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華新書翻車背后：為什么上一代精英，總迷信流氓才能贏？

最近余華老師的新書《盧克明的偷偷一笑》動靜挺大。

很多人沖著余華這塊金字招牌去了，結果看完之后，普遍的反應是：如鯁在喉，甚至有點生理不適。豆瓣評分也挺真實，直接干到了余華作品的最低分。

我花了點時間把這書看完了。

怎么說呢，感覺像是余華老師喝高了，在洗腳城里聽了一耳朵八卦，回來一拍腦門寫出來的段子合集。

書里的內容我就不細說了，概括起來就一句話：一個叫盧克明的男人，靠著毫無底線的算計、情色交易和下三濫手段，在社會上混得風生水起，最后還搞了個大團圓結局。

大家都在罵這書寫得爛、俗、沒深度，說這是公廁文學。

但在我看來，這書寫得爛不爛其實不重要，文無第一嘛。

但這書背后暴露出的一個現象，非常值得咱們深聊一下——那就是上一代精英階層，對于“現代社會如何生存”這件事，出現了嚴重的認知誤判。

你會發現，不僅是余華，很多功成名就的老一輩大咖，年紀大了以后，潛意識里都開始推崇一種流氓生存哲學。

這才是最細思極恐的地方。

先簡單拆解一下這本書里讓我覺得最離譜的一個邏輯。

書里有個情節，男主盧克明公司破產了，要想辦法裁掉副總，但又不想給賠償金。這哥們想了個啥損招呢？他學著某個坊間傳聞，騙高管們集體去嫖娼，然后自己報警一鍋端，以此定性為嚴重違紀開除。

余華在書里對這個橋段津津樂道，甚至把它當成一種生存智慧來描寫。

不僅如此，全書充斥著對女性極其不尊重的描述。把夫妻生活叫“透支”，把強迫妻子叫“團結一致”，把出軌叫“全屋整裝”。這些比喻不僅沒有文學美感，反而透著一股陳腐的惡臭。

很多人覺得余華變了，變得油膩了，墮落了。

但我看啊，這事兒沒那么復雜。

這其實是他們那一代人骨子里的一種路徑依賴。

如果不看文學價值，只看社會學價值，你會發現余華和金庸其實是一路人。

大家如果有空去研究一下金庸，會發現一個特別有意思的道德降級曲線。

金庸早期的主角是郭靖，那是標準的儒家圣人，“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可能金庸老爺子寫著寫著，發現自己都覺得虛，覺得郭靖這種人在真實江湖里活不下去。

于是到了中期，主角變成了令狐沖、楊過這種，帶著點邪氣，無視規則。

等到了封筆之作《鹿鼎記》，金庸干脆徹底攤牌了，搞出來一個韋小寶。

撒石灰、下蒙汗藥、溜須拍馬、毫無底線。

但你發現沒，韋小寶是金庸筆下過得最舒服、結局最好的主角。

金庸和余華這代人，都在潛意識里承認了一件事：在這個社會上，要想活得好，你就得比別人更沒底線，用九邊的話來說就是，你要當個“黃毛”。

所以余華在書里塑造盧克明這樣一個人渣，并且讓他最后“偷偷一笑”，這其實是他在向世界宣示他的世界觀：

看吧，世界就是這么臟，只有變成流氓，你才能駕馭這個世界。

為什么他們會有這種認知？

因為在他們的那個時代，這套邏輯是真理。

他們年輕時候經歷的，是一個典型的草莽社會，也是一個存量博弈的社會。

那時候規則不完善，法制有漏洞，資源極度匱乏。社會是一個巨大的“叢林”，大家搶的是存量。你多吃一口，別人就得餓肚子。

在存量博弈里，遵守規則往往意味著錯失機會。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你老老實實排隊，插隊的人就把飯搶光了；你講究誠信，那個搞假冒偽劣的已經賺完第一桶金洗白上岸了。

