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
01
女兒下葬第二天，一大早，女婿賈剛就帶著一大家子，堵在我家樓門口。
賈剛坐在樓梯上，捂著臉干嚎。
他媽坐在一旁，拍著大腿，哭天搶地：“你這狠心的媽，還我兒媳婦！”
最扎眼的是他妹妹賈麗，舉著手機，大聲叫嚷：“都來看啊，李老師把女兒逼死了！這哪是親媽？簡直是催命鬼！”
等我和老伴相攜下樓，正看到這一幕。
賈麗看見我們，一個箭步沖過來，手機都要懟到我臉上：“聽聽！這可是你女兒親口說的！你今天不把那12萬彩禮拿出來，我就把這段錄音放給大家聽，讓所有人都聽聽，你是怎么逼死你女兒的！”
我看著眼前吊眉立眼、雙手叉腰的女子，心如刀絞。女兒剛走，她就穿著紅裙子闖來我家要錢。
這一刻，如果能叫醒女兒，我定要讓她睜眼看看，這就是她掏心掏肺，一心為人家好的小姑子！
02
我和老伴當了一輩子老師，卻沒把唯一的女兒教育好。
女兒是典型的戀愛腦，大三時迷上了校門口餐廳的打工仔，此人就是賈剛，初中學歷，除了一張帥臉，別無長處。但女兒鐵了心要嫁他，沒辦法，我們只能妥協。
誰承想，談婚論嫁時，賈剛媽開口就要一輛20萬的車作陪嫁。我忍著怒氣，問他們彩禮給多少？他妹妹搶著回答：“阿姨，我家沒錢，彩禮得借！”
那一刻，我立馬起身要離開，女兒卻哭著拽住我。而賈剛自始至終低著頭，沒說一句話。
最終，女婿家在我的硬要求下，東拼西湊弄齊了12萬彩禮，而我只給女兒陪嫁了一輛8萬元的車，并把彩禮扣了下來。
我左思右想，這筆錢必須捏在自己手里，萬一婆家靠不住，這就是女兒最后的退路。
03
辦完婚禮一周，賈剛和親家公就出門打工，一個月回來一次。女兒則留下和婆婆、小姑子住在一起。
每逢周末，女兒都會開車回來看我們。
有次，她一進門就跟我吐槽，說最近車太費油了，一個月光油錢就得3000，比婚前多了2000。
我想著油價沒漲太多，她婆家住的也不偏，就問她怎么回事？
女兒絞著手指，眼神躲閃：“賈麗說，這車是陪嫁，那就是大家的……”但隨即，她又一臉得意地補充道：“她還說，以前擠公交擠得頭疼，現在有了車哪都不疼了，這都是我的功勞！”
看著女兒那傻樣，剛想勸她，又想到車被開走了，女兒上班怎么辦？
誰知女兒竟說她已經辭職了，因為婆婆身體不好，賈麗讓她在家伺候。
我算是看出來了，他們那個家，公婆和老公都軟弱，當家的是小姑子賈麗。而我女兒完全不是她這個小姑子的對手。
我氣得天旋地轉，女兒趕緊扶我坐下：“媽，別氣，賈麗也是為家里好。我照顧婆婆，老公才能安心賺錢還債。都是一家人，我把工資也給他們還債了。”
我只能聽到耳邊心跳聲如擂鼓。女兒還在信誓旦旦說，她這回算在婆家立住腳了。
我很想問她，是不是腦袋進水了？家當全給了，沒有收入，還有什么立足之地？只能安心當免費保姆了。
這一刻，我想搖醒天真的女兒，讓她跟我一起去婆家，把車和錢都要回來。
但我知道，女兒不會答應。她剛嫁過去，滿心都是婆家，我說什么她也不會聽。
04
我還沒捋出頭緒，女兒又說：“賈剛讓我給賈麗介紹對象，說她從小被婆婆嫌棄，什么都不管。”
說到這，她一臉得意：“幾天前，我就介紹了一個，賈麗說她沒有好看的首飾和包搭配，相親怕被人笑話。我就把Gucci手包，和你送的那套金飾都借給她了。賈麗抱著我謝了好久呢。”
我無力地看著女兒，真想拿錘子把她砸清醒，怎么這么傻？還上趕著被算計！
