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9月8日,北京中南海的那間屋子里,安靜得有點嚇人,只能聽見氧氣瓶里氣流發出的嘶嘶聲。
躺在床上的那位老人,這時候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可他的眼神還是時不時往門口那邊瞟,像是在等誰,又像是在等個信兒。
身邊守著的工作人員,一個個眼圈都紅紅的,誰也不敢大聲喘氣,因為大伙心里都跟明鏡似的,知道他在等什么。
他在等一個日子,一個中央那邊已經點了頭、湖南老家那邊連床鋪都換好了的日子,可誰也沒招啊,老天爺這次像是鐵了心,偏偏就不順他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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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咱們把日歷本往回翻,一直翻到1920年的那個冬天,那時候的北京城,冷風刮在臉上跟刀割一樣。
那一年,對于27歲的毛澤東來說,簡直就是一場沒完沒了的噩夢,心里的血是一滴接著一滴往下掉。
1月17日那天,他在北京最敬重的老師楊昌濟,在德國醫院里閉上了眼,走的時候才49歲,正是壯年呢。
這可是他的恩師啊,當初要是沒有楊老師硬把他推薦給李大釗,他在北京這地界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更別提后來那一堆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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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師臨走前,哪怕病得連筆都拿不住了,還硬撐著給名流章士釗寫了封信,信里就那個意思,說毛澤東這幾個人是“海內人才”,救國得靠他們,千萬得幫一把。
結果呢?恩師的靈柩要運回湖南老家下葬,按理說,作為最得意的門生,怎么著也得扶柩南歸,送老師最后一程吧?
可毛澤東愣是沒動窩,沒法走啊,那時候他正帶著人要把湖南那個禍害張敬堯趕下臺,這事兒正處在節骨眼上,一步都走不開,只能眼睜睜看著老師的靈柩離京。
這事兒已經夠讓人心塞了吧?別急,老天爺覺得這打擊還不夠勁兒。
僅僅過了6天,沒錯,就是6天,這一周還沒過完呢。
1月23日,韶山沖那邊傳來個信兒,像晴天霹靂一樣,他親爹毛貽昌,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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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周之內,恩師、親爹,兩個對他這輩子影響最大的男人,接連走了,連個在那邊打招呼的時間都沒給他留。
你說這事兒擱誰身上受得了?換一般人,肯定得瘋了一樣往家跑,哪怕是爬也得爬回去磕個頭吧。
但毛澤東當時就在北京,手里攥著楊老師用命換來的兩萬大洋資助款,那是給革命用的,他自己兜里比臉都干凈,愣是沒給自己留一分錢路費。
不是心狠,是真走不了,那時候“驅張運動”到了最要命的時候,他要是走了,之前那幫兄弟提著腦袋干的事兒全得泡湯。
他只能朝著南方的方向,狠狠地磕了幾個頭,把眼淚往肚子里咽。
那時候誰知道啊,這一別,再回韶山給爹娘上墳,竟然是32年以后的事兒了,這中間隔著的,是漫長的戰火和數不清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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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都說長兄如父,爹沒了,他這個大哥就得把家撐起來,這道理誰都懂。
但他這個大哥當得,說實話,心里苦啊,甚至可以說挺“虧心”的。
他把兩個弟弟毛澤覃、毛澤民都帶上了革命這條路,手把手教他們怎么為了窮人打天下,結果呢?這兩個弟弟都走在了他前面,連個全尸都沒落下。
1935年4月,紅軍主力都長征走了,毛澤覃留在了江西瑞金打游擊,那是個什么環境?國民黨的部隊漫山遍野地搜,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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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在新疆,軍閥盛世才變臉比翻書還快,前腳還喊合作,后腳就把毛澤民抓起來了,嚴刑拷打,用盡了下三濫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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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才想干啥?就想讓毛澤民罵一句共產黨,罵一句毛澤東,哪怕是一句軟話也行。
毛澤民就一句話:“決不脫離黨!”那骨頭硬得,跟鋼鐵一樣。
最后,盛世才這個殺千刀的,直接下了黑手,把人給秘密殺害了。
