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縮在那張甚至有些潮濕的單人床上,胃里的血腥味讓我一陣陣反胃。
但我不敢吐。
這一吐,就止不住了。
為了保住這顆要留給姐姐的腎,我必須得讓身體里的器官維持運轉(zhuǎn)。
我拿起桌上那瓶幾塊錢的維生素B,倒了一大把塞進嘴里,干嚼著咽下去。
哪怕這玩意兒對我現(xiàn)在的病一點用都沒有,至少能給我一點心理安慰。這間出租屋離人體器官捐獻中心只有五百米。
這是我特意量過的距離。
只要我死得夠快,爬得夠快,這顆腎就能趁熱移植進姐姐的身體。
肚子突然一陣劇痛,像是有人拿刀在里面攪動。
我疼得從床上滾落到地上,額頭全是冷汗。
止痛藥就在抽屜里,但我不能吃。
大多數(shù)止痛藥都有腎毒性,我不能讓姐姐用一顆受損的腎。
“林棠,忍一忍……忍一忍就不疼了……”
我死死咬著被角,在黑暗中把自己縮成一只蝦米。
手機屏幕突然亮了,是特別關(guān)注的消息提醒。
姐姐發(fā)了一條朋友圈。
配圖是她做透析時滿是針眼的手臂。
文案只有一句話:“原來血濃于水,也抵不過人心涼薄。下輩子,不想做姐姐了。”
眼淚瞬間決堤,混著鼻血糊了滿臉。
姐,對不起。
下輩子,換我做姐姐吧。
在地下室待到第三天的時候,我已經(jīng)有些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身上的淤青越來越多,像是被人暴打過一頓。
我知道,那是皮下出血點,是血小板崩盤的信號。
我拿出遮瑕膏,一層一層地往胳膊上涂。
那支遮瑕膏都快見底了,才勉強蓋住那猙獰的紫色。
門口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林棠!我知道你在里面!開門!”
是爸爸的聲音,帶著想要殺人的怒氣。
我心跳漏了一拍。
他們怎么找到這里的?
我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來,因為動作太猛,眼前一陣發(fā)黑。
我扶著墻,把帶血的紙巾全部塞進垃圾袋扎緊,又往臉上撲了厚厚一層粉。
直到鏡子里的我看起來只是臉色蒼白,而不像個死人,我才去開了門。
門剛打開一條縫,一只粗糙的大手就伸進來,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領(lǐng)。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得我耳鳴目眩。
我踉蹌著后退,撞倒了身后的小桌子。
爸爸站在門口,雙眼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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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旭站在他身后,滿臉的失望和厭惡。
“你個畜生!你姐在醫(yī)院里搶救,你還在這里躲著?”
爸爸指著我的鼻子罵,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
我舔了舔嘴角的血腥味,強撐著站直了身體。
我不能倒下。
至少現(xiàn)在不能。
我理了理凌亂的頭發(fā),露出一個刻薄的笑。
“不想讓我躲,那就給錢啊。”
我向陳旭伸出手。
“五十萬,少一分都不行。只要錢到位,我立馬跟你們?nèi)メt(yī)院割腰子。”
陳旭看著我的手,眼神里的光一點點熄滅。
那是他曾經(jīng)牽過無數(shù)次的手,如今在他眼里,恐怕比蒼蠅還惡心。
“林棠,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陳旭的聲音沙啞,帶著難以置信。
“以前那個為了救流浪貓能餓兩天肚子的林棠去哪了?”
“人是會變的,陳旭。”
我冷笑一聲,轉(zhuǎn)過身不再看他。
“流浪貓又不用我割肉。那可是個腎啊,我要嫁人,我要生孩子,少個腎我以后要是被嫌棄怎么辦?我要點營養(yǎng)費過分嗎?”
爸爸氣得渾身發(fā)抖,舉起手又要打。
陳旭攔住了他。
“叔,別打了。”
陳旭看著我,眼神冷得像冰。
“打她嫌手臟。”
他從包里掏出一個信封,狠狠甩在我臉上。
信封角劃過我的眼角,生疼。
“這里是十萬塊,是我這幾年存下來的老婆本。林棠,從此以后,我們一刀兩斷。”
“你這種人,不配做林笙的妹妹,更不配做我的妻子。”
那厚厚的一沓錢散落在地上。
我蹲下身,一張一張地撿起來,吹了吹上面的灰。
“才十萬啊?真窮。”
我嫌棄地撇撇嘴。
“行吧,看在以前的情分上,這十萬我收了。不過捐腎的事,免談。”
“你!”
爸爸抄起門口的掃把就要沖進來。
我眼疾手快地“砰”一聲關(guān)上了門。
把所有的謾罵和詛咒都關(guān)在了門外。門外,爸爸還在踹門,陳旭在拉他。
“走吧叔,求這種爛人沒用。我就算去賣血,去借高利貸,我也要把林笙救回來!”
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背靠著門板,身體一點點往下滑。
直到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我才敢大口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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