我強壓著翻騰的氣血，緩了口氣，拉過女兒的手：“媽知道你善良，但老話說，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以保家庭和睦。”
見女兒似懂非懂，我又舉了個例子：“說是借，但如果她忘還了，你會不會不舒服？不如一開始就留個記錄，比如給她發一條：‘賈麗，包你先用’，這樣既能提醒她，也不會傷了情誼。”
女兒大大咧咧一點頭：“媽說得對！”
我又叮囑她，以后每筆出款，都要截圖發我，我幫她保存留檔。
雖然女兒不懂這背后的刀光劍影，但是還算聽話，我總算安下心來。
一晃兩年過去，女兒懷孕生子，小家也有了奔頭。結果沒出月子，女兒就抱著外孫女回來了。
一問才知道，因為女兒生的是女孩，她婆婆什么都不管。女婿只照顧一周，就趕回去上班，賈麗更是不著家。
女兒只能忍著刀口疼痛，自己弄孩子、做飯，實在弄不了了，她就回來了。
我看著臉色蠟黃、身形瘦弱的女兒，眼眶酸澀，一把抱過外孫女，把女兒扶到床上。
懷里的外孫女，餓得只發出小貓一般輕聲的啼哭，我的眼淚忍不住掉下來。
05
老伴搬完行李，悄聲告訴我，女兒是坐公交回來的，車沒開回來。
我的心像被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恨不得沖到她婆家去，把車開回來，還要把女兒的東西都要回來，立刻離婚！
可看著嗷嗷待哺的外孫女，我不忍心就這么剝奪她的家庭團圓。而且婆家做得這么絕，女兒還偏袒他們，話里話外都是自己不好。
我就算硬逼女兒離婚，她不但不會開心，還可能恨我。
更何況，撕破臉，就等于斷了女兒的后路。以她婆家的算計，之前付出的肯定要不回來，還可能被反咬一口，說我們破壞婚姻。
這時，女兒遞給我一張銀行卡：“媽，這是賈剛給的生活費，每月1000，你拿著買東西吧。”
我震驚地看著這張卡，真想問問女兒，一個月1000養活娘倆，夠干嘛？但我知道問了也白搭，我壓下怒氣，裝作無意問女兒，這是女婿的主意？
女兒閉著眼輕聲說：“不是，他說給3000，但賈麗說他一個月才賺5000，都給我們，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聽到這，我實在咽不下怒氣，直接跟女兒說：“以前他家拿你的錢，用你的車，媽都沒說什么，想著你幸福就好。”
我越說越氣：“可現在你生了孩子，婆家什么都不管，就給這點錢，還過什么？出了月子立刻離婚，以后爸媽養你們！”
話音剛落，女兒就拼命搖頭。看著她淚流滿面，我也紅了眼眶，心里后悔，女兒正是月子的關鍵期，我哪能這么逼她。
老伴趕緊過來，把外孫女給我，自己去安撫女兒。
06
后來，我和老伴商量，先穩住女兒不提離婚，等她養好身體再說。生活費就用彩禮錢，這樣女兒不會內疚，等日子久了，她也能看清婆家的真面目。
女兒剛回來的前半年，女婿賈剛一周給她打兩三次視頻，發了獎金還偷偷給她轉錢。
賈剛也提過幾次接娘倆回婆家，但都沒有后續。慢慢地，他只是偶爾過來看看娘倆。
我問女兒怎么回事，她還維護婆家：“賈剛忙著賺錢，婆婆身體又不好，賈麗說我在娘家住得好，就別折騰了。”
我心說，真是好算計！這是打定主意，讓娘家替他們養兒媳婦和孫女。
但看著日漸紅潤的女兒和可愛的外孫女，我想，走一步算一步吧，實在不行，還有我和老伴給她托底。
