代化”形象。一場基于利益的聯盟就此成型。
萬斯的崛起,就是一個信號:在美國,權力的來源正在從選票、政黨、傳統的資本大亨,轉向技術資本和一小撮相信技術能夠拯救文明的硅谷精英。
而這,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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硅谷新思潮:“技術加速主義”登堂入室
近年來,硅谷興起的“技術加速主義”思潮,正在改變美國的宏觀政治格局。
它最早源于哲學圈:主張通過加速資本主義體系的發展和技術進步,引發社會、政治和經濟結構的根本變革。左翼加速主義(尼克·斯爾尼塞克和阿列克斯·威廉姆斯等)想用技術加速資本主義崩潰,右翼加速主義(如尼克·蘭德)則幻想技術精英統治世界。
技術加速主義是加速主義的一個分支,認為技術進步是推動社會變革的核心動力,主張加速技術發展來推動社會變革,認為唯有主動加速技術(尤其是顛覆性技術)的進步,才能突破現有社會結構的局限,甚至可能通過技術引發的系統性崩潰或重構,催生更理想的社會形態。技術加速主義相信隨著技術的加速發展,可以自動解決當前資本主義發展所引發的各種問題。
而今天在美國政壇流行的,而是一種右翼技術加速主義的實用變種——由彼得·蒂爾、亞歷山大·卡普、埃隆·馬斯克等人推動的“有效加速主義”立場其核心主張是:人類社會的進步取決于能否盡快抵達“技術奇點”——即人工智能超越人類智能的臨界點。一旦奇點實現,超級智能將有能力解決能源、疾病、治理等長期難題。因此,一切阻礙技術發展的監管、倫理審查或政治爭論,都應被擱置或繞過。
彼得·蒂爾是這一思潮的早期倡導者。他在《從0到1》中強調,真正的進步來自壟斷性技術創新,而非市場競爭;后來他通過投資和政治行動,支持那些敢于挑戰既有規則的技術創業者,由他創立的大名鼎鼎的“蒂爾獎學金”孕育了一大批“獨角獸”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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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爾獎學金(來源:Thiel Fellowship)
埃隆·馬斯克也充分踐行“技術加速主義”哲學:從電動車到火箭回收,從腦機接口到AI大模型,其所有項目都指向一個目標——壓縮技術演進的時間表。
這套思想過去只在硅谷的小圈子流傳,且決計算不上主流;如今卻成了白宮政策底色。
為什么這一主張如此受歡迎?因為它的藍圖太過誘人。技術加速主義許諾:技術突破能自動解決政治難題。失業問題會消失,因為AI創造新崗位。安全問題會消失,因為算法比人可靠一萬倍。美國的國際競爭力面臨下滑也不必擔心,砸錢興AI基建就可以重回巔峰。
它把復雜的社會矛盾,簡化為一個工程問題——只要算力夠強、數據夠多、監管夠松,實現技術的未來自然會變好。
在這一邏輯下,技術的地位顛倒過來,從一個社會的工具,儼然成為社會的主宰者。在大國博弈中,技術甚至上升為國家意志的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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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雨的鷹派,到底想要什么樣的美國
在《科技共和國》中,亞歷山大·卡普提出一個明確構想:
美國應成為一個由硬科技能力支撐的“共和國”——不是靠消費文化或金融霸權維系,而是靠以人工智能為核心的自主系統、先進制造和國防科技構筑的硬實力。這個國家不再沉迷于身份政治或社交媒體表演,而是重新確立清晰的文明敘事、國家使命與技術雄心。政府不再是低效官僚機器,而是一個能像頂尖科技公司一樣快速迭代、目標導向的行動主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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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大橋與舊金山
卡普在書中,描繪了美國未來的藍圖:
“如今,在原子彈發明近80年后,我們又站在了計算機科學領域的一個相似十字路口,一個連接工程與倫理的交匯點。我們將不得不再次就是否要繼續發展一項我們尚未完全理解其力量與潛能的技術做出抉擇。究竟是該因為可能威脅乃至有朝一日超越人類而限制甚至叫停最先進人工智能的發展,還是繼續允許更不受限制的試驗,使其如同上個世紀的核武器一般,扮演本世紀國際政治格局塑造者之角色?
“繼續推進人工智能發展的風險從未如今天般巨大。然而,我們不能因為擔心這些工具可能被用來對付我們就選擇退縮,放棄對鋒利工具的打造。我們帕蘭提爾與其他公司正在開發的軟件及人工智能技術,的確能夠賦能致命武器的部署。
“武器系統與日益自主化人工智能軟件之間的潛在整合勢必會帶來風險,而一旦此類程序發展出某種形式的自我意識與意圖,其后果更不堪設想。但叫停人工智能技術發展的主張實屬謬誤。隨著原子時代的終結,我們必須將重心轉向新一代人工智能武器的打造,因為這將決定本世紀乃至下個世紀的權力平衡。
“我們提出,如今才華橫溢的工程師群體早已不具有國家使命感,亦不再追求任何更具意義的宏大目標。這些程序員退卻至技術奇觀的構建之中,并且確實創造了諸多非凡的成就。
“以大語言模型這一最新形態的人工智能為例,它在歷史上首次指向了實現通用人工智能的可能性,也就是說,在抽象推理與解決問題等方面,大語言模型已經展現出可與人類大腦相媲美的運算智能能力。但目前尚不確定的是,開發這些新型人工智能的科技公司是否會允許這些技術被應用于軍事領域。對于與美國政府合作這件事,許多企業即便不明確反對,也起碼心存顧慮。
“我們則提出,美國當前面臨的最核心挑戰之一,是如何確保美國國防部能夠從一個旨在打贏動能戰爭的機構,轉型為能夠設計、建造并部署人工智能武器系統的組織——這里所說的人工智能武器,主要指的是那些將主導未來戰場的無人機群與機器人。21世紀是軟件的世紀,美國及其盟友的命運,取決于其國防與情報機構能否快速完成這場進化。
“然而,最具能力開發此類武器的新生代工程師,恰恰是最為猶豫、最不情愿將自身卓越才能投入軍事應用的群體。他們中許多人從未接觸過服役軍人。他們所身處的文化空間長期受益于美國國家安全保護傘的庇護,卻無需為此承擔任何代價。
“歷史的勝利者往往會在最不該松懈的時刻變得自滿。盡管目前西方盛行著一種‘思想與理念的優越性必然會使我們戰勝對手’的論調,但在某些時候,抵抗,甚至是武力抵抗,必須先行于對話。我們當下的整個國防體系與軍備采購機制,仍停留在為廣袤戰場大規模兵團作戰輸送兵力的模式,但問題在于,這種戰爭可能再也不會出現。
“下一階段戰爭的勝負,將取決于軟件。核威懾時代正在走向終結,一個以人工智能為基礎的新威懾時代即將開啟。但真正的風險在于,我們竟自以為勝券在握。”
這注定將是一場影響人類文明進程的競爭。對于太平洋兩岸,都是如此。
我們必須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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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博弈與地緣政治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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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2025.12.24
編輯:閃閃 | 審核:孫小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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