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1960年代的一個午后，孟買的天氣熱得讓人喘不過氣。
就在這悶熱里，總理尼赫魯的官邸門口，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女人既不是外國使節，也不是求官的政客，她一身黑幫大姐大的派頭，那是卡馬提普拉紅燈區特有的味道——廉價香水混著沖鼻的煙草味。
誰能想到，這個在爛泥塘里打滾的老鴇，居然是為了給手底下的幾千個姑娘討個說法，硬是把總理的大門給敲開了。
這就好比一只螞蟻，不僅爬上了大象的背，還準備跟大象談談人生理想。
在這個世界上，最廉價的是尊嚴，最昂貴的也是尊嚴。
這事兒要是放現在，估計熱搜能掛三天三夜。
畢竟，一邊是出身婆羅門貴族、劍橋畢業的總理，另一邊是被人踩在腳底、名字都不能提的妓女。
但這并不是為了博眼球的作秀，而是甘古拜·卡蒂婭瓦迪人生中最炸裂的一場豪賭。
據說聊嗨了，她甚至當場問尼赫魯愿不愿意娶她，把這一國之尊給整不會了。
你說這甘古拜到底什么來頭？
這得把時間軸往回撥個十幾年。
那時候她還不叫甘古拜，叫甘加，是個正兒八經的“白富美”。
老爹是名律師，家里住的是當時那種帶花園的大洋房，出入有司機，從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
在那個年代的印度，她這種高種姓女孩，人生劇本早就打印好了：讀書、嫁個門當戶對的高富帥，然后優雅地過完一生。
可惜啊，這姑娘是個戀愛腦。
她迷上了給家里打工的會計拉姆尼克。
這男的長得也就那樣，沒啥本事，還比她大一輪，屬于那種扔人堆里找不著的貨色。
但在那個被嚴加看管的深閨少女眼里，這男的就是自由，就是愛情。
拉姆尼克也是個忽悠界的高手，也就是咱們現在說的PUA大師。
他一看這姑娘單純好騙，就編了個彌天大謊：“我姨媽在孟買影視圈有人，只要咱們私奔去孟買，你就是下一個寶萊塢影后?！?/strong>
這套現在看來拙劣得不行的“殺豬盤”話術，把當時的甘加迷得五迷三道的。
她二話不說，帶著家里的金銀細軟，跟著這渣男就跑了。
到了孟買，沒有什么攝影機，也沒有紅地毯。
渣男把她領到了卡馬提普拉——全亞洲最大的紅燈區。
在那扇破木門關上之前，拉姆尼克數了數手里的鈔票，一共1000盧比。
按當時的匯率算，大概也就86塊錢人民幣。
86塊錢，連頓像樣的火鍋都吃不起，卻買斷了一個富家千金的一生。
剛開始，甘加也鬧過。
哭天搶地，絕食抗議，結果換來的只有一頓接一頓的毒打。
那種絕望，足以把任何一個正常人逼瘋。
但在地獄里待久了，人是會變的。
在一個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夜晚，甘加突然想通了一個道理：家是肯定回不去了，那個注重名聲如命的高種姓家族，絕不會接納一個“臟”了的女兒。
既然回不去云端，那就得想辦法在地獄里活出個人樣來。
她擦干眼淚，給自己改名叫甘古拜。
這不是妥協，這是宣戰。
這姑娘腦子極其好使，畢竟是律師的女兒，受過高等教育。
她很快發現，在這行里混，光靠出賣身體是沒前途的，真正的錢都被老鴇和背后的黑勢力賺走了。
這不就是妥妥的資本剝削嗎？
于是她開始玩心眼，拉攏姐妹，私藏賞錢，甚至開始跟其他的姑娘搞“串聯”。
這種“謀反”的行為，很快就惹毛了原來的老鴇。
有一天，老鴇找了個極其兇殘的黑幫打手，把甘古拜往死里打，甚至實施了極其殘忍的性暴力。
那天晚上，甘古拜被送去醫院，整整縫了15針。
這15針，把那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徹底縫死了，活過來的是一個心狠手辣的“黑道女王”。
出院后，甘古拜做了一件讓整個孟買地下世界都傻眼的事。
她沒有躲，也沒有報警，而是拖著還沒拆線的身體，直接去找了那個施暴打手的大老板——孟買著名的黑幫教父卡里姆·拉拉。
這就相當于一直兔子，為了報仇，直接沖進了獅子洞。
見到卡里姆的那一刻，甘古拜沒有下跪求饒，而是不卑不亢地講了自己的遭遇。
她太懂人性了，她知道這些黑道大佬最在乎的就是個“義”字，也就是所謂的“盜亦有道”。
她當場拿出一根Rakhi（印度傳統的守護繩），要認卡里姆當義兄。
這招簡直絕了。
卡里姆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是傷卻眼神兇狠的女人，大概也是被震住了，居然真的答應了。
有了“孟買教父干妹妹”這個護身符，甘古拜算是徹底完成了階級躍遷。
與其在爛泥里掙扎，不如做這爛泥里的王，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回到紅燈區，甘古拜就像開了掛一樣。
她借助義兄的勢力，直接把原來的老鴇趕走，自己接管了地盤。
但她跟別的老鴇不一樣，她把妓院搞成了“工會”。
她定下規矩：不許強迫良家婦女接客，不愿意干的給路費送回家；賺來的錢不再層層盤剝，而是教姑娘們開賬戶存私房錢。
最狠的是，她在紅燈區里建學校。
她逼著那些妓女的孩子去讀書，誰不去就揍誰。
因為她心里比誰都清楚，只有知識才能斬斷這該死的命運輪回，她不想讓下一代繼續在泥潭里打滾。
這種治理模式，讓她在卡馬提普拉擁有了神一般的威望。
大家不再叫她老板娘，而是尊稱她為“甘古媽媽”。
她那張嘴，既能罵退黑幫混混，也能說服政客名流。
她那句名言至今聽起來都振聾發聵：“我們出賣身體換取金錢，就像醫生用醫術、律師用口才一樣，為什么我們就要低人一等？”
正是這種敢把天捅個窟窿的勁頭，讓她最終走進了尼赫魯的辦公室。
她不僅僅是為自己爭一口氣，更是為了身后那4000多個沒有名字、沒有戶口、活得像鬼一樣的女人爭一條活路。
雖然電影里把她拍得美艷動人，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那是藝術加工。
真實的甘古拜，常年抽煙喝酒，滿口臟話，甚至賭博成性，活得粗糙而生猛。
但這又有什么關系呢？
在那個漆黑如墨的世界里，她就是唯一的光。
她這一輩子，從86塊錢的廉價商品，混成了讓總理都要禮讓三分的“教母”。
她沒能改變印度的種姓制度，也沒能徹底消滅紅燈區，但她用事實證明了一件事：哪怕命運把你踩進最臟的下水道里，只要骨頭夠硬，照樣能把這下水道裝修成皇宮。
1977年，這位傳奇女性在孟買去世，卡馬提普拉數千名女性自發為她送行，甚至在街區里為她立了像。
參考資料：
Hussain Zaidi,《Mafia Queens of Mumbai》, Tranquebar Press, 2011
《Gangubai Kathiawadi: The Mafia Queen of Mumbai》, The Times of India Archives
Dutt, S., 《The Kamathipura Chronicles》, Mumbai History Society, 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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