轉眼6年過去，外孫女要上小學，賈麗突然找上門來，熱情地接娘倆回家。
我問她，這么多年都不讓回去，這會兒怎么想起來接了？
賈麗邊逗孩子，邊笑著答：“悠悠要上學了，我媽說戶口在那邊，嫂子不回去，每天接送太遠了。”
她又嘆口氣：“阿姨，我們也不想這樣，但家里沒條件，只能委屈嫂子了。”
“不過，現在好了，我馬上談婚論嫁，悠悠也大了，嫂子回家，你也能省心了。”賈麗哄著外孫女，笑意更濃。
看著女兒忙不迭收拾行李，恨不得立刻回婆家，我連阻攔都沒有理由。只希望她這次能過上好日子。
誰知女兒這一走，竟是一連串禍事的開端。
女兒剛回婆家還不錯，每天除了接送外孫女上下學，就是伺候婆婆。她回去不久賈麗就訂了婚。女兒還一臉得意跟我說，賈麗說她是婆家的福星。
我覺著不太對，就打聽了一番。
原來，賈麗主動接女兒回去，是因為他們讓兒媳長住娘家，說他們太能算計的閑話都傳遍了半個城，導致她好幾個對象都處黃了。
沒辦法，她才接了女兒回去。
07
可沒等我告訴女兒真相，她就又懷上了，還興致勃勃地說，婆婆找人看過了，這次肯定是小子。
9個月后，女兒又生了個女孩，她婆婆這次連醫院都沒去。我和老伴怕女兒吃虧，讓她回娘家坐月子，但她硬要回婆家，我們只好應了。
出院第五天，我接到女兒的電話，她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讓我接她回家。
我們急匆匆趕到才知道，女兒發燒了三天沒人管，她婆婆冷著臉說不知道，賈麗和賈剛都沒在家。
我趕緊打了120送女兒去醫院，外孫女緊攥著我的手，陪我們在ICU外等了一周。
可，女兒還是走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弟弟一家已經趕到，和老伴處理女兒的后事。渾渾噩噩過了幾日，女兒入土為安。
然而，還不等我們擦干眼淚，女婿賈剛一家就找上了門。
看著他家丑態畢露的表演，我忍著震驚和憤怒，看向賈剛：“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賈剛抹了下根本沒濕的眼角，冷冷開口：“媽，我就是替安悅不值，和親媽吵架死了，留下倆孩子，讓我們咋活？”
“就是，我家現在孩子沒人看，我哥也沒法賺錢。按理說，你得賠我家精神損失費。”賈麗抱臂揚聲道。
我心想，原來是來要錢的。
08
我沒看她，繃著臉問賈剛：“你們想要多少？”
女婿沒回答，賈麗搶著說：“12萬，一分都不能少。這是當初我家給嫂子的彩禮，被你扣下了，趕緊還回來。”
我看著眼前挑眉立眼的女子，女兒剛走，她就穿著紅裙子闖到我家來要錢！我真想一把撕了她！
可這個念頭剛起，我就想起女兒那張蒼白瘦削的臉。我不能亂。女兒走了，我得幫她照看好兩個外孫女。
我死死攥著手里的文件袋，冷硬的紙殼硌得手疼，卻讓我更清醒。跟這種畜牲不如的東西撕扯，只會臟了我的手。
打蛇，要打七寸。
我迎著她那貪婪的目光，扯了扯嘴角輕聲道：“好，錢可以算。”
賈麗臉上瞬間迸發出得意和喜悅，笑容刺眼。
“但不在這。要算，就去街/道/婦聯/，當著大家的面，一筆一筆算清楚。”我死死盯著她，一字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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