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離的盟友：《2025年歐美關系走向報告》揭示跨大西洋關系走向“新常態”

特朗普上臺即將滿一年，美歐關系在特朗普2.0的沖擊下發生了哪些變化？跨大西洋關系又何去何從？針對以上問題，上海歐洲學會、上海外國語大學歐盟研究中心近日發布的《2025年歐美關系走向報告》進行了深入探討。

在報告序言中，上海歐洲學會會長、復旦大學歐洲問題研究中心主任丁純指出，在多重因素的影響下，美歐關系從過去的周期性摩擦狀態，逐步演變為一種結構性緊張成為常態的新階段。

丁純認為，當下的美歐關系正同時承受著三重沖擊：其一是安全與戰爭層面的沖擊，其二是經貿與地緣經濟層面的沖擊，其三則是自由秩序與意識形態敘事層面的沖擊。這三種沖擊共同構成了當前跨大西洋關系不穩定性的根本來源。

歐洲對美立場不斷調整

在12月初發布的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中，歐洲遭到了特朗普政府的猛烈抨擊。報告警告歐洲因移民政策等原因面臨“文明消亡的嚴峻前景”，稱美國對歐政策應優先考慮“幫助歐洲糾正其當前發展軌跡”。 報告稱，歐洲官員對烏克蘭危機的解決“抱有不切實際的期望”，特朗普政府時常發現與這些歐洲官員“意見相左”。

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歐洲研究中心副主任龍靜認為，相關文件再次暴露美歐在價值觀領域的深層次分歧與矛盾，或將推動歐洲對美國定位，以及對美政策進行更加深刻的調整。龍靜還指出，在歐美分歧公開化、激烈化的背景下，歐方對美政治與外交互動的議題范圍明顯收窄。縮小分歧、緩和對立、維持穩定成為歐方對美外交的主要目標。此外，歐方對美立場與態度不斷調整，從前期的強硬逐步轉變為示好和妥協。

上海歐洲學會秘書長楊海峰認為，在俄烏沖突延宕的背景下，歐美同時實行戰略收縮，著力鞏固本土和周邊的安全與防務，這種重合的收縮反而擴大了雙方在俄烏沖突和歐洲安全架構上的分歧。在他看來，若歐洲領導人擁有對獨立自主和治下和平的堅定意志和堅強領導，隨著防務聯盟及其各項能力的及時推進，歐美也有可能建立起一種更加疏離而又相對平等的跨大西洋安防關系。

歐洲對華戰略是否出現轉向？

彭博社12月17日報道稱，盡管美國和歐洲歷來是親密盟友，但過去一年來美歐關系已變得十分緊張。作為對美國科技公司遭遇歐盟巨額罰款的回應，美國政府近日威脅要對歐盟進行“對等報復”，并點名西門子等知名公司。

針對美歐關系的走向，德國總理默茨13日表示，歐洲必須面對現實，做好歐洲與美國關系發生根本性變化的準備。這是他繼9日就美歐分歧表態后，又一次提及美歐關系不復從前。

上外歐盟研究中心主任忻華認為，“特朗普2.0”的沖擊讓美歐在拜登時期形成的“戰略合流”戛然而止。從2024年春至今，美歐在美國科技公司“數字稅”問題的對立和沖突逐漸加劇。不過，隨著國際地緣經濟競爭的加劇，經濟政策“泛安全化”的趨勢在美歐內部不斷發展，“經濟安全”日益成為美歐經濟和外交決策的核心焦點。在此背景下，美歐在“經濟安全”戰略建構和決策活動呈現相似的走向和節奏。

忻華還強調，在當前形勢下，美歐裂痕的加劇并不意味著歐洲會向中國靠攏，中歐關系，尤其是中歐經貿關系，反而可能遭遇更多阻力。

上海社會科學院歐洲中心名譽主任徐明棋亦持類似的看法。他認為，盡管美歐盟友關系遭受地緣政治和經濟大變局的沖擊，但雙方在對外轉嫁風險，應對中國及南方國家崛起的協調仍會維持。在他看來，歐盟從美歐和中美的貿易談判中得出了“誰強硬誰就可獲利”的錯誤判斷，因此要求中國做出更大讓步。在此背景下，中歐關系在特朗普關稅打壓下不僅沒有向好發展，反而有惡化的風險。

《歐美關系走向報告2025》為上海歐洲學會與上海外國語大學歐盟研究中心合作組織撰寫的第四份聚焦歐美關系動態發展的政策報告。報告具有主題聚焦、視角多元、關注演變、研判務實等特點，并提出了一系列可供進一步深入探討的問題，如當前美歐關系的變動是局部調整還是歷史性轉折？其主要驅動力是特朗普個人、雙邊互動還是體系性變遷？以及這一演變將如何影響美、中、歐、俄的互動格局與中國的國際環境？

澎湃新聞記者 黃粵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