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下雪了,你看見了嗎?”許何把這句話寫在紙條上,貼在骨灰盒旁的小窗,像小時候她偷偷往他書包塞糖一樣安靜。北風一吹,紙條抖得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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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里循環放的不是生平紀錄片,是片場合集:87版《西游記》里她端著仙桃沖鏡頭眨眼;《水滸傳》李師師甩水袖,一轉身把英雄氣短唱成繞指柔。四個名著,她一人包圓,說一句“空前絕后”不過分。化妝師老徐邊擦淚邊嘀咕:“當年給她貼片子(頭飾),她嫌膠水涼,沖我哈氣取暖,哪像大明星,整個一活蹦亂跳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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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讓人憋不住的是許何那句:“我媽2013年就查出瘤子,在語言區,醫生說切了可能再不會說話。她第一句問的是‘那我還能背臺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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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里,她偷偷復健,右手拿不了筷子就練左手,含糊不清也要給兒子唱搖籃曲。2016年手術后中風,右邊身子廢了,她跟孩子打賭:“我賭我能自己走到你大學畢業。”結果她贏了——今年6月許何穿著學士服,她扶著助行器站在臺下,笑得比學生還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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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上吵得最兇的是前夫許亞軍沒來。其實許亞軍遠在美國拍戲,頭天晚上給兒子打了三小時電話,一句“我對不起你媽”翻來覆去說。許何回他:“爸,我媽走之前讓我告訴你,她不怪你,她怪北京雪太少。”一句話,把二十多年的愛恨打包,比任何聲明都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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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里,廖京生站了整整兩小時,手里拎一袋杭州桂花糕——何晴化療時最饞這一口。有人小聲問:“真沒領證?”他苦笑:“她生病第一天就跟我說,‘別讓我欠人情’。我要是娶了,她反而走得不安心。”說完把糕點遞給許何,“你媽交代,讓你別學她減肥。”一句話,全場終于笑出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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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結束,工作人員遞來一個小布袋,里頭是一副珍珠耳環,96年拍《上海探戈》時買的,耳環背面刻著“晴”字。老搭檔唐國強擺擺手:“別放骨灰盒,留給孩子,將來他求婚用得上,他媽最懂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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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一個穿校服的姑娘舉著手機給同伴看:“我爸說小時候全家擠14寸彩電,就為看何晴的秦可卿,今天我得替他磕個頭。”說完真跪了,雪一下,天地都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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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沒停,許何抱著盒子往外走,一步一滑。他想起小時候媽說:“人死了要是沒人記得,才算真死。”今天滿廳的花、滿街的雪,還有手機里不斷刷新的“晴姐走好”,都在告訴他——何晴死不了,她早把自己演進了中國人的集體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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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遠了,后視鏡里,殯儀館的燈牌還亮著,像一場戲剛殺青。北京繼續下雪,像替所有人補一場遲到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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