后來毛澤東提起這事兒,總是一根煙接一根煙地抽,屋子里煙霧繚繞的,誰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他曾經跟身邊人念叨過:“潤菊(毛澤覃)和潤蓮(毛澤民),都是我帶出來的,卻沒能把他們帶回去。”
那語氣里,全是深深的自責,好像這兩個弟弟的命,是他欠下的一筆永遠還不上的人情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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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1959年6月,毛澤東終于回了一次韶山。
這距離他上次離開,已經整整32年了,當年的青蔥小伙,變成了兩鬢斑白的老人。
那是一個大清早,天剛蒙蒙亮,霧氣還沒散呢,連警衛員都沒驚動,他一個人悄悄往山上走。
那是他父母的墳,孤零零地立在那兒,周圍全是松樹。
墳頭草都長得老高了,看得出平時也就村里人順手給添點土,顯得有點荒涼。
身邊的地方官一看這架勢,趕緊湊過來說:“主席,咱是不是撥點款,把這墳修繕修繕?好歹也是……”
你猜毛澤東咋說?他臉色一下子就沉下來了,擺擺手,那聲音里聽不出情緒:“不要修,填兩鍬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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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松枝,恭恭敬敬地插在墳頭,然后深深地鞠了三個躬,每一個躬都鞠得特別深,特別久。
那一刻,他不是什么大國領袖,不是什么偉人,就是個離家幾十年的兒子,回來看看睡在地下的爹娘。
他嘴里輕輕念叨著:“前人辛苦,后人幸福,下次回來,還要來看你們。”
周圍的人大氣都不敢出,只看見這位平時談笑風生的老人,眼圈紅得像要滴血,肩膀在微微顫抖。
可惜啊,命運這東西太捉弄人了,他嘴里說的“下次”,直到他閉眼,也沒能成行,那一次磕頭,竟成了最后的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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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時間到了1976年。
這一年,對于中國來說,太沉重了,天像是塌了一半。
周總理走了,朱老總走了,唐山大地震把地都翻了個個兒,人心惶惶的。
毛澤東的身體,也徹底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連翻個身都得幾個人幫忙。
但他心里有個執念,就像個要把玩具拿回家的孩子一樣,不管不顧,死活要回韶山。
他對身邊人說:“我就想回滴水洞,那是我的‘西方山洞’,安靜,我就想在那歇歇。”
那會兒他的身體狀況,移動一下都是要命的事兒,醫生護士都急得團團轉。
但中央看著老人家那個求救一樣的眼神,心軟了,誰忍心拒絕一個臨終老人的最后愿望呢?批準了。
湖南那邊呢?更是把這事兒當成頭等大事,全省都動員起來了。
床鋪換了,氧氣設備備好了,就連如果不舒服怎么急救的方案都演練了幾十遍,連路上的坑坑洼洼都填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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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出發的日子也定下來了:9月15日。
這就好比車票都買好了,行李都打包了,就等著那天上車,回家。
9月8日那天,他雖然話說不清楚了,但只要清醒著,就盯著日歷看,那眼神里全是渴望。
可是,人的命,有時候就是爭不過天,閻王爺要收人,誰也攔不住。
9月9日凌晨0點10分。
那個在心電監護儀上跳動了一輩子的波浪線,變成了一道死氣沉沉的直線,發出了刺耳的長鳴聲。
距離他回家的日子,僅僅只差了6天。
就這6天,成了一道永遠跨不過去的坎,把他和家鄉,永遠地隔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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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韶山滴水洞的工作人員還在一遍遍擦拭那張準備好的大床,他們不知道,那個想回家的人,已經永遠回不來了。
這大概就是命吧,哪怕是改變了乾坤的人,也改不了這最后的定數。
他幫四萬萬中國人找回了家,讓他們挺直了腰桿子在自家院子里走路,不用再看洋人的臉色。
可他自己呢?這一輩子忙忙碌碌,為了這個家,為了這個國。
父母走了沒送終,那是為了革命的大義;弟弟走了沒收尸,那是為了勝利的代價。
臨了臨了,連那個生他養他的小山溝,都沒能看上最后一眼,連最后那點念想都成了空。
1976年的那個秋天,風刮得特別大,像是要把所有的遺憾都吹散,又像是要把這些遺憾,死死地刻在那塊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讓后人去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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