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宏教授談醫療創新：平等與公正是關鍵

公共衛生是離“不確定性”最近的學科之一，與千萬人的健康安全息息相關。怎樣構建傳染病的大眾防治生態，怎樣讓創新醫療技術平等惠及更多人群？作為復旦管院科創賦能實踐五周年“特別呈現”，日前，“復旦管院恢復建院40周年·領變者論壇”在復旦政立院區舉行。國家傳染病醫學中心主任、復旦大學感染與健康研究院院長、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感染科主任張文宏教授發表“創新與醫療不平等——如何彌合鴻溝”主題演講，分享了對醫療技術創新、優化資源配置、醫療模式變革等方面的探索與思考。

創新要可持續，公平不能忘

張文宏指出，創新能為醫療帶來巨大改變，但也可能帶來新問題，甚至加劇社會不平等。如果這種不平等持續擴大，就會形成難以跨越的社會鴻溝。創新不是個人選擇，而是時代發展的必然趨勢。

真正的創新動力來自社會，只有為人類幸福創造價值的創新才是可持續的。每一次創新都會帶來改變，但在推動進步的同時，我們必須關注平等與公正。

張文宏認為，傳統醫療鴻溝主要來自經濟壁壘，體現在三方面：

一是尖端療法價格太高。像基因治療、個性化抗癌藥、腦機接口等技術，因研發成本高、受眾少，價格昂貴?；蛑委熍c個體化腫瘤免疫治療的價格也會帶來臨床治療的群體鴻溝。

二是經濟差距導致醫療資源分配不平衡，形成“醫療富?！迸c“醫療貧困”的階層差距甚至鴻溝。

三是支付能力有限。很多患者即使有藥可醫，也因費用問題無法得到治療。

創新技術在各地的應用差距也很大。發達國家、大城市、大醫院往往先使用，而偏遠地區和發展中國家可能要等很多年。這種差距可能會加劇了全球的醫療不平等。

用創新降低成本，縮小醫療差距

張文宏指出，要縮小醫療鴻溝，我們還得靠創新——用新一輪創新去彌補上一輪創新帶來的不平等。

比如結核病，中國患者數量全球第三。雖然總體在下降，但落后地區的發病率仍是發達地區的10倍。國際上新藥一個療程超過20萬元，在這種情況下團隊研發的TB-TRUST口服短程方案，將療程縮短到6-9個月，成功率提高到80%以上，全療程費用降到3-5萬元。如果醫保報銷80%，患者自付可以降低到1萬元以下，這就是通過再創新縮小鴻溝，有效縮小了醫療差距。

老齡化社會：新技術可能帶來“新不平等”

張文宏表示，老齡化社會到來，醫療鴻溝可能進一步加深。比如AI診斷、基因解讀等技術復雜，患者難以理解，可能更依賴醫生，自主權反而下降。

目前上海人均壽命約85歲，西部一些地區只有73-74歲，中間的“壽命鴻溝”該如何彌補？ 免疫衰老會讓人更容易感染、患上自身免疫病和癌癥。我們可以通過飲食、運動、睡眠以及某些藥物來延緩這一過程?？顾ダ涎芯恳苍诓粩嗤七M，但如果技術只服務于少數人，就會產生新的不平等。這要求我們在推動科技的同時，必須思考如何實現社會公平。

提升數字素養，彌補創新鴻溝

張文宏透露，技術發展太快，人的認知可能跟不上。比如腦機接口這類認知增強技術，可能創造智力“超人”，沖擊教育、就業乃至司法體系，導致新的不公平。我們需要明確技術使用中各方的責任，制定相應政策，避免技術加劇社會分裂。

數字醫療時代，數字素養成為獲取醫療資源的重要能力。但老年人、教育水平較低的人群可能不會用遠程醫療設備，也看不懂健康數據建議，成為“數字醫療邊緣人”。我們要加強對這些群體的培訓，提高他們的數字技能，讓他們也能享受數字醫療的便利。

未來真正的挑戰不僅在于“能不能發明”，更在于“能不能公平分享”。這需要科學家、政策制定者、倫理學者和公眾一起對話、共同協作。

張文宏強調，面對創新帶來的新挑戰，我們要繼續建設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下的醫療體系，通過持續創新來彌合差距，在發展經濟的同時，最終實現醫療平等這一目標。

原標題：《張文宏教授談醫療創新：平等與公正是關鍵》

欄目編輯：郜陽

本文作者：新民晚報 張炯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