所以，在那個特定的歷史周期里，“厚黑”確實是最高效的算法。李宗吾的《厚黑學》能火那么多年，是因為它確實指導了一代人的階層躍遷。

曹操心黑但臉皮薄，劉備臉皮厚但心不夠黑，只有司馬懿集心黑與臉皮厚于一身，所以他贏了。

余華的新書，本質上就是在給這個過時的邏輯唱贊歌。他覺得把主角寫成一個人渣，并且讓這個人渣獲得世俗意義上的成功，就是在揭露深刻的現實。

但是，大人，時代變了！

這不是一句空話。從博弈論的角度來看，我們現在的社會規則，已經從單次博弈變成了重復博弈。

以前社會流動性差，你是誰大家不知道，騙一把換個地方還能接著騙。但現在是互聯網時代，是信用社會。

你干過什么壞事，征信上有記錄，裁判文書網有記錄，甚至朋友圈都有記憶。

這就導致了一個結果：作惡的成本被無限拉高了。

我現在特別不建議年輕人去學什么“帝王術”、“厚黑學”，或者學書里那個盧克明。

你今天在公司里為了點小利益給同事使絆子，明天這事兒傳出去，你在整個行業的名聲就臭了。你以為你贏了一次，其實你是把你未來幾十年的合作機會全部清零了。

就算互聯網人沒有記憶，但是互聯網有。

現代社會的財富邏輯是增量博弈。咱們是一起把蛋糕做大，而不是把對方干掉搶他的蛋糕。

在這個邏輯下，靠譜才是最高的生存智慧。

你看現在的頂級富豪，雖然私底下可能也有算計，但你看看他們對外的形象，哪一個不是在強調契約精神、強調長期主義？

因為他們心里門兒清：在現代商業文明里，當流氓或許能賺到快錢，但絕對活不長。

這里就要引入一個非常硬核的概念了。

我看九邊文章的時候，學習了一個新知識，就是納西姆·塔勒布在《隨機漫步的傻瓜》里提到的一個詞：遍歷性（Ergodicity）。

這個詞解釋起來很簡單：如果一個策略，在長期執行的過程中，只要有一次會導致你徹底出局，那這個策略就是垃圾策略。

那些搞厚黑、走偏門、當盧克明的人，最大的問題就是缺乏遍歷性。

你可以贏一萬次，你可以像書里寫的那樣，通過做局坑害員工省下一大筆錢。但是，這種行為自帶極高的尾部風險（Tail Risk）。

什么叫尾部風險？就是那些發生概率極低，但一旦發生就能要你命的事。

比如你坑了一百個老實人，都賺了。但第一百零一個老實人是個狠人，他沒按套路出牌，直接把你物理消滅了。或者你搞灰色產業搞了十年沒事，突然上面嚴打，直接進去踩縫紉機。

對于個人來說，只要輸這一次，就是萬劫不復，之前的贏全部歸零。

我之前文章《》道理就是類似的，本質上也是 畢其功于一役，天然自帶不可持續性。

大家平時看新聞，總覺得壞人活得滋潤。那是幸存者偏差。你只看到了那些還在岸上的流氓，沒看到河底下那層層疊疊的尸體。

反過來說，做一個正直的人，講規則，講誠信，看起來好像吃點小虧，但這是一種反脆弱的策略。你的路會越走越寬，你的風險是可控的，你的積累是復利的。

所以，咱們這代人，該怎么活？

我以前也糾結過，是要學會算計，還是要真誠善良？

后來我想通了。

我不需要當圣母，更不能長一個零和博弈的腦子。

因為使壞這件事，看著門檻低，其實技術含量極高。

絕大部分普通人，心眼子根本不夠用，想算計別人，最后往往是把自己算計進去了。

與其學那些過時的厚黑學，不如掌握一個真正符合現代社會的頂級策略。

博弈論里有個著名的實驗，叫“重復囚徒困境”。科學家寫了幾百種程序互相廝殺，最后發現，勝率最高的策略極其簡單，只有四個字：Tit for Tat（以牙還牙）。

這個策略的邏輯是這樣的：

第一，起手行善。在剛開始接觸時，先釋放善意，選擇合作。

第二，立刻報復。如果對方背叛你、坑你，下一輪立刻反擊，絕不當爛好人。

第三，既往不咎。如果對方認錯并回歸合作，那就翻篇，繼續合作。

你看，這才是現代人的生存法則。它不是軟弱的善良，而是帶刺的正直。

它能幫你篩選掉那些爛人，同時能讓你在好人的圈子里建立極高的信用壁壘。

最后，說回余華。

咱們沒必要去苛責一個老作家。

人的認知是有窗口期的。

余華的窗口期，鎖死在了《活著》的那個年代。他看到了世界的殘酷，看到了“好人沒好報”的悲劇，所以他下意識地覺得，只有變成壞人才能在廢墟上跳舞。

他在新書里，通過盧克明這個角色，試圖告訴你這才是世界的真相。

但我想引用他自己以前說過的一句話來結尾：

“不要被寬闊的大門所迷惑，那里面的路沒有多長。”

這話他說得挺好，可惜他自己好像忘了。

而對于我們普通人來說，在這個規則越來越完善、信息越來越透明的時代，請記住一句話：

不要因為看到別人闖紅燈占了便宜，就覺得自己是個傻子。

守規則、講信用、通過創造價值去賺錢，這條路雖然看著慢，但它是通往未來的康莊大道。

全文完，如果覺得不錯，請三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