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3月初的一個凌晨,邵陽市往隆回縣的長途車剛進眾福村口,司機看見路邊有年輕人招手,懷里還抱著兩把銹跡斑斑的鐵鍬。后座乘客嘀咕:“天沒亮挖什么土?”沒人想到,這一句閑話竟成了后來破案的重要見證時間點。
當日中午,眾福村墳山上塵土飛揚。唐石求帶著幾名民工,對著母親的墳頭一個勁揮鍬。他的舉動刺痛了旁觀者的神經,老人們皺眉,小孩躲在大槐樹后探頭探腦。議論聲像雨點砸來,但唐石求一句也沒接茬,只讓工人加快動作。
三天前,他連續第七晚夢見亡母。夢里老太太衣衫凌亂,站在黑霧里說不出話,只把壽帽摘下遞過來。唐石求醒來后驚出一身汗,反復琢磨,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干脆請假回村。按理說,母親下葬才半月,墳土還沒徹底收實,如此折騰既犯忌諱又難為情,可他顧不上了。
挖到一米多深,棺蓋顯露。鐵錘撬起最后一枚釘子,木蓋被緩緩抬走。下一秒,唐石求嗓子發干,腳下踉蹌——棺里空空如也,只剩幾件陪葬首飾。圍觀人群炸窩,膽小的婦人退了好幾米,膽大的也直冒冷汗。誰會半夜來偷尸?圖錢?可金鐲子還在。
“這是人干的事?”一個小伙子摘下草帽,聲音發抖。唐石求沒回答,他想起來路上發現的那頂壽帽,正是母親下葬時戴的。種種碎片拼到一起,一條模糊的影子在腦海成形,他二話不說報了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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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得到線索,當晚就勘查現場。鞋印、撬釘痕、掉落的繩索,全部標注拍照。警方推斷:盜尸者對地形熟,且具備體力,可能多次往返墳山與附近山頭。搜山隊連夜出動,重點搜索鄧家山,那是當地出名的荒墳嶺。
次日清晨六點半,鄧家山半腰的一個天然洞口里,民警手電光掃到白布包裹的身影。母親遺體被完好置于木板架上,表面覆蓋松枝,明顯有人精心防腐。令人頭皮發麻的是,木板下方還有另一具高度腐敗的女尸,旁邊散落被褥、油燈及簡陋餐具。
洞外再往上走幾十米,相似的洞穴接連被發現。共四具遺骸,全是年逾五旬的女性。鑒定報告后來證實,死亡時間橫跨三年,說明盜尸行為持續已久。案件性質瞬間升級,縣公安局成立專案組,順著洞內生活用品展開偵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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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料碗背面印著本地集市攤販的涂鴉,一床舊被單縫有“阿飛”二字。幾名老村民一聽“阿飛”這外號,當場合計:那不是年少時被人欺負、后來又得精神分裂的鄧家山腳下孤兒鄧飛嗎?唐石求腦中“嗡”地一聲,母親生前曾護過的那個傻孩子,竟與此案重合。
“他記得你母親,對她有依賴感。”民警在審訊室里解釋案情時,語氣復雜,“白天像普通人,夜里病情發作便跑到墳場‘接’老人回來陪伴。”鄧飛供述的細節更讓人唏噓:孤身久了,只有與“熟悉的長輩”同處才能獲得安全感。母親的壽帽,被他在夜色中小心翼翼地擺在路旁,算是給唐石求“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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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體最終全部交由法醫處理,再通知家屬領回。唐石求重新為母親擇地安葬,鄉親們也不再指指點點。鄧飛被送往精神病院強制治療,警方同村干部溝通,落實了后續監護責任。村口老槐樹下,幾位老人搖頭長嘆:“善有善報,偏偏走成這步,真是說不出的怪。”
此案在當地卷宗里編號“20110306”,并未驚動更大范圍的媒體,卻在村民茶余飯后談了許久。盜尸動機并非傳聞中的器官買賣,也不是封建迷信的“配陰婚”,而是一個精神障礙者對孤獨的極端逃避。事件讓辦案人員也直言意外——犯罪動機復雜,人心最難測。
至此,七夜怪夢的謎團、水落石出的洞穴、失控的精神世界,被同一根線牽在2011年的早春時節。無聲的山風吹過墳頭,新土尚未拍實,幾片紙錢隨風打著旋,飄散在初升的陽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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